回到房間,范無疆關上門,抬手按在門邊的墻上,取出一枚銅幣,坐到書桌旁。
他抬手,掌心中浮出另一枚銅幣。
兩枚同樣刻著[班克]字樣的銅幣,看上去并沒什么不同。但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錢叔家找到的那枚,邊緣有一處有一條極細的劃痕。若不是因為他看了無數次,摸了不知道多少回,也發現不了這細微的缺口。
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他拿出紙筆,寫下幾個關鍵詞,[多特deuter、德國、126年歷史、生日禮物]。
其中想要表達的意思是‘那只多特登山包,產自德國,擁有126年歷史,是他的生日禮物’。
必然不是這么簡單的字面意思。
‘所以,老爸,這是你留給我最后的謎題嗎?!’
范無疆微擰著眉頭,在紙上拆解字母,用各種解密代碼的方式推演了一番,最終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
不,不是字面謎題。
他放下筆,深吸了口氣。看著那兩枚銅幣,久久之后,自言自語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解鈴,系鈴。我明白了!”
這是父親范曄在世時經常說起的一句話。
從小,父親就經常出謎題給他玩。稍大一點,父親的題對他來說就一點難度都沒有了。
但他總覺得,以父親的智商不應該僅是個廚子。最起碼,不該是個手藝不錯卻生意經營得平淡僅夠溫飽的廚子。
當然,這其中也可能因為他身為人子,主觀視角美化自帶濾鏡效果。
但總體來說,父親是個挺特別的人。而這特別,如今在范無疆看來,其中似乎有不少怪異之處。
并且,隱隱地,他心里一直都覺得似乎父母親遇害的真相,好像并沒有看到的那么簡單。
這種怪異的念頭從頭至尾一直都存在于他心中,只是,一開始他陷于悲傷,之后是憤怒,繼而又踏上了轉換血脈成為巫師之路。
忙著修習、忙著賺錢,忙這忙那,似乎有永遠都忙不完的事。
但此時,另一枚銅幣的出現,徹底激起了他心中對那個問號的探知念頭。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臨近傍晚,巫師銀行應該還沒到下班時間。
范無疆匆匆下樓,來到后院,見老爺子正在跟努爾達談什么事,便要了車鑰匙說去菜市場買些晚市打烊前的便宜貨。
無奈地稍上了綺夢。他也沒辦法,他倆人如果一個在學院,一個在與學院重疊的碎片空間內,就不會受到咒術反噬。但若在同一個空間內,之間的距離就不能超過5公里。
變態的咒術反噬,能讓綺夢痛到生活不能自理。
老爺子竟也沒說要跟著一塊兒去,只是跟綺夢叮囑一定要看好范無疆,別再出什么幺蛾子。
綺夢現在也已經徹底認清了事實。所謂‘吃痛長記性’,她不能再讓范無疆出事了,再受一次咒術反噬,她一定會死。
她甚至想過,如此學院不安全了,趕緊讓老頭帶著這小子撤。
相看兩討厭卻命數相連、同樣都很無奈的兩個家伙,一道出了學院。
也不遠,開了十幾分鐘車,就到了位于燕山路北段、那家小而普通且陳舊落伍的漁具店。
“我去取點東西,你在車上等會兒。”
跟綺夢交待了一下,范無疆下車進了漁具店。
正在往魚缸里喂食的中年大叔,拍拍手很熱情迎上來招呼道:“小范啊,好久沒見,最近都忙啥了?”
范無疆愣了一下,心說這大叔可以啊,才見過兩次面,就記住自己了?
禮貌地笑著客套寒暄了兩句,大叔打開銀行大門。
服務人員清一水都是山精大叔,目前為止,范無疆還沒法分清誰是誰,在他看來長得都沒差。
一位山精大叔走過來公式化地問道:“您好,請問需要什么服務?”
“咨詢一下,巫師銀行有發放一種銅幣嗎?就是上面刻著[班克]字樣的,圓的,這么大。”范無疆手指圈起來比劃了一下。
山精大叔點頭道:“哦,您說的是儲物幣。”
“什么是儲物幣?”
山精大叔心里有數了,土老冒啊,連這都不懂。
很有職業素養的山精耐心地解說道:“巫師銀行是不存現金等普通人類貨幣的。合劑才是巫師銀行最常規的硬通貨。但是,有些貴客會存儲一些重要的物品,譬如合金礦石、飾品、武器一類的。
因此,我行就有相應的存儲珍貴物品的儲物服務。有小型儲物柜、儲物倉、儲物房,大到幾萬平米的儲物空間等。
請問,您是需要我行提供儲物服務嗎?我行收費人性化、服務多樣化…”
山精大叔唾沫橫飛地說個沒完,范無疆很抱歉地打斷道:“不好意思,大叔,你的意思就是可以把東西存在銀行里,儲物幣就是存取東西的憑證,對嗎?”
“哦,是這樣的,無論存取,都需要提供儲物幣,還有密碼。”
“密碼。”范無疆大腦中閃過那串關鍵詞,“普通人銀行都是數字密碼,銀行卡一般是6位。咱們巫師銀行是怎么定的?”
“巫師銀行儲物密碼不像普通人銀行有輸入鍵盤一類的,取物的時候,只需要對著密保鎖說出密語就行了。數字、詞語、句子或者愛人、愛寵的名字等,都是可以的。”
“哦。”范無疆眉頭微擰起來,“那儲物幣只能在存物的那個巫師銀行用,對吧。”
山精大叔點點頭,“是的,客人。我行不會隨意搬運貴客存儲的珍貴物品,除非是客人需要我行提供運送服務。這個收費也是有標準的,視距離來定。”
“好的。謝謝了,我先咨詢一下,有需要了再來。”
說著范無疆就準備走,那山精大叔急忙伸出手里的平板電腦,“麻煩您對本次服務作出評價。帥哥,這是我名片,有需要的話隨時聯系。”
范無疆給這山精大叔點滿了五星,接過名片迅速離開銀行。
去菜市場掃了晚市的便宜貨,開回學院的路上,他滿腦子都是密碼。
這么弄的話,難度就很高了。數字、詞語、句子,等等,一切皆有可能。
‘老爸,你最后留下的這道謎題,很難啊!’
天空泛起青黛色之時,道路上的路燈亮起。
學院處在能量環之內,有屏障將內外隔離,在外頭看著就是一片山脈。
平時也沒人會往這里來,即便來了,也會被布于屏障之外的迷宮咒語引到別的方向去。
當車子開進通往學院唯一的那條山路時,突然刮起一陣狂風。路兩邊也沒有任何建筑,全是高大的樹木。
狂風卷起沙塵漫天飛揚,范無疆不再去思考密碼的問題,專心注意著路前方。
“這不是要來臺風了吧?”
“夏天刮臺風是常有的事兒,大驚小怪。”副駕駛座上的綺夢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么,范無疆心里總感覺有點怪異。他看了眼后視鏡,沙塵彌漫卷著翻飛的樹葉,連后面的路都快看不清了。
更無法看到的是,在山路一側的密林中,狂風呼嘯而過的同時,有幾棵大樹被干凈利落地劈成了好幾截。
‘咚’,車后用來裝貨的拖斗好像有什么東西摔進去的聲音。
“綺夢,你看一眼拖斗里,是不是樹枝還是啥的砸進來了,看砸沒砸著菜。”
綺夢轉身往后排座探過去半個身子,“好像沒有,這么小一塊玻璃我能看見啥。趕緊開進學院,我隱身了。”
范無疆猛踩油門直接開進了學院門口。
例行給門口的導師檢查ID一卡通,幾個導師看了眼拖斗里的菜、肉和水果,笑說道:“同學,還幫食堂干采購啊?你這也太沒經驗了,肉排上的血都弄到菜上了。”
“啊?哈哈。”范無疆面上笑著打哈哈,心底疑惑叢生。他記得羊排是裝好的,沒灑出來啊。
開著破皮卡,趕緊回到黑學閣。
停下車,他跑到車尾往拖斗里一看,整個人呆怔住了。
繼而,全身毛孔仿似炸裂了一般。
“遂,遂星!!”
[隱身咒]中的遂星,呈半透明狀。但范無疆清清楚楚看到,她渾身都、是、血!!
她毫無知覺地仰面躺在那一堆瓜果菜肉上。
脖頸處像被割了喉一般,一道觸目驚心既長且深的傷口,刺得范無疆眼睛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