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泰山很無奈。
想盡一切非武力的辦法,就是沒能把金大胖從范無疆身上扯下來。
這一米多長肥得不像話的大蟲子,用它那十幾只大小不一的腳丫子,死死吸附著范無疆,說啥都不撒開。
吃的、喝的,跟看不見聞不著似的。好話說盡,然并卵,毛用沒有。
騰泰山知道這大蟲子聽得懂他的說話,可無論他怎么哄怎么勸,這貨竟是鐵了心似地以絕食表明自己要跟親爹共存亡的立場。
“唉…”老爺子長嘆一氣,松開手。
想了想,算了。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大胖給扯斷了,小疆知道了得多難受。
無奈之下,老爺子便讓努爾達將樹床搬到了懸浮亭上,免得日曬雨淋。等晚一點趁大胖睡著了,再把它弄開,給小疆穿上那件他最喜歡的黑襯衣,體體面面的…
一陣狂風卷來,嘭的一聲撞在黑學閣大門上。所幸,有咒術封禁門沒被撞破。
叩門聲響起,并且極為執著地叩了近五分鐘。
枯坐于后院湖畔的騰泰山,早就感應到了有人撞上了他布下的咒術。
罷了。就讓那群小子見小疆最后一面吧。
騰泰山想好說詞,讓大家晚點等電話通知,總不好讓小疆就這么赤條條的啊。大胖霸著,小疆現在還躺在懸浮亭上坦蕩蕩呢。
騰泰山剛走出來,便看到并不是駱十八和錢多多那幫小子,而是遂星。
“騰爺!”遂星看著眼前一夜蒼老了許多的憔悴老人,一顆心揪疼起來。
騰泰山解開咒術,打開門,蒼老的雙眼看著遂星,似有一絲霧氣迷蒙升起。
“知道了。”
“他真的…”
騰泰山沉重地點點頭,背著手走進屋內。
遂星怔在原地,低下了頭。
“他好不容易轉化了血統…”
“別說了,星兒,別說了。有心了,小疆知道的。”
“騰爺,我想,見他最后一面…”
騰泰山轉過身,看向遂星,想了想,道:“行吧,你先去看一眼小棠,晚點我電話通知你。”
遂星默然點了點頭,騰泰山微微皺了一下眉,欲言又止。
“騰爺,您有什么話就說,有什么是星兒能做的?”
騰泰山嘆了口氣,“其實,星兒,小疆他…我看出這孩子的心思,他啊,心里喜歡…”
“爺!”
“啊!!!”
“啊,臥槽…”
聲音連珠炮般響起,騰泰山看到遂星一臉見了鬼似的、兩眼發直地盯著他身后露出驚愕至極的表情。
赤條條的范無疆半個人卡在后院院門里,在看到遂星的一瞬間整個人石化了。
這特么的。什么情況啊,為什么總要這么猥瑣的像個智障暴露狂一樣出現在她面前?!!
蒼天啊!!!我日你大爺的!
遂星…
“你,范…你…”
一天一夜沒合眼、心痛得麻木了的騰泰山這才反應過來有異,轉身一看。
“小…小疆!啊,我的小疆啊,你回來看爺爺了啊…”
老頭瞬間就崩不住了,淚奔向他以為回魂來看他的‘鬼魂’范無疆。
一把抱住赤條條的范無疆,老淚縱橫。
這時,肥蟲子金大胖挪了過去,將那半合著的門頂開。
“啊!”遂星也反應過來,立馬轉過身去。
“臥槽,大胖。”范無疆也一把抱住老爺子。
幸好,還有老爺子擋一擋,不然的話,真是啥都被看光了…
“爺,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騰泰山??!!…
聽到這話的遂星,也是一腦門問號。
“咋,咋的?這…啥,啥情況?你…爺爺是不是在做夢。”
騰泰山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著那紅腫得瞇成一條縫的蒼老雙眼撐到了極限大,伸出雙手捧著范無疆的臉。
死而復活卻想原地消失的范無疆,尷尬癌都要犯了,“爺,您等會兒。我先上樓…我這…”
邊說著邊往樓上跑,肥嘟嘟金大胖一扭一扭地緊緊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穿著那件黑襯衣的范無疆下樓了。
騰泰山和遂星都用欣喜又驚異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你還活著,太好了,可是你卻變成了異形’的那種感覺。
“爺,別這樣看著我。我沒事,真的沒事。就是受了點傷,修養一下就好了。”
騰泰山當然希望事情真的就這樣,但他可是‘守靈’守了一整夜啊。
別人不知道,他會不知道嗎?小疆那是一點生存跡象都沒有了啊。
“心…心臟!”騰泰山想到這兒,顫著手輕輕按在范無疆胸口。
他一把按住老爺子的手,“你瞧,心跳的好好的。我真是人,不是鬼。”
一旁的遂星怔怔地看著他說道:“范…范無疆,你還活著,就好!”
“遂星,那個…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想那樣…”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遂星面頰微微一紅,笑著搖頭道:“我可什么都沒看見。”
范無疆尷尬得手足無措,一時間舌頭打結不知道說啥好,這時,便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咋呼聲。
“臥槽!!!詐尸了!!!”
一身黑衣黑褲、典型參加葬禮打扮的錢多多,傻在黑學閣大門口,張著嘴,原地石化。
緊接著,錢多多身后的蔣樂、吳憂和莫比鶴,跟著石化。
再接著,就聽到駱十八的說話,“都擋在門口做什么?”
他腿受了傷行動不便,是陳一品和老裴兩人輪著背過來的,所以比別人慢一步。
一身黑裙的司離人剛走到門口,手里提著的花籃摔落在地。
“小疆哥哥!啊啊啊,老大!!”沐小棠剛鉆進來,就發現小疆哥哥居然活過來了,緊接著憑背影就認出了遂星。
小丫頭沖過去一把抱住,遂星笑著伸手摸著她的腦袋。
蔣樂驚愕呆滯得連女神遂星在場都給忽略了。
白露驚呆了,冒嵐兒跟在沐小棠身后,佇在門口看著范無疆,眼淚唰地又流了出來。
“十八。”范無疆首先看到的還是駱繹。
兩人目光對視的那一刻,駱十八就知道,他活過來了。不是詐尸,也不是什么回魂。
“我說,老錢、老裴,你們別堵在門口啊,進來,都進來。”
一群石化了的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了。
“小,小疆,你,你不是…”莫比鶴也不是害怕,只是實在太驚人了。
是他送當時遍體鱗傷、心臟被刺穿確認毫無生命體征的范無疆去學院最大的醫療室,進行清洗和檢查的。所以,沒人比他更清楚,范無疆受了多么致命的傷。
范無疆苦笑著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不是鬼。可能,閻王爺覺得我礙眼又把我送回來了吧。”
“回、來,就、好!”駱十八在陳一品的攙扶下走進黑學閣。
“是啊,回來就好。有什么比小疆還活著更重要的。”蔣樂邊說著,邊走上去輕輕抱了一下范無疆。
然后,錢多多也來索抱,接著是吳憂、陳一品…
當人高馬大裴流沙一把抱住他時,他不由得因為胸口拉扯的疼,低叫出聲,“啊…”
“臥槽,老裴,你特么輕點。剛活過來,別又給你抱死了。”
錢多多剛說完,就吃了騰泰山一記毛栗。
“一天天的,死死死掛在嘴上,沒個正形。”
“騰爺,您這下手也忒重了,嘶啊…”錢多多眼淚差點流出來,抱著腦袋埋怨道。
一群人圍著書桌,也不坐,全都激動地圍著范無疆看。
冒嵐兒眼淚汪汪地不停眨著眼,不敢讓小疆哥哥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便將頭埋的深深。
“小籃了,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范無疆看著她一只手纏著繃帶,用布網掛在脖子上固定住。
冒嵐兒咬著唇怕自己哭出來,全場看上去最冷靜的司離人代她答道:“土系造成的貫穿傷,傷得不輕。傷口有輕微感染的癥狀,用了藥問題不大,就是可能會留疤。”
范無疆伸手摸了摸冒嵐兒的腦袋,“我們小籃子可是很勇敢的。一點小疤痕,沒有關系,不影響。”
“都怪我!當時…我不應該讓你和十八兩個人過去的。”司離人面露愧色,一臉凝重地說道。
逆襲聯盟大部分人都一夜無眠,直到凌晨時分累極才昏沉沉睡了會兒。
所有人都或流淚或哭泣,連蔣樂和老裴這兩個鐵血直男都淚流滿面,唯獨不見司離人掉一滴眼淚。
他們不知道,在夜半時分,司離人悄悄從宿舍摸了出來,獨自守在黑學閣旁的矮山上跪坐了一整夜。
范無疆和駱十八同時搖頭道:“不關你的事。”
兩人又對視一眼,笑了笑。
范無疆,“離人,與你無關。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這是意外,誰也料不到的。
當時決定進雷痕谷的人,是我。如果有錯,也是我的錯。你看,十八也受了傷。可我并不覺得是我連累了他。
十八信任我,所以跟著我一起進了雷痕谷。我也信任你和十八,有你們去搬救兵,我們才得救不是嗎?!”
眾人皆沉默了,司離人看著范無疆,眼神中的愧疚之色緩緩落下,眸子也漸漸明亮了起來。
她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時,黑學閣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幾個同學抬著單架,走了進來。單架上躺著渾身各處綁著繃帶的皇甫昇,眼眶通紅,布滿了血絲。
“!!小,小疆,你,你!!!”
剛把皇甫昇放下的幾個同學,有人認出了范無疆,嚇得魂差點飛出去,大喊著,“鬼啊!詐尸啦。”
頭也不回地往黑學閣外跑去。
不出一個鐘頭,黑學閣補習之王、錦鯉歐皇學霸兄再次霸屏學院各大聊天群。
黑學閣一群揮散了陰霾的家伙,很快展開了日常歪樓業務。
“這個沒新意,陳詞濫調。”蔣樂嗤聲道。
“真能扯啊,降頭都出來了,還不死的男人。哈哈哈…擦,餓了。”錢多多抱著咕咕叫的肚子說道。
“這個洋氣,我喜歡這個說法。”范無疆本人表示鐘意下面這個有點兒創意的形容。
“這個畢叉叉是誰?”
點了鏈接進去,居然還是個收費視頻。
“這特么不能忍啊,居然利用我們小疆賺錢。死小子,不想活了。哎喲,騰爺,您又打我…”
“就你嘴碎,不打你打誰…”
死氣沉沉了一天后的黑學閣,再度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