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人影出現的一刻,空氣中的氣場都變了。
本來認真在獨頂天罰的流蘇,還很小心地控制,生怕天罰降臨到哪位海中生靈身上,造成無辜死傷。現在的流蘇性子也和早年不太一樣,早年的她沒有這么細心替人著想,尤其是一堆龍子啊饕餮啊這些貨色關她屁事。
揍九嬰才是她想要的。
可現在做了個女人emmmm…流蘇知道秦弈需要她幫忙護人,那就護人為重吧。
聽老公的。
此番無人傷亡,流蘇居功至偉。這可不是秦弈自己能辦到的。
可當那纖影出現的剎那,流蘇原本還很賢妻良母的氣息就忽然變得暴烈,什么劫雷劫火被她瘋狂地揉成一團,惡狠狠地擲向虛空,好像天都要被她捅了個窟窿一樣,原本在小心控制的場面失控了,天雷劫火四處飛射,徹底暴走。
“臥槽…”狗子奮力替身邊的囚牛轟開一道劫雷,喃喃道:“事情大了…”
連秦弈都愣在那里:“大條了…”
反應最明顯的是九嬰。
原本它對待流蘇還挺有點氣度,什么“請陛下品鑒”云云…結果這回整個身子都在抖,隨著一抖,便是萬里海嘯。
不是被誰揪了尾巴的生氣,而是驚恐、顫栗,發自內心的恐懼,誠實地反應在身軀。
“瑤、瑤光…”
“瑤光!!!”
“轟!”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傳來,纖影手持半截蛇尾,雙手護在身前飛速飄退。
虛空裂隙正在閉合,九嬰不見了,連帶它的下屬妖獸都不見了。
但建木留下了,它終究無力帶走。
整片海域盡化血色。
那是九嬰的血。
斷首攔秦弈,看似挺吃虧,其實對九嬰不算大礙,是它自己有意的操作,過段時間就長回來了,屬于它的天賦特色,秦弈這一次對上九嬰根本沒討到好處。
這斷尾才是傷。
雖然也可以長回來,但這是被迫的,不是自己做好了的操作。
瑤光揪住蛇尾的同時,那種恐怖的時光掌控就已經漫遍了九嬰全身,若是不做反應,它得生生被弄死在這里,可不僅僅是揪回來的問題。最終能量集于一點,拼死掙脫“前主人”的掌控,產生的自毀傷害擊退了瑤光,卻也讓九嬰自己痛不欲生,傷得比之前囚牛還嚴重。
開天大妖的血液噴灑,只在頃刻之間就使整個東海盡血色。
烏云散盡。
雷火消斂。
流蘇手掌輕翻,波翻浪涌盡數平息,如抹砂礫。
雨收云散,天氣初晴。變得安寧的血海,伴隨著隱隱濤聲,摻雜了龍子們壓抑的呻吟與呼吸,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呆呆看著天空左右,兩道美好的纖影。
流蘇瑤光遙遙相望,雙方看似平靜的眼眸里才是真正的電閃雷鳴。
秦弈都悄悄后退,小心地去收拾殘局,不敢涉入這番風雨雷電里,尤其是他覺得瑤光看見他的臉可能會先殺了他。
可其實…這個瑤光,還是李無仙的身軀啊。
秦弈抿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就這樣?”流蘇忽然開口了:“你窺伺良久,突襲一擊,就弄了條尾巴?”
瑤光把巨大的蛇尾在手頭拋了拋,蛇尾如山,就像一個小姑娘在把山峰丟成繡球一樣,場面非常詭異。
屬于李無仙的聲線從蛇山之下傳出:“終究留下了建木…雖然木之本源已經被他取走了一半…也不知道你們要的是建木這東西本身,還是建木蘊含的內涵?”
龍九子面面相覷,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居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九嬰還是取走了木之本源…那么這場仗打到現在,都不知道誰贏。
瑤光淡淡道:“不管你們對建木怎么看…反正對于九嬰來說,斷尾比斷頭難受。它的頭隨便長的。這尾巴嘛,我的時光凝固,它怕是長不回了。”
“那又如何?被自己坐騎弄成這樣,偷襲還攔不住,廢物。”
“廢物的是你們。”瑤光淡淡道:“我本想在戰局膠著之時施加突襲,誰料你們居然是讓它跑了…從突襲變成攔截,讓我一擊復仇的想法失敗,我還沒怪你們呢。”
一邊說著,美目就掠過了秦弈方向,露出一抹刻骨的恨意:“有些人呢,玩弄女人是把好手,真和強敵對戰卻反而被玩了,可笑。”
秦弈板著臉,沒有反駁。
說穿了他又沒太清,而對方九嬰的太清已經很穩固了,還有天帝神位。真打起來都是輸面居多,要拿命來扛的,對方還不和你打,存心要跑,那怎么攔?換了是瑤光自己,也不一定就能阻止九嬰跑路,哪能怪到他秦弈身上。
但這會兒秦弈還真不想和瑤光吵這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瑤光。”他終于開口道:“無仙如何了?”
瑤光的眼神更恨了。
當初那“擔憂將來的你”,這騙局真是慘痛,直到這個時候,你擔憂的依然不過是李無仙而已。
“當然死了。”瑤光冷笑道:“神魂俱滅,被我抹平了。”
秦弈大怒:“你!”
“呵。”瑤光想說什么,臉色卻微微一變,自己魂海怒喝:“李無仙你少搗亂,信不信我真抹了你!”
李無仙踢踢踢。
瑤光憋著氣,不去看秦弈,盯著流蘇道:“要登天,動作快點,別等什么八十一天。九嬰此番行動不止是對海中,你們若四處救火,那便是蠢貨所為。”
流蘇冷冷道:“踏平天樞神闕,本就是我們反攻的核心步驟,山河之勢非你所知,你也就配躲旁邊抽冷子。”
“那我就抽冷子吧,希望你們救得完所謂山河…”瑤光呵呵一笑,化光而去:“會師天宮之日,你我再算恩怨。”
狗子奇怪地撓撓頭。
這不應該啊。
這倆見面難道不是打得你死我活?
為什么會是這么不陰不陽地爭吵兩句就走了,流蘇也沒攔?
為什么瑤光的怒氣反而是對秦弈多些…
關于遠古之劫,自己的信息是不是有點不對啊?
氣氛一時很是沉默,包括囚牛霸下看著秦弈夫妻倆陣青陣白的臉色,全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生怕隨便說句什么反而要變成出氣筒了…
倒是秦弈深呼吸了好幾口,勉強平復心思,轉頭問囚牛:“傷勢如何?”
囚牛搖頭:“身軀恐怕要爛了…沒事,靈體照樣能用。”
“建木…”
“我也不知道建木如今算不算我們要的…”囚牛有些疲憊地道:“無論如何,目前我暫且管不了事,海中之事…”
它目光掃過霸下,霸下搖搖頭。它也傷得厲害。
囚牛只得看向饕餮:“海中之事,你來統管吧。”
狗子臉色一喜,卻聽秦弈道:“暫且放棄海中吧,我建議普通海族都藏匿深海之底,短期內不要露面,而陸地族群與強大戰力,都與我匯聚到橫斷裂谷去,嗯…你們的父親出來了,也在那里。”
龍子們一喜:“那很好,我們…”
狗子大怒:“我要當大王了,你奪我權,枉我站你…”
秦弈沒好氣地看著它。
狗子揮拳:“天下苦秦久矣,我要揭竿而…”
“砰!”流蘇一拳砸在狗子腦袋上。狗子半截話全砍沒了,變成了一只小黑球,兩眼圈圈地趴在地上暈了過去。
秦弈隨手拎起黑球揉了揉,轉頭對囚牛道:“其實我們來此之時已經知道,九嬰的布置并不止是這里,我思前想后,還是先來此地…總之這樣的態勢,瑤光說得沒錯,如果四處救火,那真是被牽著鼻子什么事都別做了,必須集中起來才行。”
囚牛頷首道:“能夠理解。見你面有憂色,不知它另外的布置又是何處受災?”
秦弈抿了抿嘴,低聲道:“萬道仙宮…此時或許已經晚了,希望他們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