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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當囚牛離開了音樂

  居云岫已經開始撫琴,琴聲悠揚,有若天籟,確實是比秦弈的段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囚牛如同傳說之中,環繞在琴尾,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極為陶醉。

  秦弈看了它半天,看不出它是不是裝的。

  饕餮都可以這么萌,囚牛也這么萌好像不稀奇?可秦弈很清楚,狗子一是怕流蘇,二是中了流蘇的戾魄之咒才不反噬,它可是兇獸,本質真不是這么萌。

  時至今日大家算是很有交情了,還同化了不少,可流蘇不在狗子都很飄。秦弈都不敢說一旦解除了戾魄之咒的話狗子還記不記這番交情,反咬一口的概率還是挺大的。

  囚牛呢?

  沒人把它壓制成這樣,也沒人給它下咒法。

  僅僅因為嗜好音樂嗎?無相心境,隨心所欲,喜歡音樂就是喜歡音樂,赤子表現?

  好像也解釋得過去。

  秦弈相信這是本性沒錯,就像睚眥報復、貔貅守財一樣,非常正常。可以恨它們,因為立場不同,但不能說它們的表現難以理解。

  但囚牛熱愛音樂應該有很多方式去表現,身為海中禁地的統治者,萬里海域,百族之主,你就是把師姐囚禁了專職給你彈奏,都比這種模式正常些吧?

  難道因為需要師姐真心的演奏?

  秦弈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視角不同,大概師姐看待囚牛就跟自己看待狗子差不多,不可能有多少警惕感,那就換換…很明顯師姐對狗子有些疑忌,那就自己來對囚牛警惕,互相都可以走出視覺盲區,很合適。

  要是真沒問題,那當然皆大歡喜。

  正這么想著,一曲終了。

  囚牛睜開眼睛,恰好對上了秦弈的目光,它微微笑了一下,又繼續半闔著眼睛回味。

  居云岫輕按琴弦,沉吟道:“遍聽海中之樂,確實對我的領悟頗有好處。但這種音樂會,也沒必要再多了…”

  囚牛盤在琴尾不起來,頷首道:“它們之樂,太過偏頗單調,有所參詳即可,多聽無益。世上唯有姐姐一人之琴,能有這般無窮無盡的變化,演盡世間的聲音。”

  居云岫搖頭:“我還差得遠。”

  “可你已在路上。”囚牛神情有些狂熱:“只有你可以走到終點。”

  秦弈旁聽著很想說難道你不行?卻見居云岫沒什么意外的樣子,只是道:“過足癮了沒?”

  囚牛終于從纏繞琴尾的姿態離開,重新變成了一條威嚴的龍蛇:“今日興盡矣。…先談些正事,改天再聆佳音。”

  隨著姿態變化,連語調也起了變化,之前有點賣萌的感覺也變成了穩重,那不離口的“姐姐”也不提了。

  它看了看羽裳,沒說什么,又轉向安安,淡淡道:“你嚇得發抖還是要留在這里,是有話跟本王說?”

  安安鼓起勇氣道:“九大王借走我們的定海神珠,尚未歸還,請大王做主…”

  囚牛打斷道:“你們找他要了么?”

  安安怔了怔:“還沒有…”

  “你們自己的東西,連自己都不敢開口要,找別人是何道理?”囚牛道:“這次只是借而不還,下次若是誰強奪了呢?正如別人抓了你們族人制珠,椒圖不為你們出頭,本王為何要替你們擦這屁股?”

  安安張了張嘴,面色發苦。

  囚牛這話還挺有道理的…可這…

  囚牛淡淡道:“若你們有羽人的剛硬,別人得罪你們之前也得先掂量一二,結了仇都得找本王調解壓制。尊嚴是自己爭取而來,而不是求神拜佛得到。”

  旁邊羽裳怔了一怔,安安額頭隱現汗水。

  越說越有道理了,可她們真的不行啊…

  “族群之本性,本王了解。”囚牛又道:“若你們一定要依本性行事,本王也支持,正如本王愛好音樂那就愛音樂,無需改變。你們若是要閉殼里,那就一輩子閉殼里,是被人捉了也好,是搶了東西也好,那就自己承受便是,又何必委屈?”

  安安無奈道:“我們若獻寶,請大王庇佑呢?”

  囚牛道:“獻寶只能請得愛寶者庇佑,而愛寶者要謀你們至寶的時候,還是自己受著。”

  安安臉色蒼白。

  秦弈聽了半天居然發現他也不好駁。

  只是這角度太冰冷了,在它自己關切的愛好之外,無善,無惡,無仁,最公正的天平…這個是無相之意嗎?然而既走的這種路子,那癡迷于樂,又何得太清?

  他忍不住道:“若我幫她,大王會認為外人插手不對嗎?”

  囚牛奇道:“你為什么要幫她?圖她身子?”

  安安面紅耳赤,秦弈神色平靜,只是搖頭:“此義也。安安是我朋友,視我如師,我做不到大王這番抽離的視角。”

  囚牛饒有興致地問:“有仁與義,非天心也。你在乎的越多,牽絆的越多,何時得超脫?”

  “那就不超脫。”秦弈應聲道:“便如大王不棄樂,秦弈不棄義。”

  囚牛龍眸微挑,忽然哈哈一笑,轉向居云岫:“這種人做師弟倒是很好的…只要他沒騙人。”

  居云岫微微一笑,眉目溫柔:“秦弈沒有騙人。”

  囚牛笑道:“你要不要我幫蚌族?只要你說…”

  “不要。”秦弈下意識不想師姐多欠囚牛人情,直接打斷道:“只要大王不拉偏架就可以了,這顆定海神珠,我幫安安要!”

  囚牛被打斷也不生氣,很是好脾氣地道:“可以。”

  說完這兩個字,似是認為一件事說完了,便看也不看安安了,轉向了狗子:“饕餮,你若要回來,對我而言是加強海中力量之舉,并不反對。但別人未必如我一般,你需要做點別的來堵另外八張嘴。”

  狗子道:“揍人?”

  囚牛失笑:“萬年前,建木之實還有九顆,你只要放棄競爭這玩意,恐怕別人也不會有太多反對。”

  狗子默然片刻,慢慢道:“而這一批建木之實,可能只有六七顆。”

  囚牛眼含笑意:“你果然知道。”

  狗子道:“我知道有什么稀奇?”

  囚牛道:“只有六七顆,兄弟之間尚且競爭不足,你突兀跑進來,只會讓別人炸毛,第一時間就會聯手把你趕走再說。”

  狗子失笑道:“你因為穩得一顆,所以賣師姐個面子同意也無所謂?”

  “正是。”囚牛回答得理所當然:“而你若在,羽人也會安定一些,是么?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羽裳微微色變。

  之前賣萌的大大王,這可真是完全變了個人。

  可秦弈反倒覺得,剛才那最多叫肥牛,現在這才該是囚牛。

  或許之前的表現不是裝的…要裝就裝個徹底,又何必變來變去?可能是…只有當聽曲子的癮頭發作,才會變成那樣?

  狗子慢慢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幫忙解決建木問題呢,還是要我暗中先弄死兩三個?我想想啊…現在多事之秋,你肯定不會希望降低實力,所以不會是后者。可你也知道我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解決建木問題也指望不了我啊?”

  囚牛瞇起了眼睛:“當然還是有其他方法的。”

  “哦?”

  “世上有一件東西,必然對建木復蘇有奇效。而兄弟們大部分都無法離開此地,我雖能出去卻也不能胡亂離開太遠。你倒是可以…若能搞到那東西,哪怕只是一部分,那就什么都不是問題。”

  “什么?”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秦弈心中一跳。

  狗子若無其事道:“我又不知道那玩意在哪。”

  “我知道。”

  “在哪?”

  “昆侖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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