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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橋山

  石頭,兩尺見方的平頂,一顆松樹長在前方,彎著樹干,抬著石頭。

  再前是懸崖,猶如刀削的條條紋路筆直朝下,消失在云霧中。

  山勢曲折朝上,在此打了個折。

  渾圓的山體,在此剩下半邊,猶如一刀劈下,扭了一扭,剩下半邊直立,半邊倒下。

  數百丈之后,山恢復了渾圓。

  成片的瓦房點綴在稀稀拉拉的樹林中。

  一條道往西出來,直到山腳,分成兩道,一道出了山,一道繞了一個彎,從東面繞出半邊山,消失在濃霧里。

  半道,幾來間瓦房一字排開,離大道十來丈遠,此時炊煙裊裊。一姑娘從屋后繞了出來,沿著并不明顯的山道,往石頭而來。

  “小弟,今天怎么樣?”

  橋兵緩緩起身:“你吹個口哨即可,不必親自過來。”

  祁雁蘭右手放在左手里,大拇指并攏,一口氣吹向拇指之間,左手手指連續松緊。

  山腳下,一條大黃狗沖出門來,站在路上狂吠。

  祁雁蘭又吹了一下。

  不多時,大黃狗一邊叫一邊跑,到了直接跳上石頭,蹲在石頭上,看著遠方。

  橋兵啞然失笑。

  三副碗筷,幾個小菜,一壺酒,一個酒杯。

  雖然橋兵不喝,這些東西一個沒少。

  “伯母,我自己來。”橋兵說著話,跟著儲瑗。儲瑗,祁雁蘭的娘。

  “你坐,我來。”儲瑗的話不多,橋兵來了之后,這家熱鬧了不少。

  “娘,我來,你不坐著我們坐不下去。”

  儲瑗,坐下來就要給橋兵倒酒。

  “娘,他不喝。”

  “男子漢,喝點無所謂。”

  “娘…”祁雁蘭坐了下來。

  儲瑗看著酒壺,微微發呆。

  “娘,明天上午我們去釣魚,中午吃烤魚。”

  “你又想讓小兵烤魚?”

  “不然呢,農活他又不會。”

  “烤魚,沒問題,這個我行。”農活橋兵確實不會,但烤魚不在話下。

  橋兵到此已經三個多月。

  那晚,出現了九大門派的人,橋兵決定找個地方修煉幾個月。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祁雁蘭說的地方竟然是她家。

  這里的人都姓橋,祁雁蘭他爹多年沒有回家,族里的人為了安全,讓他們母女倆搬了出來。

  儲瑗本可以搬出去,外面更安全,但她不愿意。族里的人也就作罷,不提搬家的事,但有了這個議題,所以她搬到了山腳下。

  族里給了她幾畝地,賣菜什么的,族里也幫他解決,什么零碎活也叫給她娘倆,勉強過得去。

  祁雁蘭,族里的人從未歧視她,和其他人一視同仁。小時候經常喊族里人欺負她,其實也就是練功不專心,被打了。

  現在,有幾家沒有女兒的,對祁雁蘭非常好,恰恰是揍得最狠的那幾家。

  也是這幾家,橋兵才能在此住下,當然,橋兵不知道這些。

  祁雁蘭還有更大的事情沒有說,她想要族里的人認可橋兵,習得身法。

  三個月的潛心修煉,橋兵的橫豎有了框架的五成左右。如果到了七成,橋兵想嘗試吃了那顆藥。

  釣魚,橋兵不會,他更擅長抓魚。

  河邊都是釣魚的,橋兵只好作罷,弄了一套漁具,祁雁蘭的幫忙下,下了第一竿。

  釣魚的人已經收了竿,橋兵還在河邊。

  霧里這頭,河邊只有丈八來寬,魚還沒有著落,橋兵到這里抓魚。

  有人靠近,橋兵不甚在意,這里的人,武功都不錯。

  這人一直不走,橋兵直起了腰。

  “你就是蘭子家的客人?”

  “是,敢問閣下何人?”

  “在下皮茂,聽說你用刀?”

  “閣下何事?”

  “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做蘭子的客人。”

  皮茂說罷,拿出一把刀,插在地上。

  赤著腳,拿著刀,橋兵莫名其妙,皮茂殺氣很重。

  刀,不是環首刀,偏重,重量分布也不一樣。

  “請!你是外人,讓你先出刀。”

  橋兵隨手一刀,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

  皮茂隨手蕩開。

  “就這點的話,你不配做客人。”

  “做客人有何要求?”

  “勝了我的劍。”

  “請!”

  皮茂的劍,一圈劍花。

  橋兵懶得想,不躲不閃,一一擋下。

  皮茂可能覺得力道不夠大,又一道劍花,速度慢了不少。

  劍花慢,力道大,橋兵力道不變,只是擊擋位置更靠前。

  皮茂的劍花無比清晰,這意味著速度奇快。

  橋兵的刀,不再擊落劍花,刀平直往前,快速畫了一個圈。

  劍花一散,橋兵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一掌下來,兩人退開。

  對方實力未知,刀也不順手,橋兵防守為主。

  皮毛一劍,快如閃電,但在橋兵眼里,甚至比不上祁雁蘭的速度。

  橋兵側身,早已避過,身形閃過,刀斜出。

  橋兵這一刀,力道很大,目的打他身形不穩。

  皮茂可能沒想橋兵會躲開,招式有點老,橋兵的刀帶偏了方向。

  橋兵的掌,輕輕在他肩上一拍,隨即閃開道:“兄臺,到此為止。”

  對方手下留情,皮茂何嘗不知,但他不服氣。此人過于奸詐,突然開始躲了,還出掌了…

  橋兵要是知道他這么想的,那一掌會直接把他拍地上。

  他的氣勢不強,橋兵判斷失誤。祁雁蘭曾經說過,這里的人,武功都不錯,要小心應對,不能單單從氣勢上判斷高低。

  橋兵遇到過,先前在左邊釣魚那位,氣勢和這人差不多。但是,釣起來的魚活蹦亂跳,此人虛空一指,頓時安靜了下來,放入魚簍,少傾又游來游去。這種操作,橋兵萬萬做不到。

  哪曾想,這人如此這般。

  遠處,有人飛奔而來,幾個起落到了河邊。

  “哥。”皮茂輕輕叫了一聲。

  “你想干啥?”

  “我想…”

  “閉嘴!”

  言罷對橋兵一禮道:“多謝手下留情。”

  “兄臺客氣了。”

  那人走了幾步,又轉回來道:“可否一戰?”

  “為何?”

  “一戰需要理由?”

  驀然,橋兵想起白胡子老頭,一直以來,和他的打斗都是全力出手,從來未曾想過會傷到他,最狠的時候就是拎起來,一頓樹條子,反觀自己,無所不用其極。

  下山之后,很少遇到切磋,都是性命相拼,與巴昊蒼一戰,以木棍為刀,而今天這一次,武器切磋,萬一傷到對方,該讓如何?萬一被對方傷到,又該如何?

  剛才那位,招式并未用老,收發自如,現在這位,氣勢很強,且刀不順手…

  橋兵不由得握緊了刀。

  “請賜教!”

  一劍,基本招式,點,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一招迎面過來,招式很輕。

  招式輕,靈活性很大,看似迎面而來,實則攻擊范圍為上半身,可以躲,也可以擋。

  躲,對方占盡先機,況且躲還不一定能躲過。側移,對方僅僅需要轉動手腕,后退,速度難以超過前進,對方速度未知。

  擋,對方攻擊范圍如此之廣,無論如何出刀,對方都有機會出擊,落點在刀已經劃過的地方。

  橋兵選擇了不動!

  此時,對方招已過半,橋兵不動,他需要確定攻擊點。橋兵的刀在手,一旦確定了攻擊點,勢必會點出這一劍,此時,如果對方刀快,以攻代防,最大的可能是劍被擊落,當然,也有可能兩敗俱傷。

  所以,那人的劍停在空中。

  他有一絲疑惑,是不是被嚇傻了。

  “閣下為何不動?”

  “你可以點我的刀。”

  確實,點他的刀可以破除他的以攻代防。

  “小心了。”

  起手式,右手劍筆直在前,左手拇指壓住無名指和小指,刺出的劍,斜向下,隨即往下一壓,平直刺出。

  橋兵沒有躲閃,刀虛晃,往下一壓。

  對方上刺的力道落在刀上,橋兵借勢躍起,一張拍出。

  這一掌,原本蓋在頭頂,橋兵略微便宜,落在左側。

  那人左手倉促一掌,隨即仰身,鐵板橋,劍往后撩!

  橋兵身在空中,一刀揮過身前,“叮”的一聲,那人借力扭身,變成正面。橋兵側身,刀橫掃。

  到此,橋兵搶回了主動,一刀緊一刀,對方根本無力出招,一把劍舞得水泄不通。

  劍很快,橋兵雖然能砍上,但是難以砍偏方向,也就是無法打斷他的防御招式,不得已,停頓兩刀。

  兩刀時間很短,對方一次擋空,隨即出劍,下劈。

  橋兵的刀,從他脖子上劃過,隨即往下。

  兩人錯身分開。

  那人回頭一劍!

  橋兵有點暈,難道這人不知道自己輸了嗎?

  少傾,橋兵又給了一刀,情況依舊!

  橋兵有點懵,這什么情況?

  “小弟,刀下留情!”祁雁蘭的聲音,越來越近,速度奇快!

  “夠了!”

  橋兵的刀又一次劃過對方的脖子,祁雁蘭一聲暴喝!

  那人終于停手。

  “你放心,我不會殺他!”

  “殺他?你不看看你的脖子!”

  “哥,你脖子上有好幾道白痕。”

  “閉嘴!”

  “丟人現眼。”

  祁雁蘭說罷,拉起橋兵就走。

  “這人是誰?”

  “別管他,莫名其妙的。”

  橋兵回頭,那兩人已經過了橋,慢慢出了村子。

  從此以后,祁雁蘭再也不允許橋兵出門,除了爬上山上那塊石頭。

  當然,橋兵不知道,祁雁蘭到了村里,軟磨硬泡,那幾家人拗不過他,同意教橋兵修煉身法。

  虎行步,祁雁蘭偷偷給橋兵一本冊子。

  “小弟,這個身法你可以學,村長同意了。”

  橋兵翻了一下。

  “…身法者,平衡為基,多變為本。平衡者,線也…多變者,止也…”

  虎行步,顧名思義,步伐模擬老虎,一路走過,只有一個痕跡,后一步正好落到前一步腳印。

  這種步伐,重心隨前進方向實時調整,不至于失去平衡。調整落腳方位力度即可有多種變化。

  唯一要求就是下盤力量,這點,橋兵正好不缺。

  祁雁蘭負責陪練。

  起初,橋兵差距很大,十丈差距一丈。

  半個月后,齊頭并進。一個月后,橋兵略深一籌。

  一晃又是三個月。

  橋兵修煉框架的橫豎幾乎一致,此時,十丈領先祁雁蘭一丈…

  絕壁之上,橋兵找了一個山洞。

  云霧繚繞,洞口能見度不超過十丈,橋兵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準備吃了那顆藥。

  現在的經脈強度差別不大,但四條框架韌性更強。

  和上次一樣,混沌元丹入口即化,藥力溫和,幾乎沒有何異常。

  催動藥力,滯留在經脈或穴位里的氣血,隨即加入,脈絡略漲。

  四條框架經脈滯留的氣血不多,其他的經脈氣血收集起來,遠遠超過了經脈承受。

  好在有樊詩筠的建議,必須保持水份。

  那種痛處,已經無法避免,沒有來源,沒有去處,沒有著落,還無處宣泄!

  橋兵很清楚,框架經脈必須更強,所以,一點一點把多余的氣血累積到框架脈絡。

  有上次的經歷,也是唯一的辦法,橋兵小心翼翼,把部分氣血調整到框架穴位之處,剩余的氣血沿著脈絡緩緩運行。

  所有雜亂氣血收集完成后,運行數個周天,達到每條脈絡都不存在堵脹,然后在逐步放出框架穴位累積的氣血。

  起初,一次可以放出一個穴位的氣血,到后來半個,到最后,一個穴位的氣血需要多少次才能放出來,橋兵已經記不清了。

  不能咬牙。可能不對,能咬牙,咬牙更痛!肌肉帶動牙齒,牽扯到穴位,任督二脈,陰陽蹺脈,全都經過此處!

  橋兵意守心神,確保自己清醒,越清醒,痛感自然也清晰!

  靈臺,陰陽氣血轉換之處,早已麻木。

  橋兵看不見,此時的靈臺,已經腫脹的猩紅,連著神道至陽兩穴,猶如烏黑的碗倒扣在背上。

  四條框架,細線穿著紅色的原點,拇指大小,從兩肩匯集到最,然后穿過眉心,直至后背。

  全身布滿了道道紅線,密密麻麻,這些都是經脈,氣血運行堵脹,流過的痕跡引起皮膚出了血。

  好在他自己看不到…

  漸漸地,情況開始好轉,靈臺穴的碗,慢慢變薄。

  驀然,橋兵全身一震,不由得噴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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