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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春山廟

  那天,燭影趕走橋兵。對,就是趕,一刻不停,根本不由分說。

  但是,師父第一句話,燭影直接愣在當場!

  “先前那小伙子去哪了?”

  “師父,沒有小伙。”燭影回答得很快。

  “那你告訴我,先前在這里的是誰?”

  燭影還沒來得及說話,師父一掌,把她拍回洞里。

  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師父…”

  “就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想管男人?”

  燭影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瞪著師父,一臉平靜。

  “你這是要氣死我!”

  又是一掌,燭影直接飛出洞口,落向儂河,卻被師父擋了下來,跌落在崖邊。

  “不說是吧,那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

  燭影原本背向師父,此言一出,不知哪來的力氣,翻了個面,抱住師父的腳!

  “不許哭!”

  燭影本來就沒哭,只是抱得更緊。

  “翅膀硬了不成?”

  不知道隔了多久,燭影意識開始模糊,不得已抓過頭發,胡亂攪在一起…

  有什么東西扔在了地上。

  “把這本劍譜練成,任督二脈打通。三個月后來河邊找我,如若有誤,我必定把他找回來。”

  師父松口了,燭影為之一振,吐詞不清道:“弟…子遵…命!”

  “那還不松開!”

  燭影松不開,頭發不知怎么纏的,繞在一起…

  當她再次醒來,陽光就在洞口,師父不見了!

  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內力全無,靠在洞壁,無助油然而生。

  掙扎著爬到陽光處,還是沒有看到師父…

  內力全失,這個地方根本出不去。

  他的刀再快,快不過師父…

  師父面前,可能出刀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拍成餅…

  一口血,燭影又昏了過去。

  涼風習習,湖面上金黃色星星點點。

  燭影幽幽睜開雙眼,星星點點仿佛就在眼前,環視一圈,發覺自己又靠在洞壁上。

  一天過去了,師父來過。一天時間,以師父的能耐,可以做很多事。

  想到此,燭影仿佛看到了一團灰色的血紅…

  哭聲中,一個影子進了洞,還有聲音:“不許哭。”

  燭影抬頭,看著她,哭得更厲害,無助的眼神,迎著師父的雙眼,一眨不眨。

  “再哭,我現在就去宰了他!”

  “…一天你…都不在…他…根本打…打不過…”

  “我的話你也不信?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燭影憋住了哭聲,抽泣了一下道:“真的…師父?”

  “瞧你那點出息!”

  燭影抹了抹,坐直了,看著師傅,間或抽泣一下。

  “三個月,你達不到要求,我不介意再出來一次。”

  “弟子明白!”

  抬頭師父,不見了。

  劍譜,燭影扭頭,地上一本小冊子。

  扎梅十三手。

  “劍,本無招。招,本無意。意,本無劍。

  劍招有意,劍意有招。一意一招,一意數劍。”

  十三手,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實際上并非如此。

  一招分為十三段,任意一段至少有三種銜接方式,依次是上招,下招和第十三招。

  簡單點說,無論劍在何處,不論快慢,不計遠近…都能使出完整的扎梅十三手,且方式不一樣,效果就不一樣,取決于使劍之人。

  燭影看得一頭霧水,但她有動力,無窮的動力…

  橋兵,被她放到一邊,三個月完不成,師父再出來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但這就苦了嚴春桃。

  燭影跟消失了一樣,她只得跟隨奚芳桃。

  最近任務數次,次次兇險,每次都能逢兇化吉,這一驚一乍,嚴春桃快要奔潰,還不如來個痛快!

  再說橋兵,跟了相自平兩天,一無所獲。

  相自平等人好似沒有目的,沿著儂河一帶,徑直往西。

  再西就到了峰開,橋兵不得已,只能放棄。

  儂河對岸,山低了很多,河流道道,很難分清是注入儂河還是流出儂河。

  一方山水一方人,這邊,阡陌交錯。竹林,樹林,甚至是一棵大樹,都意味著有人家。

  木樁,每家每戶都有,高低各不相同,有的有人,有的沒人,但木樁都很光滑。

  這種地方,只能住在樹林中。

  痦子坡。

  石碑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山,有名字不奇怪,名字刻在碑上,放在半山腰路邊,就不僅僅是名字。

  “兵哥,怎么不走了?”

  “我們換個地方。”

  “有個地方好像是空房,我們去那吧。”

  房屋破敗,屋外原來也有木樁,現在只有七八個坑。

  要不是莫名的事端,橋兵很想找個地方住下來。

  也許,相自明的方式也不錯。

  月光很亮,天上的星星很少,橋兵坐在門前。

  樊詩筠話本來不少,這段時間下來,能問的都問過,一起發呆也不錯。

  “兵哥,要不我們去敦題山吧,聽說那里有個組織,負責敦題山的安全。”

  “敦題山在哪?”

  “沿儂河往上,泌山城南。”

  儂河往上,距儂河灘越來越遠…

  驀然,有人靠近!

  笨拙的跳躍,帶不起衣袂聲,落地好似石頭,來人不足為慮,只是多了點。

  屋子被團團圍住,人群閃開一道缺口,一人走了過來。

  橋兵只是微微坐直。

  來人文質彬彬,未說話先施一禮。

  “在下痦子坡主持,見過兩位。”

  橋兵還了一禮:“無須客氣。”

  “兩位初來此處,照顧不周,還請海涵。”

  “主持客氣了。”

  “在下斗膽,煩請兩位移步到痦子坡,以便再敘。”

  “如果不呢。”

  “老子兩刀砍了你們。”旁邊一大漢,啐了一口道。

  “老二,不得出口成臟,要以德服人!”說罷轉頭道,“粗俗之人,還望兩位不要介意。”

  “和你們有何可敘?”樊詩筠站了起來。

  “這位客人,哦,不,這位姑娘,稍安勿躁。常言道,出門靠朋友,一敘之后,或許我們就是朋友。”

  “不敘!”

  “我們可以商量…”

  “沒得商量!”

  “姑娘,你讓在下說完…”

  “沒必要!”

  “我說姑娘怎么就…”

  “哪來那去!”

  那人長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真氣人!”

  緩了緩對橋兵道:“這位客人,打起來對誰都不好,好說好散不是?”

  “有話直說。”

  “閣下布幣是否分點給痦子坡,畢竟,維持生計消耗很大。沒有布幣,其他也行。”

  “一看就是土匪,非得裝斯文。”

  “姑娘,這話不對…”

  “不就是搶錢嗎?”

  “我們是借…”

  “明明就是搶!”

  “讓我說完!兩位住到…”

  “不去!”

  那人又長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道:“姑娘,有話好好說…”

  “和你沒話可說!”

  “…把那女的先給我砍了!”那人愣了一下,直接喊道,“特么的太氣人了,還讓不讓說話!”

  “老大,女的不都是搶上山嗎?”

  “這個不要了,太過分了!”

  “老大,要不算了,再試試看。”

  “不了!搶到山上,還得分錢,氣死個人了!”

  大漢不再說話,當頭一棍,直接砸向樊詩筠。

  棍到半道,把持不住,脫手了。

  大漢一愣神,發覺棍子在別人手里…

  “老大,你看清楚了嗎?”

  老大一回頭,愣了一下罵道:“讓你打她,不是讓他打她!”

  旁邊另一人遞給他一把刀,老大拎著上前來。

  “這位客人,麻煩你把棍子還給我。”

  老二好似才反應過來,大喊道:“老大,你快回來,他很厲害!”

  老大,武功比老二稍好,但依舊不入流。

  一刀砍在棍子聲,橋兵順勢一棍,砸在刀面上,刀彎了,再一帶,把人帶了過來,一腳踹了出去。

  老大摔了個狗啃屎。

  “第一次。”橋兵沉聲道。

  幾人扶起老大,卻不敢動手。

  “誰去砍他一刀。”老大站穩后第一句話。

  話說還真有人,直接一刀。

  傷害自然沒有,地上多了一把彎刀而已。

  “第二次。”

  “我來!”又有一人準備出刀。

  “等下!”老大連忙出聲。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此人就是橋三次!”

  此言一出,圍著的一圈人,跑了一大半!

  “趕緊回山!”

  老大一聲令下,就剩下了幾個人。

  “等下!”

  橋兵一句話,老大停了下來。

  “橋三次,你們從何處聽來?”

  “前些日子,在鎮上茶館。”

  “什么鎮?”

  “棗中鎮,就在十里地之外。”

  “你幾時見過我?”

  老大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道:“從未見過。”

  來得快,去得更快,除了一地腳印,月亮還是那么亮堂。

  橋三次,到底是不是說自己,橋兵不得而知,和那所謂窮兇極惡的傳聞,是不是同一謠言,更是無從說起。

  謠傳只是謠傳。

  春山廟,再前即是棗中鎮。

  每三天,春山廟都有集會,方圓數里的善男信女聚集在此,各種活動層出不窮。

  店鋪,全由春山廟掌控。

  貨郎只有在集會之日才來,平常都在棗中鎮。

  非集會之日,春山廟不允許閑人在此游蕩。

  橋兵路過之日,正是閑日。

  老遠,風中絲絲腥味,兩人加快腳步,腥味越來越重!

  腥味是血腥味,來自春山廟。

  橋兵不愿多管閑事,但樊詩筠躍上了墻頭。

  墻內,橫七豎八都是尸體!

  溫熱,顯然事發不久!

  又一道門,院子小了很多,但尸體多了不少。

  各種慘狀,樊詩筠一直拉著橋兵的衣服…

  殘破的門窗,屋內一目了然。

  最后的小院,尸體少了不少,但年齡都不小,頭頂的花白,發梢的猩紅…

  廟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從廟門出去已不可能。

  后山,雜亂的腳印,直至山頂,消失得一干二凈,好似根本沒人來過!

  上當了,橋兵暗呼!

  “什么人?”

  一身大喝來自廟后,隨即一閃而過,直接退回廟內。

  橋兵大吃一驚,此人一直在廟后?為何剛才沒有發覺?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橋兵心念一轉,讓樊詩筠先跑。

  樊詩筠那里會跑!

  衣袂聲,腳步聲,四面八方傳來。

  “大膽賊子,竟然屠殺寺廟!”

  為首一老者,白髯飄飄。

  “閣下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數日前,接到線報,有人對春山廟圖謀不軌,老夫緊急趕來,哪想還是慢了一步!”

  “我二人有如此能耐,連殺了數十人而毫發無損?”

  “廟內原本就是平常百姓。”

  “平常百姓,門窗破壞到如此程度,這些百姓很不簡單啊!”

  “棗中,人人習武,百姓力量大點。”

  這種情況,如果奮起反抗,不能解決問題。任人宰割,也不能解決問題。

  “那你意下如何?”

  老者還未說話,林中一個聲音:“替春山廟數十人報仇!”

  頓時,這句話被當做口號喊了起來。

  老者抬手幾次,才勉強平息下來。

  “稍安勿躁!”

  “六子,去廟內查看一番!”

  一中年人閃身回到廟里。

  咻咻咻!

  忽然,數道暗器,直奔橋兵和樊詩筠!

  “小心!”

  橋兵一閃身,站到樊詩筠身前!

叮叮叮  “看來,不是所有人都歸你管!”

  “爾等殺人狂,人人得而誅之!”說話的不是老者,另有其人。

  老者又抬了幾次手。

  “稍安勿躁!”

  “如果再有人出手,休怪我無情!”

  橋兵手伸直,刀尖斜向下!

  話音未落,又是幾道暗器,另外一個方向。

  弦響!

  出手之人,正在樊詩筠前方,她看得清楚,箭無虛發!

  箭,穿喉而過,人倒在地上!

  兩人已經靠近山頂,那里樹少,對樊詩筠不利。

  “我敬重你是老者,但人有個限度!”

  “到底是誰?”

  老者一聲大喝,飛身過來,抓起倒地的人:“誰認識他?”

  沒人應聲。

  老者眉頭緊鎖,環視一圈道:“棗中捕快,上前一步!”

  沒有任何動靜!

  這種境地,再清楚不過。

  “節約用箭。”橋兵悄悄道,“有機會你先走,痦子坡那里等我。”

  “你要小心!”

  “不要放下箱籠,至少可以擋擋后背。”

  六子還未回來,老者看著后門。

  驀然,他發覺一個問題!

  廟門上有印子,很明顯有塊牌子,但現在沒有了。

  此廟到底是什么?

  咻咻咻!

  又是暗器聲。

  回應這個聲音的是弦響,還有叮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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