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空地上,丫鬟和樊詩筠一人站一邊。
只有她倆,別無他人,看上去已經有了一輪較量。
至于為什么,用腳指頭都知道,樊詩筠好勝,問題是丫鬟為啥同意了呢?
“橋兄,你認為她們倆誰會獲勝?”
“各有所短,說不好,相兄,你呢?”
“確實如此,兩個都怕近身,勝負難料。”
鞭,遠端速度取勝,近端,速度并不占優勢,但旋轉鞭身,在身前繞成環狀,防住箭矢不成問題。
當然,趁箭矢發出之前,先發制人取勝,也是一種辦法,但切磋用不上,退一步說,以弓箭做武器的人,身法一般都不錯。
弓箭,遠程攻擊,放出箭矢,讓別人去躲,自己換個位置再來,一旦被近身,只有拿弓砸。但位置調整得好,敵人無法近身,就是另一個問題,有多少箭。
第一輪下來,旗鼓相當。
丫鬟先發制人,樊詩筠箭矢速度很快,位置變換很好,以至于她手忙腳亂,避過了箭矢,卻沒了攻擊。
樊詩筠失了先機,連連六箭,換了四個地方,才勉強逼退丫鬟的鞭,最后三箭全部被鞭擊落。
現在,兩人全神貫注,蓄勢待發,但誰也不愿意搶先。
樊詩筠搶先的話,丫鬟防得住,然后就是箭矢問題,沒箭之后,毫無還手之力,她倒是盼望丫鬟搶先。
丫鬟也不搶先,第一輪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們不打了吧。”樊詩筠收起了弓,“打下去容易受傷。”
“拼命的話,或許你占優。”
“那可以不定,你防住之后,我沒了箭就只能跑…”
“箭多的話,我不一定防得住…”
一晃一個月,橋兵除了烤魚,全力修煉。
樊詩筠,天天纏著丫鬟到鎮上去閑逛。
這一天,橋兵還在修煉,閑逛的已經回來了。
“少爺,我在鎮上看到了標記。”
“何事?”
“好似找人。”
相自明眉頭一皺。
相家從來沉不住氣,找人,根本不可能低調,橫沖直撞找過每一個地方,是他們固有的風格。
這次竟然用標記尋人,歷史上有過。
那是在十多年前,一乞丐擅闖相地,不知為何,和當年的相子發生爭執,出手重創相子。
相陽明趕到比試場之時,乞丐已經逃之夭夭。
相家動用各種關系,對乞丐進行抓捕,但均無功而返,出手抓捕的相家人,不是被傷就是被殺。
迫不得已,采用標記尋人,最終把乞丐圍在山溝,相陽明和相陽賢兩人出手才將其抓獲。
雖然上過當,但相家后來尋人依舊橫沖直撞…
又一次標記尋人,難道是什么高手?
滅殺相家子弟,相自明還是無法忍受。
鎮東的山頭,相自明蒙面,在此等了兩天,對方終于來了。
“所尋何人?”
“相陽明,上次任務至今未歸,有見到者讓他盡快回相地。其二,橋兵,探明所在何方,監視。”蒙面,但聲音年輕。
“至今未歸?何時出發?所謂何事?”
“去年秋季,外出探查,和樊明成一起,雙雙失蹤。”
“探查誰?”
“這個家主并未說明。”
“那么,橋兵又是何事?”
“具體原因未知,臨時任務。不過據江湖傳言,他殺了鄭家的人。”
“鄭家何人?所謂何事?”
“鄭文彥,據傳言,他有鄭家想要的東西。”
“那為何替他們尋找?”
“用的是協作方式,相家無法拒絕。”
“消息送到何處?”
“峰開,望江客棧。”
相自明又等了一天,才回到板橋竹林。
“橋兄,我又要換個地方。”
“期待下一次相遇。”
“那你得會喝酒。”
“我盡量。”
“此地不宜久留。”
翌日,橋兵往東,相自明往西,相別于路口。
“橋兄,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我一定會來找你,相兄!”
“那我可等著!”
半山腰,六條沿山道在此交匯,隨即消失在三座大山的兩側。
幾戶人家,幾個店鋪。
茶鋪三家,客棧三間,飯館也是三家。
地方本不大,茶鋪在前,飯館在后,再后才是客棧。
一桌喝茶人,不一定是這家茶鋪,小二領著水壺,四處游蕩。
“東家,添水!”
“上茶,西家!”
“北家,這呢!”
呼喊聲絡繹不絕,還有小二的打趣。
“我家的茶,不能用你家的水!”
“別搗亂,我這壺水都還是滿的…”
“來,把你家的水借我用點,回頭我還你…”
其實,原本不是這樣,小二坐著都要打瞌睡,自從三家分茶之后,這個地方就熱鬧非凡,當然,大部分樂子都來自小二。
橋兵點了西家的茶,小二主動推薦樊詩筠用北家的茶…
茶雖屬于兩家,但差不多同時送達。
“聽說最近江湖上出現了個窮兇極惡之徒。”隔壁的一桌,說得神神秘秘。
“我也聽說了,據說此人尖嘴猴腮,殺人如麻,不小心看了他一眼,都有可能被砍了。”
“可不是,聽說火家少爺就是被他砍了數刀,現在還下不了地…火家多大能耐,竟然也奈何他不得,嫁禍給武家,現在兩家打得不可開交…”
這些話,橋兵以前也聽過,但今天聽來很不是滋味,鄭文彥說過,江湖中的傳聞。顯然,那個窮兇極惡之徒,說的就是自己。
“…我聽說啊,那人頗有機緣,獲得了圣元刀法,年紀輕輕,才能有如此能耐…”
“…還有一部功法,好像叫什么東來神功…”
“據說還有一本劍法,名字我記得很清楚,叫不二劍法…”
“…還有身法…”
說得有板有眼,還有人證物證,更有天地異象。
橋兵有些失神。
倒不是因為這些武功心法什么的,加起來就是內外兼修,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能一劍穿云,一刀劈山,一步登天,一拳打穿城門…
而是他們說的這些地點,自己竟然真的去過,甚至包括滅殺的人屬于那方勢力,都能對上號…
樊詩筠眼睛瞪得老大。
“兵哥,他們說的是不是你?”
“你看呢?”
“川秦三針,你學不會,這種功夫,我聽娘說起過,一種陰毒針法,只有女人才能學。”
“你娘會?”
“這種針法,也叫斷子絕孫針法,不管男女,一旦中了即無后,武林大忌。江湖中一旦出現,隱世門派天相必然出手滅之。”
橋兵無言以對。
“這個消息,無論真假,傳到天相那邊,必然出世來驗證。”
“看來我還有幾分分量。”
“你笑啥,借刀殺人呢。”
“要不我去糾正一下?”
“算了,走吧。天相出世就麻煩了…”
事態有點嚴重,誰在造謠?
羅堰,堰頭客棧,竟然也在謠言當中出現。如此看來,自己的行蹤,被人掌握得一清二楚!
造謠目的何在?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難道肉值錢不成?
到底是要殺人滅口?還是要自己身上的東西?
亦或要利用巴家的身份?
師父呢?就這樣跑了,不給個說法?
橋兵一籌莫展,不得不擇日再想,但是,有了個決斷,不要讓我知道誰在造謠!
沿山道,山坳一個接一個。
山坳的另一邊,轉出一人。
此人,橋兵認識,相自平。
相自平見到橋兵,緩緩取出戈,單手斜跨,戈頭指地。
橋兵苦笑一下道:“我這沒有絕世神功。”
“我知道。”
“那你還是要抓我?”
“總要試試看。”
“相之云還好?”
“何出此言?”
“你亦如此,她肯定不好過。”
“你還是擔心自己為妙。”
“你不是對手,我這邊人多。”
“多謝提醒。”
相自平言罷,一戈揮出。
幾十斤重的戈,在他手中猶如木棍,揮得行云流水。
對于這種剛猛的武器,幾刀砍偏方向,幾乎不可能。
相自平的戈,比相自瀚高明不少,明顯有搏命的經驗。
刀,輕武器,橋兵不會和他硬拼。
橋兵身形連閃,游蕩在戈的攻擊范圍之外。相自平的戈緊追不舍,招招不老,速度奇快,橋兵一時找不到機會近身。
幾招一過,橋兵跳開。
相自平沒有追擊,持戈道:“你就這點本事?”
“我想知道,你抓我所謂何事?”
“抓住你之后,我自然會告訴你。”
“我都說了,我們人多。”
“那要打過再說。”
“那你請吧!”
相自平再次欺身而上!
橋兵反向閃過,拍出一掌。本來該是擲出刀鞘,橋兵忍了一手。
一掌對下來,兩人各自后退三步!
橋兵站定。
相自平持戈,沒有追擊。
橋兵刀在后,又是一掌拍出。
這次橋兵退了五步,相自平退了三步。
相自平同樣戈在后,拍出一掌。
橋兵又退了五步。
“力拼,一直不是巴家的強項。”
“多謝提醒。”
橋兵那個郁悶,不提了,得找個地方,趕緊修煉筋脈,這點內力,同輩之中,中等都算不上。
陰陽蹺脈,至少還差三成,才能和任督二脈相當,那時才能補全框架。
“小心了。”橋兵出言警示。
隨即欺身而上,揮刀砍向相自平左側。
相自平右手持戈,戈到左側要點時間,不得已一側身,人到戈后,戈隨橋兵身形而去。
叮叮叮 橋兵出刀,砍在戈上,裂土分茅,圍著相自平繞圈。
相自平看得明白,橋兵一圈路線,出戈擋在線上。
橋兵不覺得意外,巴樊曋相鄭五家武功,相互多少有些了解。
越過戈,這不可能!
橋兵出刀,砍在戈頭,奔跑中最大力道,方向斜向前下,于此同時,身形止于戈前。
相自平的戈,從反方向越頭過來,亦是向下,橋兵一刀加快了速度,戈頭入土。
橋兵的刀隨即沿著戈柄往上削,同時出掌!
相自平戈在土里,左右移動不便,向上倒是可以,那反而會讓刀更快來到握手出,況且還有一掌!
又對了一掌。
兩人同時后退三步,相自平的戈,還在土里,橋兵的刀在手里。
“承讓!”
橋兵拱手道,說罷后退了五步。
相自平上前,持戈在手道:“果然名不虛傳。”
“你誤會了,那些真是虛傳。”
“要是平地,你會怎樣?”
如果是平地,相自平的戈不會受限,橋兵身形越來越低,不平的土包,多少限制了戈法。
石板的話也不會入土,左右移動不受限,橋兵自然無法得手。
“平地?平地我可能會扔刀鞘。”
“多謝手下留情。”
“你我之間,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我倆說了不算。”
“倒也是,那你意下如何?”
“我不能讓你過去。”
“為何?”
相自平遲疑了半響道:“后面還有不少人。”
“相家的?”
“不全是。”
“我為何相信你?”
“那你就得把我打倒。”相自明戈平舉,指著橋兵。
“山那邊也有?”
“未知,這邊山下沒有。”
“多謝!”
橋兵也不矯情,帶著樊詩筠直接下山。
相自平嘆了一口去,原地練習戈法,舞得虎虎生風。
“兵哥,為何放過他?”
“他,也算守山人。”
“守山人,什么意思?”
“他人不壞,不然也不會阻擋我們過去。”
“你相信他?”
“本不相信,現在信了。”
山對面,相自平還在練習戈法,小小的白色影子,說不出的感觸,橋兵坐在石頭上,換成自己,自己會怎么做?
這樣的躲藏,需要躲到何時?破局之法在何處?
江湖中見的師父,你到底在何方?
就算被整個世界拋棄,那也應該只是拋棄,而現在,還要踩上幾腳!
難道命該如此?
橋兵沒有了方向。
到底是自己弄丟了方向還是本來就是棋子,或許棋子都算不上,是棄子…
“兵哥,你看,他沒騙我們。”樊詩筠的聲音,橋兵沿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對面山上,出現了一行人,十好幾位,在相自平舞戈地方停了下來。
少傾,相自平前行。
有幾人下山,到了山腳下。
有幾人上山,消失在山頂。
最終匯集到了茶鋪那邊…
橋兵默默的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樊詩筠!
樊家?
到底誰該相信,不該相信誰?
罷了,相信那抹綠色算了,至少她,不屬于這幾個家族。
想到她,橋兵回想起她師父來時,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會不會挨揍?
燭影,確實挨過揍,就在橋兵離開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