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徐鎮和女人來到另外一棟樓。第四層第九號房。
他站在書架近門口的一頭,假裝在翻找檔案,實際上卻在偷偷地觀察女人。他很好奇女人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陳長生的資料的。
女人沒有注意到徐鎮的小舉動,徑直走到最末尾,在第二層那幾本書冊中,隨意地翻了幾下,抽出其中一冊來。
徐鎮注意到,她在走過去的時候,并沒有看其他地方,而是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那個位置。
這說明她一開始目標就很明確,她知道沈云洲的資料就擺放在那里。
難道真的有這么強記憶力的人?徐鎮覺得很不可思議。
冊子似乎有些臟,女人用袖子擦拭了幾下,才看清上面的冊名,說:“就是這本了。”
她拿過來遞給徐鎮。
冊子很薄,外面包有一層硬紙皮,里面只有寥寥幾頁。
徐鎮翻開之后才發現,只有第一頁記載有東西,剩下的全是空白頁。
“有沒有搞錯,是誰做的登記,這么不負責任?”他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女人眼皮微微抽動,“可能是當時外出走訪的人沒仔細問,然后抄寫的人也沒有注意就照抄上去了。”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負責登記的人每天都要抄寫很多材料,能遇到份字數少,可以輕松一會,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沒辦法,徐鎮只好將就著看,很快就看完了:
沈云州,自稱來自京城,具體地址不詳。
十五年前來到揚州,創建東正米行,大肆收購大米,高價買入,低價賣出。
不到半年,東正米行就占領了揚州三分之一的份額,徹底打響了名頭。
居住地為揚州西郊區無垢鄉,具體地址不詳,家庭人員結構不明。
登記日期是十五年前,也就是沈云洲剛剛來揚州的時候。
至于在京城的沈云洲是什么人,為什么來揚州,有什么親戚,半點也沒有記載。
徐鎮把冊子遞回去給那女人。
他翻遍腦海中的詞匯,找到了兩個字來形容沈白云,覺得最為貼切,那就是神秘。
這個人就好像沒有根一樣,憑空出現,又突然之間被人殺害。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什么地方,也沒有人知道他有些什么朋友,更沒人清楚他有什么仇人。
徐鎮甚至懷疑“來自京城”這條信息也是捏造的。
不過這一趟也不能說是白跑一趟,至少有一點值得注意——
沈白云出現在揚州時,居住在西郊區無垢鄉。
這人一出現,就搞出東正這么個龐然大物來,似乎是有備而來。
如果能夠找到當時的老居民問問,也許會有些線索。
說到東正米行,徐鎮就不由地想起孫大掌柜。
這人來歷神秘,武功又高,出道即巔峰。
接下來,恐怕免不了要和與此人打交道了!
想到這兒,徐鎮就又跟那女人說:“我還要找一個人的資料,他的名字叫孫青云。”
“是東正米行的大掌柜孫青云嗎?”女人問徐鎮。
“就是他。”
徐鎮本以為女人會直接說出,孫青云的資料在什么地方,卻沒想到她說:“我要回去看看才知道。”
徐鎮只好跟著女人出去,回到原來的管理室。
女人找到之前那本登記簿,翻看了好一會兒,一臉困惑地說:“這人好像沒有登記。在東正米行的登記本上,沒有找到姓孫的人。
一般大商行的主要負責人,我們都會做登記的,并且兩年核查一遍。”
徐鎮一聽,就知道定是孫青云使了某些不光明的手段,不讓自己出現在本子上。
一般說不清自己來歷的人,都會這么做。看來這孫青云也有點問題了。
不過令徐鎮更加在意的是,眼前這女人似乎也有點問題。
徐鎮本以為,她是清晰地記得所有人資料的位置,才那么輕松就找到了陳長生和沈云洲的資料。
但她又不知道孫青云的有沒有登記,這說明了她并沒有記住了每份資料。
更露骨點講,她似乎只記住了陳長生和沈云州的資料放在哪里。
陳長生那份檔案明顯是偽造的,能夠偽造資料的人,不是當時的外出走訪登記的人,就是負責抄寫整理的人。
沈白云和孫青云的資料,也不能夠排除這種方式。
徐鎮不禁想,如果我是他們,會去找哪些人呢?
答案是外出走訪的人。
如果只聯絡抄寫人,后面出現問題,一問走訪人,就全部露餡了。
當然也不能排除走訪人和抄寫人聯合操作的可能。
想到這里,徐鎮就問那女人:“你來這兒做管理員有多久了?”
女人一愣,似乎沒想到徐鎮會問這種私人問題,蹙眉說:“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負責調查東郊區的走訪人是誰?”徐鎮又問她。
“過去那么久,早就不記得了。”女人很自然地說。
女人的答案加深了徐鎮對她的懷疑。
如果是正常人,應該都會思考一下才回答,她卻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
也許她真的忘記了,但不加思考,才是顯得她可疑的地方。
“你經常去關注那些檔案嗎,我看你好像很清楚它們放在什么位置。”徐鎮凝視著女人的眼睛。
如果有人打算說謊,很少有人能在徐鎮這雙眼睛的凝視,不露出馬腳。
但事與愿違,女人一臉平靜。
“我會不定期過去看看,順便清理一下灰塵。有些檔案被弄亂了,要放回原處,不然以后就會亂套的。”
雖然沒看出來什么,不過徐鎮依舊確定這女人在撒謊。
他清晰地記得,那些檔案都蒙上了灰塵,顯然是放在那之后,就很長時間沒人動過。
不過徐鎮也沒有著急揭穿女人,之所以那樣問,是為了確認她是不是有問題,
有前輩曾說過,手里掌握的東西太少時,千萬不要貿然出手,那樣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徐鎮對此表示認同,審訊應該是一種確認的手段,而不是取證的手段。
相比讓嫌疑人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在嫌疑人不確定自己是否被盯上時,更容易露出馬腳,他們總是試圖采取一些措施掩蓋真相。
現在已可以確定這女人有些問題了,不過她和白梅案有沒有關系,徐鎮也說不準,也許她只是從中收到了什么好處。
要知道,這種事情時常有發生。查找真相的時候,必須要把所有可能都羅列進來。
隨后,徐鎮就詢問了女人的名字。
“林謝花,一個很不錯的名字。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徐鎮離開時,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