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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要死就死得體面

  夜幕降臨。

  陽清月和往常一樣,不需要她登臺表演的時候,她就躲在二樓的閨房內練習琴藝。

  除非老鴇要求她出去見客人,不然她都很少踏出房門。

  她正彈著琵琶,忽然老鴇進來:“月兒啊,程影大爺又來了,在茶室等你哩,你看是否要見見他?”

  琴瑟聲忽斷,陽清月想起了昨天那個年輕捕頭。昨晚徐鎮離開之后,老鴇又找到她,和她說了徐捕頭詢問程影的事情。

  她不禁想到,捕頭好像在懷疑程影,難道張公子的死真的和他有關系?可他不過是一介普通百姓,怎么能夠殺死張公子和那幾個保鏢?

  想到這兒,陽清月覺得還是去問問他好了,如果真的和他有關,勸他去自首也好,便應承下來。

  她來到昨天與徐鎮見面的茶室。

  見陽清月過來,程影站起來迎接,含笑說道:“清月小姐。”

  陽清月點點頭,收綴起綠裙的下擺,優雅地坐下來。

  程影也很清楚這位花魁的脾氣,坦然一笑,在她對面坐下來,主動斟了兩杯茶,說道:“清月小姐,你是否有想過離開這個地方?”

  陽清月看著他道:“程先生此話是何意?”

  程影也直勾勾地盯著她,說道:“實不相瞞,我前些日子做了筆買賣,賺了不少錢。如果清月小姐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我隨時都可以帶你離開。”

  “程先生客氣了。可小女子暫且還沒有離開這里的想法,恐怕要辜負先生一番好意了。”陽清月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幼稚了,原來此人外表看著老實憨厚,內心也和那些登徒浪子一般想法。

  程影臉上明顯露出股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消失,接著說道:“這個地方有什么好的,讓清月小姐如此留戀?”

  陽清月淡淡地道:“這地方也沒什么不好。”

  程影道:“可是你跟我走,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豈不是比現在這種籠中雀的生活要好上百千倍?”

  “程先生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不過程先生如今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事情為好。”見他這般說,陽清月對他本就不多的好感直線下降,冷聲說道。

  “我自己的事情?清月小姐,聽你這般說,似乎我已惹上了什么麻煩?”程影不解地問道。

  陽清月將昨天張大公子被殺,有個捕頭前來調查一事一五一十地托出,同時暗地觀察程影的表情,想要確認此事是否與他有關。

  卻不料程影聽過之后,并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反而盯著陽清月,問道:“你覺得呢?你認為此事和我有沒有關系?”

  見他直勾勾地盯著盯著自己,陽清月忽然有些內心發毛,他這般淡定,究竟是真的與他無關,還是他早已預料到,根本沒有將那個捕頭放在眼里?

  這樣一想,她心里就更加害怕了,萬一殺人兇手真的是他,這般明目張膽地來找自己,難道是有什么企圖?剛才拒絕了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動手?

  不過陽清月也頗有些見識,知曉此時越是表現得不自然,就越容易被敵人看穿虛實,落入敵手,就說道:“我想那捕頭一定是搞錯了,張公子身邊有七八個護衛,尤豈是一兩人能對付的,我想應該是張公子的仇家所為,兇手也不止一人。”

  “你錯了。就憑那幾個膿包,欺負尋常百姓還行,碰上江湖高手,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送的。”程影卻獰笑道,“實不相瞞,他們的確是我殺的。但我今天還敢來找你,你可知道為何?”

  真的猜對了!陽清月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上來了!

  結合程影之前的好意,此時要是還不知他的企圖,陽清月都覺得自己去買塊豆腐撞死好了!

  此時此刻,她忽然開始想念要是昨天那個捕頭,要是他在就好了!”

  可惜此時徐鎮并不在,陽清月只好裝傻問道:“程先生的想法,小女子怎敢胡亂猜測。不知道是何緣故?”

  程影盯在她身上,笑道:“我這番過來,只希望清月小姐和我一起走一遭。只要小姐肯乖乖地和我走,我保證不會傷害小姐半根手指頭,如果小姐日后要是厭倦,也隨時都可以回來這里。”

  陽清月感覺對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羔羊,就連笑容也充滿了陰森恐怖,強作鎮定道:“這件事我還得跟老鴇商量一下。”說著,她站起來就要茶室外走。

  程影卻忽然攔在她面前,道:“清月小姐是想要去搬救兵吧?可惜你就算把整棟白月樓的叫過來,也奈何不得我。”

  “你這樣做,眼里就沒有王法了嗎?別忘了,那個捕頭還在找你呢!”見他撕破臉皮,陽清月冷冷地瞪著他,冷冷地說道。

  程影忽然笑了,笑得譏誚,道:“捕頭?不過是一群飯桶罷了!他沒找到我,是他的運氣!他若找到我,就要他栽在我手上!”

  他話音剛落,驀地就有個聲音炸起——

  “是嗎?”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光芒,從門外閃電般飛進來,其來勢之兇,眨眼間已射到程影的面門。

  程影嚇了一大跳,直接后仰撲倒,那道光芒擦著他的鼻梁飛過。

  咄——

  這是一聲釘入木柱的聲音。

  赫然是一根筷子,入木半尺,僅留下比指頭還要短的一截裸露在外。

  程影感覺鼻梁上傳來一陣痛楚,伸手一摸,竟然摸了一手血,內心大駭,來者是何人?一根筷子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不消多說,他也感覺到自己這番恐怕難走了!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清月,頓時打了個激靈,如今只有趁那人還沒過來,抓住女人作為人質,也許還有一些機會!

  程影猛地縱身撲過去。

  陽清月見他撲過來,轉身就逃,但一個弱女子如何快得過程影這等高手。

  隨著肩頭傳來一陣大力,不用回頭,她也知道程影扣住了自己的肩頭,還沒得及驚呼,面前忽然又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人右手攬住陽清月的身體,左手閃電般扣在程影的手腕上,用力一拉,已將陽清月從程影的爪下拉出來,同時飛起一腳踹在程影的肋骨上。

  程影扣住陽清月時,也看到了門外的白影沖過來,也看到了白影腰間的那柄長劍,心頭驀地跳出一個人來,頓時更加著急要將陽清月扣住當做人質。

  他很清楚如果是那人,自己毫無勝算。

  只是沒想到來者的動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內力也比強得多。他只覺得手上一麻,瞬間麻痹已傳遍全身,緊接著肋骨一痛,整個人已翻飛出去。

  噼里啪啦——

  茶幾連著茶具、椅子,被砸翻了一地。

  陽清月則是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個寬厚而結實的胸膛上,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本能閉上眼睛。

  等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摟著那人的肩膀,落在那人的懷抱中。

  更加要命的是,她還發現這人竟然是昨晚自己冷面相對的那個捕頭,內心一陣不自然:“怎么會是他!他真的出現了!”

  這般想著,卻忘記了自己還在徐鎮的懷中,還摟著徐鎮的肩膀。

  直到徐鎮將她推開,她回過神來,不由地臉色微微發麻,內心七上八下:他該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

  徐鎮沒有理會她,目光落在程影身上,緩緩道:“我是該叫你陳福成,還是程影,又或者是程鷹?”

  程影癱坐在地上,抹了一口嘴角的血,變色道:“你是什么時候看穿我的身份?”

  徐鎮道:“你剛剛扣住陽清月的那一招,是淮南鷹爪一派的‘天降飛鷹’。練習這一招的人不少,其中名聲最大的幾位,就有‘小鷹爪王’程鷹,而這個人已經消失了十年之久。”

  程鷹慘笑道:“都說徐捕頭劍術天下數一數二,沒想到對天下武學也了如指掌,我程某人輸得心服口服,但你休想抓我回去。”

  他忽然抄過地上一根用來撥弄火爐的鐵叉子,往自己胸口刺去。

  徐鎮在他面前兩丈遠,而且他人在低位,想要阻止已來不及。

  徐鎮撲過去時,鐵叉子已刺入程鷹的心臟。

  咯咯——

  程鷹帶著笑容倒在火爐旁,他雖然已經身死,但這種笑容看起來,好像他才是勝利的那方。

  徐鎮望著程鷹的尸體,長嘆一聲:“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程影這一死,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條線索就又斷了,白梅山莊的謎團就更難解開了。

  這時候,陽清月也整理好了凌亂的衣衫,走上來,看了眼已斷氣的程鷹,又盯在徐鎮臉上,道:“你一早就看出來,殺死張公子等人的兇手就是他?”

  徐鎮點了點頭,道:“昨晚聽到你說,張公子和他發生過沖突時,我就懷疑他了。”

  陽清月凄凄的道:“沒想到他這么能忍。我那時還以為他知曉張公子的身份,不敢與其沖撞,才默不作聲離開。沒想到那時他已起了殺心,一直蹲伏在外面。”

  徐鎮搖了搖頭道:“他殺死張公子,絕對不是因為憤怒。”

  在陳福成出手之前,他還不知道這人就是“小鷹爪王”程鷹,但知道其是程鷹之后,之前的推測就站不住腳了。

  一個人隱姓埋名了十年之久,絕不會僅僅因為幾句意氣之爭,就不顧忌會暴露自己而殺人。

  如果程鷹是這樣的人,也絕不能隱忍二十年。

  陽清月一怔,問道:“那他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徐鎮苦笑道:“我也想知道,可惜他沒有給我開口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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