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今天是初十。
按照慣例先是進了一場大朝會。
把一些明面上的事情干凈利落的宣示之后。
劉預才和一幫子重臣在后殿進行照例的小朝會。
“什么,慕容廆上奏,打算是車師國大興沙彌教?”
在聽到荀邃念完奏章后,劉預頓時感到不可思議。
“是的,陛下,慕容廆在在這奏章里就是這么寫的。”荀邃一臉淡然的說道。
在漢朝中原十幾州,按照劉預的要求,一直是打壓沙彌教。
僅僅留下了一個洛陽的白馬寺,其他各地的沙彌教徒,都是被禁止隨意立廟收徒。
只有一些西域來的胡商,才會允許在驛館內自行禮佛。
其它的漢人軍民,一概不允許出家為沙彌。
“陛下早就頒布了法度,禁絕胡虜沙彌,慕容廆怎么還有膽子上奏此事,難道是覺得朝廷不能治他了嗎?”
一旁的公孫盛開始怒氣沖沖起來。
公孫盛可是知道,那些平日里號稱積德行善的沙彌教徒,可是專門作著聚斂錢財的勾當。
而且號召百姓出家,不婚不育,棄絕父母宗族,除了天天禮佛之外,就是一個完全的米蟲。
這種不事生產的邪教,簡直比荒誕不經的‘名士風流’還要可恨。
公孫盛自然是極為敵視。
“哈哈哈,想不到慕容廆一族,如今去了西域,竟然還知道了以胡治胡了。”
劉預接過奏章,看了一遍后,立刻就明白了慕容廆的意圖了。
原來,在得到車師國沙彌教徒的內應后,慕容鮮卑的大軍很快就攻占了金蒲城。
車師國王靡吐延那率領極少的隨從出逃,整個金蒲城周邊都是落入了慕容鮮卑之手。
其中,有個叫做‘支冷湖’的西域胡人沙彌,可是第一大功臣。
他極力宣揚沙彌教,慕容廆這才上奏。
“陛下,難道是要答應慕容廆嗎?”公孫盛有些意外。
“沒錯,朕的確是想答應他。”劉預笑著說道。
“這是為何?陛下不是最為厭惡西域胡人的沙彌嗎?”公孫盛大為不解。
“哈哈,朕那是厭惡他們在中原傳教,可是如果到了西域,那里的居民成都是胡人,就算鮮卑人也都是少數。”
劉預起身,緩緩的踱步繼續說道。
“慕容鮮卑此次大勝,雖然武力威懾極大,但是要統治那些胡人,還是必須得有懷柔政策。”
“這沙彌教的懷柔政策,可是最為合適的。”
“沙彌大興,則西域胡人必然更加文弱不堪。”
“這樣的話,慕容鮮卑就算在當地站穩了腳跟,時日一久,其鮮卑部眾也肯定大受影響。”
“猛虎惡狼,自己把自己的尖牙給拔掉了,那對我們可是大好事。”
聽完劉預的分析,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沙彌教雖然不是什么好的事務,但是如果用來麻痹敵人,可是最好的計謀了。
“派人去告訴慕容廆,他征討了車師國,攻占了金蒲城,可算是大功一件。”
“自然興建一些沙彌寺廟,用此來牧守胡人百姓,也是算不得什么。”
“不過,金山以東車師國舊地,卻是不允許染指,朕要在那里設置屯衛,用來安置冉隆父子手下的義從兵馬。”
郗鑒聞言,立刻有些擔心。
“陛下,慕容廆已經擊破了車師國,聲威大振,若是強行索要東部的車師國舊地,他不肯就范,然后叛亂怎么辦?”
劉預對此毫不在意。
“呵呵,這個大可不必擔心。”
“慕容鮮卑已經攻破了金蒲城,自然是知道了西域邦國的實力了。”
“強大如車師國,也不過是個外強中干的軟柿子。”
“更西邊的幾個小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有那么多的好處在等這他們呢,怎么可能在乎東車師的一些草場田地。”
劉預的話的確是說道了要點上。
當鄴城的使者,帶著嶄新的詔令,跋山涉水,終于抵達金蒲城的時候。
已經是又一年的春季了。
“父帥,鄴城的皇帝在詔書里怎么說?”
在外面率領鮮卑健兒巡視的慕容翰剛入城。
立刻就是趕來詢問。
說來也怪,自從攻占金蒲城后,原本病懨懨的慕容廆竟然又是悠悠好轉了。
不僅原來的疾病慢慢好轉了,甚至可以說身體更加硬朗了。
短短一個冬天,一口氣就搞大了三個車師小妾的肚子。
頗有一番老當益壯的架勢。
對于慕容翰來說,他本就已經在繼承權上落后了。
如今慕容廆滿血復活,還大有繼續造人的架勢,這就是純粹給二弟慕容皝添堵了。
慕容翰的心情最近頓時大好。
“天子,已經是答應了。”慕容廆緩緩的說道。
“那父親,為何還有些悶悶不樂?”慕容翰有些納悶。
自從攻占金蒲城后,鮮卑人好日子頓時就來了。
先是搶掠了大批的金銀財寶和糧食財貨,然后又是收服了一大批車師人當走狗小弟。
很快就算是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許多的車師人都是虔誠的沙彌教徒。
他們都是希望慕容鮮卑支持他們的沙彌教,而不是按照千里之外的漢律壓制沙彌教。
所以,如今得到了皇帝的認同。
那慕容鮮卑就可以放開手腳,大肆借機收攬一群沙彌教徒為自己所用了。
“漢人的皇帝,向我們所要東車師的地盤。”慕容廆皺著眉頭說道。
“東車師?”
慕容翰自然是知道這是哪里。
那就是他們從草原進入車師國的東部走廊。
在整個車師國中,算不得什么富庶地方。
更何況,鮮卑人還把那里早就抄掠了一遍。
“不過是一塊貧瘠之地,丟給漢人也就是了,難道他們還能憑空變出百萬大軍不成?”
慕容翰覺得,那個地盤對于漢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塊飛地。
頂多安置不到五千兵馬,剩下的肯定全都是草原上各部蠻夷仆從。
沒有什么太大的威脅。
只要慕容鮮卑保持臉面上的忠臣,也就是可以了。
“東車師,乃是門戶,而且我早已經有了籌劃,打算分給那些部眾。”
慕容廆心有不甘的說道。
“若是被漢人索取了,那可就是少了上萬人的棲息之地。”
“而且在要害,多了一些監視者。”
聽了自己父親的話,慕容翰倒是不以為然。
“父親,孩兒覺得大可不必擔心。”
“哦,你為何如此自信?”
“父親,孩兒如此自信,原因其實有三。”
“哪三個,說來聽聽。”慕容廆大起好奇。
“第一,東車師遠離中原,就算是安置了數千漢軍,也都是思鄉心切,時日一長,肯定是無心駐守,慢慢也就荒廢了。”
“當年漢人經略真番等四郡,也都是如此原因荒廢的。”
“要知道,真番四郡還是緊挨著中原,車師東面可是間隔數千里呢。”
聽到這一番分析,慕容廆也是覺的有道理,不住的點頭。
只見慕容翰繼續說道。
“第二個原因,那就是車師國已經是被父帥收入囊中,剩下的西面綠洲和城鎮,可都是比東面的富庶的,而且是沒有經歷過刀兵劫掠的。”
“若是用這些城鎮,來彌補原本安置東面的部眾,只會讓他們更加開心,更加的忠誠。”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摸索,鮮卑人已經是知道了這些西域車師人的尿性。
全都是一些天生的騎墻兩面派。
除了比鮮卑人更會虛張聲勢之外,真刀真槍的廝殺,可都是差的遠。
所以,以慕容翰為代表的一眾鮮卑人,早已經把金蒲城以西的大片車師城池,視作了自己的財產。
“有道理,那你再說說,第三是什么?”慕容廆琢磨了一番說道。
“父親,至于這第三嗎,那就是天下大勢了。”慕容翰一臉得意的說道。
“天下大勢?什么意思?”慕容廆問道。
“父親,難道你忘了,在江東,可是還有一個晉室皇帝,還有一群晉室將帥公侯呢。”
“不錯,我還真的差一點把他們忘了。”慕容廆一拍腦袋。
長時間的跋涉顛簸,讓慕容廆對于中原局勢的判斷都是有些生疏了。
“漢人的皇帝,野心是極大,絕對不會坐視江東晉室太久的。”
“當年晉武帝討平孫吳,尚且動用了大軍數十萬。”
“如今司馬睿、王敦等人比孫皓可是強多了,漢人要想渡江,怎么不得同樣的兵馬數量?”
“這樣一番準備下來,那還有什么精力顧及車師。”
慕容廆聞言,已經大體明白了兒子的意思。
既然漢人肯定無力長期維持,那東車師就算給了漢人,也是無所謂的。
甚至于,就算是再有摩擦紛爭。
東車師也不足以成為影響慕容部的存在。
畢竟,沒有中原后援的話,僅僅憑借夏州刺史部的兵馬,是不可能讓已經有車師國根基的慕容父子就范的。
“父親,如今我們已經了占據了金蒲城,西域之廣大,遠非之前的道聽途說啊。”
“正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何必在乎一個小小的東車師?”
“等到我們踏平了焉耆、龜茲、疏勒、鬼墨、烏孫等國,還會在意一個小小的車師東部嗎?”
懷有死心的慕容翰,此時極力鼓動父親的西征野心!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