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奮威將軍卜荃以為漢軍的強弩已經用光的時候,他忽然瞥到在河邊停靠的漢軍舟船升起了一面面的紅色令旗。
“啊!”
“殺!”
就在匈奴騎兵沖到漢軍車陣的面前的時候,一根根的長矛從戰車后面突刺了出來。
沖殺在最前的幾個匈奴騎兵來不及躲避,紛紛被長矛所傷。
但是,薄弱的漢軍陣列的反擊很難讓這些匈奴兵馬撤退。
雙方的士兵很快就隔著戰車相互捅刺著。
一些匈奴騎兵更是下馬選擇了步戰,因為他們發現那些戰車雖輕,卻已經被漢軍士兵用木楔子固定在了地上。
若是不把這些戰車移開,后續的匈奴騎兵根本無法沖殺進去。
圍繞著這些戰車的爭奪,雙方的士兵立刻就是亂戰成了一團。
漢軍的陣列單薄,卻有著戰車的阻礙,讓匈奴騎兵的優勢一時無法發揮出來。
奮威將軍卜荃此時也是收停了馬速,在后面看著前方匈奴兵去突破缺口。
僅僅需要一個缺口,匈奴騎兵就可以沖入到漢軍步兵的背后。
到那個時候,陣列被突破的漢軍就全都是必死的結局。
“射箭,給我狠狠的射箭!”
卜荃大聲的喊道。
他已經看到有一處的漢軍似乎是支撐不住了,只要再狠狠沖擊一下,那里就會被突破了。
就在此時,忽然從兩側傳來了一陣陣的慘叫和驚呼。
其中還有大量的馬匹的嘶鳴聲。
“怎么回事!”
卜荃的心中大驚,立刻就是向著兩邊看去。
只見匈奴騎兵的兩側,大量的騎手和馬匹都是被一種粗重的弩箭射殺到底。
“嘭!”
一聲沉悶的聲音傳來,卜荃只覺得似乎是聽到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
隨后他胯下的坐騎忽然一聲悲鳴,向著左邊猛然的倒下了。
卜荃大驚失色,幸虧自己反應迅速,立刻跳離了下來,否則一條腿就要被那畜生壓在身下了。
“啊!”
不過,堪堪逃過一劫的卜荃卻還是狠狠摔了一個嘴啃泥,疼的他眼冒金星,大喊了一聲。
“將軍!”
“將軍!”
幾名騎兵立刻就是沖了過來,慌慌張張的把卜荃給服了起來。
奮威將軍卜荃起來之后,還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何事。
而此時他耳邊的匈奴騎兵的慘叫聲卻是依舊不絕于耳。
“怎么回事!”卜荃掙脫了扶著他的士兵,大聲的怒吼著。
“將軍,是賊人的舟船在用強弩!”一名匈奴士兵大聲的喊道。
“不可能,哪有這么遠的強弩!”
卜荃立刻漲紅著臉大吼。
這里距離兩側的河岸,最近的地方也有一百步,這么遠的距離上,就算是最強的蹶張弩,也不可能把一匹馬給射的立刻倒斃。
但是,卜荃剛剛大吼完,一扭頭就遠遠望到了河岸邊上的漢軍舟船發射出來的弩箭。
那弩箭正好射中了他前方的一名匈奴騎兵的坐騎。
來勢兇猛的弩箭在擊穿了馬肚子后,從另外一側穿出,由鉆透了那名騎兵的小腿。
慘叫一聲的馬匹立刻倒地不起,那名匈奴士兵也是沒有辦法掙脫,只能是不住的慘叫哀號。
“這哪里是弩箭,這明明是長矛啊!”
卜荃心中大為驚駭。
他已經看清了那些舟船上射來的弩箭。
怪不得能射這么遠,還有殺傷力。
那些弩箭足足都有長矛的粗細,別說是薄薄的皮甲了,就算是鐵扎甲也都是如同紙糊的一般。
這時候,前方的漢軍車陣已經是出現了一處小小的缺口,只要是集合起來沖殺一陣,就有極大的可能突破過去。
但是,在兩側漢軍船上的強弩射擊下,后面的匈奴騎兵早已經是大亂了起來。
面對這些要命的‘飛矛’,所有人都紛紛想要找地方躲藏。
一旦被這些強弩給蹭到,那可就是非死即傷。
正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前方的缺口處的漢軍步兵又是一陣拼死的反撲,把那里的匈奴士兵殺的連連后退。
在沒有了后續支援的情況下,陣列前面的匈奴士兵也已經是完全沒有了繼續下去的斗志。
許多的匈奴士兵紛紛又重新騎上了馬匹,向著后方逃了過來。
“唉!真是天意啊!”
奮威將軍卜荃見狀,知道此戰已經難以繼續了。
就算他們再退后,離開漢軍強弩的射程列陣,也很難把這些漢軍步兵給趕下黃河了。
因為當他們再去沖擊車陣的時候,那些恐怖的弩箭還會從兩邊攢射。
就算卜荃肯冒著傷亡繼續進攻,可手下的那些匈奴騎兵卻未必肯送死的。
“將軍,撤吧!”
“將軍快撤吧!”
幾名匈奴騎兵湊到奮威將軍卜荃的耳邊大喊著。
曾經是左部匈奴射雕手的卜荃,擁有著蒼鷹一般的眼力,他已經遠遠看到漢軍船上的那些強弩的模樣了。
隨著船上漢軍士兵把一把大錘狠狠的砸下,又是一陣弩箭射了過來。
匈奴騎兵陣列中,又是發出一陣凄慘的嚎叫。
一些后面的匈奴士兵已經是毫不猶豫的往后逃走了。
“這是你娘的什么強弩,竟然要用錘子來砸!”
奮威將軍卜荃心中大罵,口中卻是連忙的喊道。
“撤!”
“撤退!”
頃刻之間,匈奴騎兵紛紛向著后方飛速的逃去,只留下了一地的人和馬的尸體,還有一些依舊在慘嚎的傷兵。
其實,真正的傷亡人數還遠不足以讓匈奴騎兵潰逃。
只不過這些長矛一般的弩箭實在是駭人,已經讓他們不敢再去沖擊那些漢軍步兵。
幾名在前方的帶路的匈奴騎兵在奮威將軍前面開路,剛剛逃出百步后,卻突然被后面的奮威將軍卜荃狠狠抽了一鞭子在頭盔上。
“你這殺才,要往哪里跑!”
奮威將軍卜荃怒氣沖沖的說道。
“往虎牢關啊,將軍!”那名挨打的匈奴騎兵一臉的懵逼。
他們都是虎牢關的守軍,如今敗退,當然是往關內逃去了。
“蠢材!虎牢關守不住了,快往西面跑!”
奮威將軍卜荃一個狠狠的鞭子,卻是抽在了馬屁股上。
然后就是向著西面絕塵而去。
原本已經往虎牢關撤退的那些匈奴騎兵,也是很快發現了主將竟然往西跑了,連忙轉頭跟著逃去。
許多聰明人現在也已經是知道了,那些漢軍出現在虎牢關后方,并且扎穩腳跟后,虎牢關已經是一座死城了。
早丟晚丟的問題罷了。
要是不趁著此時逃跑,等到青州漢軍兩面合圍,虎牢關里面的匈奴兵馬就覺得死路一條了。
連逃跑都沒有門路的那種。
可憐虎牢關上的那些匈奴兵,只是遠遠看到了主將率軍短時間交戰后,就又是往西跑了。
留在虎牢關的匈奴兵,誰也沒有想到那是主將棄城逃跑了。
他們還以為是主將卜荃要去攻擊另外一處的靠岸漢軍呢。
一直到了數千漢軍從黃河岸邊列陣沖到了大路上的時候,虎牢關城上的匈奴兵們才是發現了情況不對。
原來,自家的主將不是轉進殺賊去了,而是直接跑路了啊!
“關城門,關城門!”
幾個留守的匈奴將領立刻焦急的大喊道。
內側的城門為了方便主將得勝歸來,還大開著呢。
如今青州賊兵竟然包抄了后路,那還不得趕緊關門。
“完了,完了!”
“主將跑了,咱們死定啊!”
“要不我們開城門,現在快跑吧,那些漢軍都是步兵,只要沖過去,肯定追不上我們!”
當漢軍快速切斷了道路后,虎牢關上的匈奴軍士們才是徹底醒悟了過來。
他們全都是亂哄哄的吵鬧了起來。
“不行!賊人已經占據了大道列陣,我們不可能沖過去的!”
一名領頭的匈奴將領大聲的說道。
“咱們關閉城門死死堅守,用不了多久,洛陽知道虎牢關的情況后,肯定會派兵來救援的!”
“到了那個時候,內側的賊人無險可守,兩面受敵,絕對是死路一條!”
其余的匈奴軍士們聞言,也都是面面相覷。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要想沖破那些漢軍陣列,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其中自己會不會死在里面,誰也是不知道。
所以,繼續固守待援似乎才是最好的計策。
不過,這些虎牢關城上的匈奴軍士們并不知道,他們剛剛希望的那些洛陽的援兵,已經根本不會出現了。
哪怕洛陽的匈奴人知道了虎牢關告急,也根本不可能派來援兵了。
因為掌控著洛陽軍權的中山王劉曜、氐酋單征等剛剛得到了一個令他們極度震驚的消息。
“什么,劉粲從蒲阪渡河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中山王劉曜和氐酋單征二人,在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刻就是忘記了剛剛的爭吵。
二人立刻就是湊到了一起,共同商議了起來。
“最少已經是兩天之前了,說不定現在劉粲已經是進入長安了!”剛剛傳來消息的車騎大將軍呼延晏一臉的郁悶。
“這個豎子,這是要毀棄家國宗廟啊!”中山王劉曜大罵道。
匈奴漢國的宗廟陵寢都在平陽,現在劉粲率軍進入關中,那平陽肯定是空虛一片了。
別說是晉陽、河內的漢軍兩面夾擊了,就算是晉陽的劉演一部,恐怕也有可能攻陷平陽。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才是讓劉曜如此郁悶所在。
那就是匈奴漢國的幾乎所有權貴和將士家屬都在長安,劉粲一旦進入長安,就可以掌控這些人的意志了。
到了那個時候,匈奴漢國的皇帝自然就落到了劉粲頭上了。
“中山王,皇太弟素來都說你是國之股肱,可以為國之佐副,如今晉王劉粲意圖不軌,你可不要讓皇太弟失望啊!”
狡猾的氐酋單征假惺惺的說道。
這個時候,他們哪里還顧得什么彼此爭吵。
趕緊想辦法阻止大單于、晉王劉粲搶班奪權才是正理。
否則,一旦劉粲在長安獲得了正統名位,他們這些人可就是徹底淪為其附庸了。
說不定,還要受到一番不可預測的詰難呢。
“劉粲素來行事無端,從來都不為陛下所喜,就算是他進入了長安,我們也一定奉陛下的命令,讓他乖乖的滾回平陽去!”中山王劉曜氣呼呼的說道。
在劉曜本意來說,他更希望是軟弱的皇太弟劉乂繼位。
他和氐酋單征搶奪的,無非就是在劃分權力的問題上。
但是,如果是劉粲繼位成了皇帝,那他恐怕就要徹底淪為普通的宗室將領了。
中山王劉曜說道的這里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立刻就是恢復了十分的鎮定。
“哈哈哈,孤剛剛有些慌亂了,竟然是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劉曜失笑道。
“何事?”氐酋單征立刻問道。
“如今陛下雖然病篤,但卻依舊健在,如今天子皆在我等手中,他劉粲難道還敢直接篡位不成!”劉曜說道。
“對啊,太對了!哈哈哈!”氐酋單征立刻擺手大笑。
如此一來,大單于劉粲謀逆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自己的外甥皇太弟劉乂的名位更是穩固了。
正在此時,一名內侍卻是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大王,大王,不好了!”內侍滿臉的焦急。
“何事!”劉曜立刻問道。
“剛剛傳來消息,陛下駕崩了!”
一聽到這話,劉曜和單征等人立刻就是臉色大變。
“入你老娘!”單征更是破口大罵道。
中山王劉曜雖然臉色陰沉的可怕,但去是沒有不顧涵養的破口大罵。
他立刻命令道,“快傳我的軍令,封鎖各城門,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
那名內侍卻是臉色一陣難看,隨后又是說道。
“大王,恐怕來不及了,靳準等人剛剛率軍從西明門走了!”
“什么?!”中山王劉曜立刻就是拍案大怒。
“這個狗賊,我猜也肯定是他給劉粲通風報信,咱們速速集結兵馬,追殺過去!”單征也是大怒道。
劉曜還想著秘不發喪,用皇帝的名義去對抗劉粲呢。
如今皇帝已經死了,他要想阻止劉粲搶奪皇位,就只能在劉粲控制長安局勢之前,抓緊進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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