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不知道怎么好的時候,耀棣原本低著的頭突然抬了起來,他手中出現了龍影劍,一劍插在賽青田肩膀上。35xs
賽青田也果斷,頓時奮起最后一口真元,將頭上的“六陽魁首”給拔了出來,然后將耀棣給向弓箭手,這些親衛只好放下弓箭去接,而賽青田也趁機跑了。
虞慧兒和魏思思等人準備去追的時候,四皇子對著她們說:“不用追了,他如今傷在這龍影劍下,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虞慧兒是親眼見過這龍影劍寒毒的厲害,于是就不去追了。
這時候歸王妃也被魏思思解開了穴道,歸王妃跑到耀棣身邊,看著耀棣說:“我的心肝,你沒事吧。”
耀棣無所謂地笑著說:“我是天家的人,自幼有三十三天菩薩保佑,區區一個臭道士,怎么能夠傷到我。他不但沒有傷到我,還被我刺中了一劍。”
看著耀棣鎮定自若的樣子,魏思思有些明白為什么耀棣被圣人喜愛,別的不說,耀棣的膽氣倒是挺不錯的,要是一般的孩子,遇到這個情況,早就被嚇哭了。
“去把總督和知府叫來,讓他們好查查這些人是什么來歷,若是三個月查不出來,我就讓圣人將他們以同謀罪論處。”耀棣吩咐一個家丁,那個家丁準備離開的時候,四皇子搖搖頭說:“查出來又能怎么樣,算了算了,潤玉,你先會京城吧,這一路上恐怕不太平。思思姑娘,如今只能勞煩你,送王妃回京城。”
“耀棣呢?”
“耀棣還要去南都,親自看看他曾祖開基立業的地方,這南方多少諸侯有不少,可是盼望著京城有人來南都。”
歸王妃心中雖然不舍,但是只好含淚點點頭,和魏思思一起回去京城。
到了京城,魏思思突然接到消息,皇帝竟然召見她。閃舞 魏思思自從進宮之后,還從來沒有被皇帝召見過,她也不好抗旨,于是第二天到了坐忘閣。
皇帝神情憔悴的握在榻上,對著魏思思說:“你就是繼賢書院魏白云的女兒魏思思。”
“正是民女。”
“這一本三朝詩選,是吳元托你的印的,如今已經印成。朕最近閑來無事,仔細看了看,見這體例雅正,校讎精確,實在很難想到,這是有個女子做成的,昔日曹大家也不過如此。”
“圣人謬贊了,不過我這個曹大姑倒是沒有出多大力,而是馬季則出了很大的力。(此處用的漢書典故,昔日漢書班固沒有寫成,班固妹妹班昭續,然后又讓馬續接著寫。)”
“哦?不知道誰是馬季則呢?”
“劉歆,不過一切功勞還是要屬于蘭臺令的,若是沒有蘭臺令,這本詩選也無法面世,遺澤后學。”
這個蘭臺令自然是說吳元,皇帝聽到這話,感嘆說:“能辦好這么一件事的,也就吳元了。不過你用吳元來比作蘭臺令,多有不妥。吳元乃是壽終正寢,比起蘭臺令含冤死在獄中,要好很多了。”
“是嗎?那么就是民女用典不當,還請圣人恕罪。”
“你說那個劉歆,他倒是對的起這個名字,可惜朕老了,否則讓他來名山閬苑(禁宮藏書的地方。)為朕也寫一部七略,也算是美談了。”
“可惜劉歆他命薄,承擔不起,到時候圣人又送他什么冷香丸,他豈不是而立之年,就壽終正寢了。”
九思臉色變了幾次,在他準備發作的時候,皇帝就看看九思,九思也不好說什么。
“唉,吳元真是可惜了,人人都可以見到這集子,就他見不到,九思,傳令下去,讓吳家的人燒一本下去,讓吳元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欣慰了。”
“這便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魏思思這一次轉了幾道彎,明面上也沒有那般嘲諷了。
皇帝聽出了弦外之音,不過還是沒有什么,詢問說:“聽說吳元死的時候,你曾經在他身邊。”
“吳大人沒有親眷,民女受他知遇之恩,自當奉藥敕湯,伺候在一旁。”
“他臥在病榻,可有吟詩?”
“有,吳大人整日吟李翰林的梁甫吟。”
皇帝臉色一變,然后嘆氣說:“是這樣呀,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平頭奴子搖大扇,五月不熱疑清秋。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持鹽把酒但飲之,莫學夷齊事高潔。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盡入蒼梧云。
梁王宮闕今安在?詞人先歸不相待…”
魏思思聽到這一句,出聲說:“李翰林不是這般寫的。”
“李翰林寫的枚馬,用典太雅,如此好詩,不如改為詞人,更有幾分韻味。枚乘,司馬相如,難道不是詞人嗎?”
“古詩詞句,無論是否妥當,都改不得。”
“迂腐之談,朕的極天御諭都可以改,難道一首古詩都改不得了?”
魏思思聽到這話,再次嘲諷地說:“這古詩是古人的詩句,后人怎么能改。圣人你的詔令是你寫的,自然改的,此二者不同,怎么能夠混為一談。”
魏思思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對著皇帝說:“怪不得圣人會把俊乂改成俊五,民女當初還納悶,原來圣人早好此道?”
皇帝聽到這話,心中瞬間不服了,這枚馬改成詞人自己還能辯解一下,俊乂寫成俊五,那就是真的大錯特錯了。
“朕沒有那么昏庸。”
“有圣人手書為證。”
皇帝聽到這話,原本昏昏沉沉的頭腦直覺一下子清醒過來,他看著魏思思,哈哈笑著說:“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朕原來一直求的是俊五,才會落得今天如此。哈哈哈,哈哈。朕明白了,朕錯了多年了。”
“圣人只是因為一個錯字,不過誤了一些時日。而吳大人卻因為一味藥錯了,而送了性命。看來君子慎微,古人誠我不欺。”
皇帝沒有回答,看著魏思思。
“司馬相如他們走的早,沒有跟著梁王,才寫出那么多文章。而吳大人不明白這個道理,這集子還沒有出來,就落得一個紅棗當歸。他見到紅棗的那一瞬間,真是長相思,催心肝。”
九思見皇帝沒有責備魏思思的意思,對著魏思思說:“魏姑娘,你就少說幾句吧,圣人如今抱恙在身,何必要氣圣人呢?”
“無須顧忌,朕不是那種聽不進逆耳之言的人,宋太宗能夠容一個魏文貞,難道真還容不下一個魏思思嗎?朕沒有吳元那般才學,吟古人的詩來抒自己心胸,只有一首詞,勉強可以一道。”
皇帝說著,讓人拿來紙筆,寫了一首詞。
“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家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魏思思看著這一首詞,再看著皇帝,心中想著:“父親大人說虞帝是少有的明君,倒是也沒有錯,此人才情和心胸,都是算一世之雄,只是太過兒女情長了。”
皇帝蓋上六廢老人的印,然后對著魏思思說:“世人都不知道朕為何自號六廢老人,你是否能解答一二呢?”
魏思思將四皇子告訴自己的說出來,最后說:“這都是禮親王告訴民女的,不知道圣人是否是此意。”
“是,懂朕的果然他,唉,朕要求俊五,俊乂就裝作俊五在朕身邊,今日若不是你,朕或許還不會明白過來,朕自負聰明,誤了此生,誤了此生,也誤了我那可憐的孩兒。”
皇帝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九思連忙寬慰,皇帝過了良久,才恢復神態,對著魏思思說:“你去吧。”
魏思思說了一聲告退,走出去之后,李星野也趁機對著皇帝說:“圣人,臣也老了,還請圣人開示,臣應該如何安生。”
“李星野,我和你說過幾次,你要安身,最后只能落在牢籠里面。你所求太多,而你能力又太少,遲早會承受不起。”
李星野說著唯唯,但是心中不以為然。
皇帝對著李星野說:“備轎,朕要去永寧宮。”
“圣人,你如今郁氣淤積心中,永寧宮還是不要去了比較好。”
“朕還沒有死。”皇帝看了一眼李星野,李星野頓時不敢再說什么。
皇帝到了永寧宮,讓眾人退下,自己一個人推門進去。
他到了一張鳳床前面,看著里面,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那時候自己在怎么害怕,都有一個知心的人陪著自己,在這里安慰自己。
而如今,他才舉得自己天下之大,他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所有的人不關心他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時候死,誰會繼承他的皇位。
“哈哈哈,三千功名塵與土,這一切終究是帶不走,留不住的。你說是吧。”皇帝從床頭打開一卷畫,這一幅畫是他親筆所畫,畫中的人還是巧笑看著他,如同安慰他那寂寥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