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寫完之后將筆放在筆架上。
“安哥兒,祐哥兒昨晚上給我提到了一個有趣的事情,這事有趣。”
“是。”
劉安想不出來那小東西有什么想法很有趣。
皇帝從小桌下取出一只小算盤,最便宜的那種木頭制品,算盤在汴梁城已經不是什么秘密武器了,基本上有一半的賬房大牛都已經用的非常出眾,比劉安用的好的也有一大群。
皇帝啪啪的拔打了幾下算盤:“祐哥兒給我算了一筆賬,他說汴梁城一個每月能買得起一車拉一千包,二十車,每包四千只小炊餅的家里,他問詢了城東二十戶、城南十五戶、城北四十戶,城西十戶,他們每個月會花一千八百只小炊餅的錢去買香料,吃的香料。”
劉安聽暈了,唯一馬上反應過來是,一文錢可以買一只大餅,四只小炊餅。
這么繞。
皇帝卻是笑的很開心。
是很繞,但卻很容易計算,因為趙祐還不懂萬這個單位,所以到千是極限。
皇帝又啪啪的用盤算作了計算:“我根據祐哥兒報的數。”說到這里皇帝停了一下:“對了,這事要稱贊一下你家二哥兒劉樂,是他帶著祐哥兒去問詢的這個數。”
皇帝繼續說道:“汴梁依民部的數據,現有約十六萬戶。那么僅香料一項,在汴梁就有價值三億只小炊餅的需求量。而隨著香料種類的增加,以及汴梁更加富,這個數字會成倍增加。你說五百萬貫的稅,現在算起來,好容易。”
劉安心里只想說一句,臥槽。
皇帝不僅要化身奶爸,還要進階為財迷?
可接下來皇帝一句話讓劉安完全沒辦法接話了。
只聽皇帝說道:“祐哥兒告訴我,若是一百只小炊餅能換一兩胡椒的話,汴梁人就有富了,羊肉湯里加了胡椒特別的好喝。”
“唉…”一聲長嘆。
皇帝心里苦。
二十五文錢一兩胡椒,這個好難。
眼下汴梁城標準的胡椒價格是每兩胡椒六萬五千錢。
可皇帝想到自己兒子說這話時的神情,他這個作父親的狠不得今天就讓汴梁的胡椒變成二十五文一兩。
但,可能嗎?
就算拿國庫補差價,也沒有足夠的胡椒存量,價格還是會被炒上去的。
市場決定價格,汴梁的經濟除了糧、鹽、鐵之外,其余全是市場經濟,而且是那種想調控都難的。
劉安也明白,靠補貼是不可能的。
當下的糧食平均下來約是一百二十文錢一石,而到了北宋末年,糧價達到了幾千文一石。
劉安想了想后說道:“姑丈,朝堂上怎么說?”
皇帝愣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沒說,沒機會說。朝堂上吵了一天,我都不記得他們吵了些什么,好象說的是石炭的事,還是說鹽的事?”
歪樓,肯定是歪樓了。
劉安深信這一點。
皇帝雖然總是拿不定主意,但也不至于連朝堂上爭論的什么也記不清。
所以只有一種解釋。
開始的時候可能討論的是石炭,然后就歪樓,有可能已經歪到南海的某只魚身上了。
大宋朝堂歪樓不要太正常。
劉安說道:“姑丈,有個邪一點的招數,要不明天試試?”
“什么招數?”皇帝來了好奇心。
劉安獻策,皇帝聽完之后笑的極是大聲,很久沒有感覺這么爽了,沒錯,這招數就是邪,但或許有用。
再說了,沒用也無所謂,這招數沒有半點副作用。
劉安樂呵呵的回去了。
然后,潘多金帶就帶著一票人馬進宮,開始了提前準備工作。
夜里,皇帝還沒睡,他還在整理一些資料,不是公務要用的,而是為了兒子每五天回一次家準備的。
劉安能教好,皇帝也不想在趙祐問自己的時候回答不上來。
慈父,首先要作到的就是,無所不能。
就算問十萬個問題,自己也要能回答上來。
劉安的安平伯爵府內。
未來偉大的范仲淹已經被折磨的開始懷疑人生了。
趙祐在他面前擺了一只大炊餅,四只小炊餅,小家伙咬著一根硬豆腐干,樂呵呵的看著范四。
“小炊餅二寸餅,大炊餅是五寸餅,為什么不能兩只半小炊餅換一只大炊餅。還有,一文錢買大炊餅合算,還是小炊餅合算?”
范四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戰。
門外站在一個年輕人,說年輕也比劉安大六歲,而且現在也是從七品的官。
呂蒙正的親侄子,呂夷簡。
是呂蒙正借口自己弟弟家里房屋大修,而自己家里沒地方,讓劉安給借了一個小院讓他住。
劉安這地方距離宮門進,呂夷簡現在禮部員外郎。
住在劉安這里,也好對新年慶典的事情方便與劉安溝通。
屋內的對話,讓這位進士出身的員外郎也懵的不行,這題的答案讓他無從下手。
論文,自己這進士不是白給的。
可這題,怎么解。
卻聽趙祐在屋內說道:“五百多年前有位文遠公,他創下一種算法,老師為此法命名祖率,又叫圓周率…”
趙祐竟然會算圓的面積,然后是根據厚度來計算炊餅的體積。
不僅如此,還有根據鍋的大小,計算了一鍋出餅量。
然后又加上了制餅時的工序,廚師花的力氣、揉面的時間…
呂夷簡在門外聽著,也看到門外的人越來越多,都是劉府的管事、家丁之類。
最后,趙祐一句話不僅打掉了范四的輕視,更是連呂夷簡的傲慢都踩在腳下。
趙祐說道:“汴梁城,大炊餅一只換三只小炊餅才是最合理的價格。這論依人工、用石炭量、面粉量計算,斷然無錯。”
七歲半。
好厲害。
呂夷簡想到了伯父和自己的一段對話。
呂夷簡當時說,吏部、禮部、工部、當時的戶部核查劉安從靈州帶回來的數據,錯誤百出,這劉學士文采出眾,可算學連門朝那邊開都搞不清。
呂蒙正當時回答:呵呵!
抬頭望著天空,呂夷簡腦袋只有一句話。
劉安,你藏的好深。
這時,劉安回來了,他是準備檢查趙祐與范四的作業的。
管家劉喜樂迎上來。
“主君。”
劉安問:“干什么呢,這么多人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