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公寓之中,北川寺就取出手電筒照明。
可是——
“你們倆連手電筒都不帶?”
北川寺皺眉轉身。
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這未免也太不靠譜了點,竟然連手電筒這種關鍵的道具都不帶。
面對北川寺的提問,稻荷圭一猶猶豫豫地說道:
“呃...因為靈活使用善念就能察覺到怨靈的位置...而且如果一只手拎著手電筒的話,很多咒法發動起來也不是那么流暢,所以我們除靈就基本上沒有帶過手電筒了。”
面對稻荷圭一如此解釋,北川寺只是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你的善念能辨識出隱藏在暗處的陷阱嗎?”
“呃...”稻荷圭一張了張嘴。
還沒等稻荷圭一回答,另一邊的稻荷一姬就撇撇嘴,忍不住開口道:“陷阱這種東西...怨靈又不會布置,就算察覺不到也沒什么吧?”
“你錯了。”北川寺打斷了稻荷一姬:“事實上我遇見的很多怨靈都會布置陷阱...甚至一些怨靈類型的游魂還會給你設套,如果你們迄今為止還沒有遇見,那就只是你們單純的見得少了。”
三木人偶工廠的廠主,靈域御川小學中的那幾個熊孩子,四方家的另一個四方輝夜...
他們都是代表,擁有能夠算計人心的智商。
除靈并不是過家家,今天的晴川秀一受傷就已經是最好的反面教材了。
“像你們這種毫無警惕心,精神松懈的除靈方式,遲早有一天會在這些方面吃大虧。”
“可是——”
稻荷一姬還想說話,但下一刻又被北川寺打斷了話語:“第二個問題。”
“你的善念能幫助你察覺到生者所在的位置嗎?能讓你防備一些從暗處刺出來的刀子嗎?”
“...這...做不到。”
稻荷圭一搖了搖頭。
說到底善念只是對怨靈有特殊感應的東西,真要預防生者還是得看他們的五感。
“與怨靈相伴的大多數都是血腥的案件,期間也有可能有什么犯人在背后推波助瀾。這里面也不乏有人會對你們捅刀。”
“”稻荷圭一、稻荷一姬。
這句話說出來確實讓他們兩人無法反駁。
人心復雜,遠比只對生者抱有惡念的怨靈要更加復雜。
為了自己的利益殘害同胞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會少。
“說到底,你們兩人究竟覺得除靈是什么?只是單純除靈?簡單地把怨靈消滅掉就沒事了嗎?要消滅怨靈很簡單,但你如果不搞清楚事件背后究竟發生了什么...是絕對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只是祛除怨靈,北川寺隨隨便便就能夠完成。
比方說如月奈緒事件,進入那個電梯后的靈域解決掉對方就可以了。
但除靈之后呢?它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幸福真理教會的殘黨究竟在渴求著什么...
這些事情就不用去管了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在北川寺與崗野良子的調查之下,幸福真理教會殘黨制作毒氣的事情敗露,最后全員被抓獲。
而這也正是北川寺執著于調查,甚至不惜花費大圈子去調查的最大原因。
有些東西只有你去調查了,你才能知道前因后果,而不僅僅是一路莽穿這種事情就說的過去的。
“可是...”稻荷一姬剛想說話。
北川寺擺了擺手,也不再說話,只是從背包里面取出兩支手電筒交給了稻荷兄妹。
隨后也不管他們兩個究竟用不用,走上樓梯。
樓梯間遍是堆滿了搬家用的空紙箱,上面落滿了灰塵,原本應該是雪白的墻面已經開裂,有些地方膩子已經脫落,露出其中灰色的混凝土。
荒敗、陰森之感鋪面而來。
“北川大哥。”稻荷圭一從后面急急忙忙地拎著手電筒跟上來,他一看這面前的景色就滿臉慎重地停下了腳步。
作為稻荷神社的神官,他能清楚感覺到這座公寓給人的氛圍感不同。
“這是...”在他旁邊的稻荷一姬也停下了腳步。
不知為何,置身于這個環境中,她只覺得渾身發寒,仿佛身體都變得特別重了一樣。
開啟善念看去,他們才發現這座不過三層的小型公寓完全被怨念所侵占了 烏黑的怨念糾纏著,猶如活物。
“走吧。”北川寺的聲音響起。
這平靜不帶半分波動的聲音,驚醒了站在原地的稻荷兄妹。
看著北川寺毫不猶豫進入公寓樓的背影,稻荷一姬臉色萬分艱難:“這個家伙...難道他都不害怕的嗎?”
這座公寓存在著一些恐怖的未知之物。
而面對如此恐怖的未知之物...北川寺的臉上竟然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害怕。
甚至于稻荷一姬隱約還覺得對方似乎還有點期待?
這究竟是什么鬼?
稻荷一姬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圭一大哥,接下來怎么辦?”
“北川大哥都已經進去了...我們也跟著一起吧。”
稻荷圭一也有些頭痛。
本來聽見北川寺剛才對他們倆說的那些話...他還以為對方是一個十分慎重的人。
可現在看來...對方根本就比他們還要莽嘛!竟然二話不說就沖進這種兇險之地。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自己的神官采配。
所謂的采配,其實就是一種上半邊略粗,下半邊略細的木棒,另外在棒頭系上揮動時可互相摩擦發出響聲的密綴紙條...這就是采配了。
其樣式趨近于中國的拂塵,神社神官大多都有配備。
但稻荷圭一的采配作為靈具,自然也有它的不同之處。
他的木柄是使用稻荷大社中御神木落下的枝干制作,密綴紙條上面印畫著稻荷家族流傳下來的咒法,算得上是十分強力的靈具了。
而另一個稻荷一姬,她的武器就相較于簡單了許多。
由于是司掌神樂的家族巫女,因此稻荷一姬的武器就是三層的神樂鈴。
金燦燦的流光在其上流轉著。
“走吧。”
稻荷圭一與稻荷一姬對視一眼,隨后便一前一后,小跑著進入了公寓。
只不過還沒等他們跑兩步,就已經看見了站在二樓走道邊的北川寺。
他的手里面像是正拿著什么東西,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川大哥...你手里面這是什么?”
稻荷兄妹放慢步子,來到了北川寺身邊。
“”北川寺。
北川寺沒有回答兩人疑問,就只是將手里面的東西展示給兩個人看。
他的手中是一封落滿灰塵的信紙,還有一部分已經殘缺不堪了。
“這是...”
稻荷一姬下意識地打開手電筒,雙眼掃去。
在信紙之上橫陳著簡單的字句。
“仲原女士。”
“您的兒子已經失蹤半個月的事情我們其實也十分心痛,作為鄰居,我們真切地希望警方能找回您的兒子。但這并不是您在夜晚影響大家休息的原因,住在你隔壁的三元太太告訴我說,從你房間那邊總是傳來怪聲,三樓和你同一層的佐藤先生還有...這些人都向我反應了您在晚上實在太吵了的事情。”
“抱歉,如果您再這樣影響到租客們的休息,我想我們應該重新談談租房合約究竟何時結束的事情了。”
“我也迫切希望能...”
信紙上面的內容到此就結束了,后面的內容已經被完全撕掉。
但結合前面的內容來看,后面應該也就是一些安慰那位仲原女士的話語。
“這是...?”看完這封沒頭沒腦的信紙的稻荷兄妹只是一臉懵逼。
好在北川寺的講解聲及時響起。
“如果你們看了資料,那么就應該知道,這位仲原翔子只有五歲的兒子仲原響在幾年前就已經失蹤了。”
呃...
稻荷一姬與稻荷圭一紛紛心虛地低下腦袋。
好在北川寺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他只是將信紙收回繼續解釋道:
“失蹤的原因不明,被警方推斷成誘拐失蹤案件,在連續搜索一個半月后無果后,警方也只能放棄搜索。”
“這也就是說...這封信是房東寫下來給那位仲原翔子的?”
稻荷圭一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推斷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應該是仲原翔子在自己的兒子失蹤后,傷心欲絕,每天晚上以淚洗面,影響到鄰居的正常作息,引起了大家的不滿,所以才讓房東出面反應他們的訴求。
聽了稻荷圭一的話語,北川寺又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你們看了資料的話,也會知道仲原翔子在那一個月后也悄無聲息的失蹤了。”
沒等稻荷圭一開口,他補上一句:
“如果你們看過資料的話,應該也能知道,在這之后,住在這里的房客又陸續地失蹤了好幾個。”
聽著北川寺像是在特別強調資料的事情,稻荷圭一嘴巴抽了抽,剛想說話。
“呃...北川大哥,有關于資料的事情...”
“如果你們看資料再仔細一點的話,甚至會發現失蹤的人沒有帶上錢財,家具也保留得十分完好,整個人就像是突然從公寓樓里面蒸發了一樣。而這也是‘足立區神隱公寓’傳言的由來。”
“啊...呃...嗯。”
稻荷圭一說不出話來了。
北川寺簡直就是在鞭尸。
他一直都在強調‘如果你們看了資料’這句話。
“難道北川大哥是在不高興我們不看資料嗎?”
稻荷圭一提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提問。
北川寺側頭,聲音不變:
“我沒有不高興。”
“是嗎?”
稻荷圭一剛要松一口氣,又見北川寺重新看過來,語氣平靜:“我只是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稻荷圭一。
這不就是不高興嗎?!
“你這果然就是不滿吧?!”稻荷一姬大叫起來。
“你們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那是你們的事。”
“我...”
看著北川寺那面不改色的表情,稻荷一姬差點沒直接跳起身給他一下。
可還沒等稻荷一姬出手,另一邊的北川寺雙眸之中卻突然縈繞起陰森深邃的黑氣。
在稻荷一姬滿是驚訝的目光下,北川寺腳下一踏...竟然...竟然向著她沖過來了?!
“你要干什么?!”
看著北川寺手里面握出的死氣縈繞的大錘,稻荷一姬驚恐地大叫出聲!
快點逃!!!
稻荷一姬一瞬之間只感到死亡的威脅瞬間迫近,那猶如心臟都被捏緊的感受,讓她渾身顫抖。
身上的溫度被剝奪...視線也被巨錘占據...
來不及。
雖然看見了,但神經像是都被凍結了一樣,身體也無法反應過來。
一瞬間就被北川寺氣勢所壓倒,讓她根本就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況且稻荷一姬也無法明白。
為什么北川寺要對她下這種殺手?
就只是因為她一直和他唱反調,而且還反復強調‘圭一大哥天下第一’嗎?
稻荷一姬禁不住側頭。
就好像死前的走馬燈一樣,稻荷一姬能清楚地看見稻荷圭一慢動作想要沖過來保護自己的動作。
嘭!!!
巨錘落下。
隨后便是殘破肉塊四處飛濺的聲音。
“難以置信!簡直難以置信!這里也有...這里也有!啊啊啊!這件衣服可是我最喜歡的!”
稻荷一姬滿臉嫌棄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粘著的怨靈碎肉。
是的。
全部都是怨靈的碎肉。
她的臉上,嘴巴邊,白色的短襯,全部都是發臭發爛的怨靈碎肉,還有些怨靈頭部的,類似于‘腦漿’那種粘稠,里面還帶著細碎小顆粒的腥黃液體也在四處炸裂的時候弄的她渾身都是。
“呵呵...呵呵...”
稻荷圭一只能在旁邊賠笑,同時還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北川寺。
他剛才還以為北川寺是想對自己的妹妹下手。
當時他整個人都絕望了。
因為北川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幾乎只是一眨眼就來到稻荷一姬的面前,接著那足以砸碎任何東西的黑色大錘就已經落下。
可是——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類型的怨靈。”
稻荷圭一輕輕地拍了拍胸口。
北川寺的大錘雖然落下,但目標并不是稻荷一姬,而是不知什么時候攀附在稻荷一姬脖頸邊的孩童怨靈。
稻荷圭一絲毫不懷疑,要是北川寺這一錘沒有落下去,那自己的妹妹說不定在下一刻就會被孩童怨靈將她的腦袋擰下來。
北川寺那可怕的速度與精準的出手力度...
稻荷圭一現在想起來...都覺得——
“北川大哥...真是天下...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