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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四章.雨之館

  “還有我!我也要講怪談!我也要講恐怖小故事!”眼見每個人都已經講完,只剩下自己了,北川繪里當即跳了起來,面色一板,想要裝出一副講故事的樣子。

  但她還沒站穩,就被北川寺一下子拍到腦袋上。

  她下意識地抬起腦袋,剛好對上北川寺雙眼。

  北川寺不咸不淡地說道:“我要給你單獨講一個怪談。”

  說著,他指了指另一邊的灶臺,臉色稍微沉下來:“飯糊了。”

  夜深了。

  山風在山澗底呼嘯而過,發出尖利的‘咻’‘咻’的聲音。

  女生們都被北川寺趕去睡覺了,但他還在忙活著。

  他負責收拾碗碟、鐵簽、燒烤架的物品。

  等把這些都收拾好后,北川寺這才伸了個懶腰。

  但他依舊沒有睡覺。

  收拾完東西后,北川寺腳下一動,來到露營管理員的別致小木屋邊。

  他伸手敲了敲門:“我來了。”

  大門打開,站在門口的正是中午時其他女生見到的那個老人。

  因為這位老人好像知道什么,因此櫻井紗希也將這個信息告訴了帶著神谷未來與北川繪里回來的北川寺。

  北川寺就與老人約定好晚上會過來問一些事情。

  而老人明顯也很驚訝于北川寺竟然能夠回來,于是就點頭答應了。

  這個老人名叫神宮暮,是這一片區域的野營管理員,畢竟這一片時常有人在這里游玩,遺留下的一些可燃物也容易造成山火,設置個野營管理員也很正常。

  在這里他領著工資,再賣一些干柴火與炭塊給過來野營的人,生活也不算難過。

  可這位老人未免也太老了,那斑斑點點的老人斑,以及不時重重泄出的咳嗽聲,讓人不由得懷疑他的行動力。

  “進來吧,年輕人。”神宮暮讓開路,等到北川寺進入木屋內,他才慢慢地走到老人椅邊坐下。

  他坐下后,也不等北川寺開口,慢吞吞地就問道:“年輕人,你應該已經進過那座洋館宅邸了吧?”

  說著,神宮暮昏花的老眼勉強睜大一分,似乎想看看北川寺現在的狀況。

  “確實進去過,應該是神宮先生你所說的雨之館。”

  “雨之館...這還真是令人無法忘記的詞語。”

  神宮暮哀嘆一聲。

  他的地方口音很重,不像日語標準語,同樣的與關西腔的發音也相差甚遠。

  且神宮暮說話時句尾還帶著說不清楚的音調,估計是他那個時候的土話口音,就算是北川寺也要提起十分精神才能勉強聽懂其中的內容。

  而且,對方的語氣并不是特別懷念的語氣,反而更像是‘雨之館’給他留下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回憶一樣。

  雨之館...雨之館...

  “那是籠罩在滂沱大雨中,卻又無比顯眼的宅邸...”神宮暮感嘆地說著,同時又問道:“年輕人,今天你進入了雨之館嗎?還是說那兩位女孩只是單純的走錯岔路了?”

  “我進入雨之館之后,將她們帶出來的。”

  神宮暮聽見了這話,原本有些睜不開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他看著北川寺,一邊看,一邊呢喃:“進入過雨之館?不...這應該...那座洋館...那個地方...”

  他一邊說,一邊嘆氣,渾濁的老淚不覺中也流了下來。

  北川寺坐在一邊等待他好久,他才勉強平復心情回答道:“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些舊事。”

  說著,他又重重地咳嗽幾聲,讓人懷疑他會不會把自己的肝臟都給咳出來。

  北川寺問道:“神宮先生,我想問一些關于雨之館的問題,若是方便能不能回答我?”

  這個老人肯定與那座類似于宗教建筑有著莫大關聯,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那么接下來前往雨之館也會省去很多麻煩事。

  神宮暮也不隱瞞,畢竟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回憶了很久才開口道:

  “那座洋館...以前是作為宗教福利救濟院所建立的,其實用現在的話來說那里就是一座孤兒院...”

  在神宮暮的回憶下,雨之館中以前發生的事情被他徐徐道出。

  雨之館,那是一所不知道何時建立起來的山林郊區孤兒院,主要用以收容失去父母的小孩子們,將其撫養長大。

  同樣的,那里也是一座宣傳基督教信仰的宗教孤兒院。

  神宮暮今年已經八十三歲,已入耄耋之年。

  當年他進入雨之館的時候,不過才九歲。

  “那里有食物,暖暖的衣物,相同年齡的同伴,每天都會有專門的老師教你讀書識字,除了每天的晨間禱告以及周日禮拜外,就好像天堂一樣。”

  “事實上,我當時也是這么認為的。”

  “雨之館...或許就是天堂。”

  一個不過九歲的小孩子,在被親戚各種推諉下送到了福利孤兒院。

  已經遍嘗人情冷暖的他,遇見如此美妙的地方,怎么能不一下沉淪進去呢?

  可事情遠遠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和藹可親的福利院長以及老師們,他們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呢?

  “我在一次大清掃中,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類似于浴室的房間...在房間里面...”

  神宮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見他這個樣子,北川寺急忙讓他不要太過激動。

  等他的心情完全平靜下來后,這個老人才將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語氣艱難地繼續說了下去。

  地上是方格子地板。

  中間擺放著一個大浴缸。

  正對著浴缸的地方,豎立著耶穌受難像。

  “浴缸里面滿是烏黑的血水,在天花板上,懸掛著十數具尸體...”

  “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都像是牲畜一樣,通過血跡斑斑的鐵鉤...鉤入嘴巴,亦或是眼眶中,這樣掛著。好像屠宰場中的肉類一樣。”

  北川寺聽得神色微變。

  本來還以為就是一處普通的靈域,但沒有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種事情發生。

  神宮暮又繼續向下說去。

  早些年經過親戚們冷眼相待的他的心智比一般小孩子要成熟許多。

  他咬死了牙硬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要離開雨之館了。

  留在雨之館之中,指不定哪天就會被殺死。

  從那天開始,他就開始有意地試探一些同齡人,想要看看是否有人知道關于那間浴室的事情。

  這樣一試探,還真被他找到了另外一些伙伴。

  兩個男生,一個女生。

  “...久遠、雪珠、長川...他們是我找到的伙伴,我們約定好要一起逃離雨之館,然后向當地警視廳舉報,畢竟數量那么龐大的尸體,不管怎么藏應該都是沒有辦法藏好的。”

  “且經過我們長久的觀察。小孩子失蹤的事件總是會發生在下雨后。”

  “在那之后就會有小孩子填充進空房間...院長也會在這個時候告訴我們,他們為那些孩子找到了收養他們的人家,讓我們不用擔心...”

  沒錯,雨之館會隔三差五地為消失的孩子們找借口。

  有些孩子是轉去其他的孤兒院了,而有一些孩子則是找到了愿意收養他們的人家。

  可誰又知道呢?那些孩子全部都化作了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躺在了某個房間中。

  但下雨天氣也同樣也是神宮暮他們的機會。

  首先一到下雨天氣,院長他們肯定會對某個孩子動手,人手安排肯定會有空閑。他們可以找到那個空閑,從那個地方逃脫。

  同樣的,下雨聲也能夠掩飾他們離開雨之館的動靜,福利院的人不好搜尋,讓他們處于更加安全的處境。

  然而——

  “我們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那天逃跑行動中,已經被提前選上的孩子是長川...”神宮暮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他喃喃自語道:“發現長川、我、雪珠、久遠消失后,院長派出人手尋找...”

  “之后呢?”看著神宮暮的樣子,北川寺就大概猜出來事情后面的發展了:“就你一個人逃出來?”

  “嗯,長川、雪珠、久遠,他們都永遠的留在了雨之館...在那之后雨之館就莫名的因為一場大火付諸一炬了。”神宮暮搖頭哀嘆著:“可憐啊...雨之館...可憐啊...”

  哀嘆完后,神宮暮又繼續說下去。

  本來以為事情已經就此結束的他,選擇在這里作為一個野營區域管理員生活下去。

  一是悼念那些死去的孩童們,二是想要守在這里,與雨之館一同消逝。

  “可是事故還是發生了,雨之館的傳說并沒有就此消失。”北川寺看著神宮暮。

  這件事他應該是知道的才對。

  神宮暮點頭:“每當這片區域下大雨的時候,雨之館就會出現在原來的地方。而在那里,那座洋館宅邸會靜靜地等待著闖入其中的人,在之后也有幾起野營者失蹤的事件發生。”

  “還有幾點我不太清楚,我希望神宮先生能為我解惑。”北川寺對于這種怪談一類的說法并不感冒,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后又繼續道:“我想知道雨之館的院長究竟為什么要虐殺小孩子,而神宮先生剛才還說院長還有幫兇...做出這種事情可是有十足風險的。”

  “他們為什么要鋌而走險呢?”北川寺聲音輕緩地問道。

  是的。

  北川寺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院長他們的犯罪動機,唯一知道的就只是他們虐殺孩童的行徑而已。

  凡事都講究一個利益關系。

  北川寺不認為院長他們就是一群心理變態,以殺害孩童為樂...那也太荒謬了。

  這一次神宮暮搖頭了,他根本沒有了解那么深入:“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事實上那個時候我滿腦子都是逃出去,根本就沒有去管他們的動機。”

  說到底那個時候神宮暮還只是個孩子,能逃出來就已經十分不錯了,那里還有那么大的神通去推敲院長他們的想法呢?

  這個回答北川寺也只能接受了。

  畢竟神宮暮那個時候還只是個孩子。

  從神宮暮處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一點鐘。

  凌厲的山間寒風刮在臉上,帶走北川寺身上的體溫。

  在這一片人來人往的野營區域,誰又能想象得到,昔日竟然還發生過福利院虐殺孩童的事情呢?

  “雨之館...”北川寺念叨著這個名字,只覺得周圍的寒氣似乎更加濃重了。

  院長他們的殺人動機還不清楚,雨之館是否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能進入也不清楚。

  要調查的東西還有很多。

  可要說最簡單的調查方法,果然還是進入雨之館這一靈域,尋找當年的線索吧?

  北川寺走到帳篷邊,還沒來得及鉆進自己的小帳篷,一邊的帳篷就一陣聳動,從中冒出一個小腦袋。

  神谷未來。

  “我吵到你了?”北川寺看著神谷未來這個樣子,開口問道。

  “沒有,只是今天遇見的事情有些多,暫時睡不著而已。”神谷未來從睡袋中掙扎出來,穿上鞋站在北川寺旁邊;“我不像繪里妹妹啊...她可是早早地就睡著了。”

  她是心大,但也沒大到那種中午剛經歷過一次生死危機,晚上就能安然無恙睡著的程度。

  北川繪里能睡著是因為她本身就沒有遭遇到什么危險,所有危險都被神谷未來所吸引過去了。

  “關于那座洋館宅邸的事情,寺君去問那個老爺爺了嗎?”神谷未來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北川寺點了點頭:“問了一些。”

  接著兩人不約而同地坐在帳篷邊,北川寺開始講述起神宮暮所說的故事。

  北川寺講故事的能力遠沒有神宮暮出色,他只會以簡單到有些過分的話語,將一件事情縮短再縮短到一定程度告訴神谷未來。

  可是神谷未來卻很喜歡這樣的風格。

  她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又問出一些問題,也算是與北川寺相互補足了。

  “看見那個雨之館有那么多孩童怨靈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可我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神谷未來聽完后,小小地吐出一口氣。

  殘虐、邪惡、陰冷...

  無論用什么樣的貶義詞去形容那些實施者以及幫兇都不會有違和感。

  裝滿孩童血液的浴缸、被掏空的眼眶...耶穌受難像...

  “這簡直就好像是在舉行...某種邪神教派的儀式一樣。”

  神谷未來甩頭說道。

  “說不定吧。”

  北川寺不否定也不肯定。

  要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直接進入其中探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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