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搖曳,眾人找了一塊干凈的地方扎好帳篷后已經入夜。
今晚的夜空很干凈,彎月掛在天空中向外散發著柔和的色彩。
從這個露營地邊,可以看見不太遙遠處的東京夜景。
燈火馬龍之間,有光流正在涌動。
這無疑是十分美麗的一幕。
可北川寺卻不管這些,對于他來說,當務之急的是填飽肚子。
“刀。”北川寺將手一伸,頭也不回地開口道。
站在北川寺身邊的神谷未來一聽,立刻就將將菜刀取出交給北川寺。
北川寺抬手將一些不容易烤熟的食材改刀切好,接著手又一伸。
“串。”北川寺開口道。
“嗯。”神谷未來站在旁邊將鐵簽交給北川寺。
北川寺手腕一抖,一把鐵簽在他手下翻了個圈,他將肉類與一些特別搭配的蔬菜串聯在一起,這樣吃起來味道會更好,同樣的也可以解膩。
這種熟練的架勢讓一邊正在做飯的佐倉澪都是一愣。
但是發愣歸發愣,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明明郎才女貌,搭配在一起根本就完全沒有問題,但為什么就是違和感這么強呢?”
兩個人分工有條不紊,加上北川寺手下的動作極為麻利,將肉片與蔬菜串在一起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旁邊就堆起了一堆要烤的東西。
“相比起情侶關系...這更加像是冷酷的醫生與器械護士在給人做手術時的樣子啊...”大友愛一邊扇著風讓炭塊燃燒得更加充分,一邊掃了一眼那邊北川寺與神谷未來,發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邊的佐倉澪與櫻井紗希以及瀧源菜菜子也是認可地點了點頭。
如果把北川寺手里面的鐵串子換成鑷子與手術顯微鏡,再讓神谷未來穿上一身護士裝...
這根本就沒有一點違和感嘛!
只不過...給食物做手術?
她們忍不住甩了甩頭,將這個莫名其妙浮現的印象甩到一邊。
這時,北川寺已經將燒烤的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
他端著托盤過來問道:“炭好了嗎?”
“溫度差不多了,不過繪里那里...”大友愛回答著,又看了一眼北川繪里。
北川繪里現在正站在露營地灶臺旁邊,臉上滿是黑乎乎的一片,灶口冒出一陣黑煙。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可燃物,搞得濃煙滾滾,像個大型腌制咸蛋的現場。
這一下見到北川寺看過來,她臉色一緊張,雙手稀奇古怪的操作后竟然還真的升起火來了。
果然,人都是需要逼迫的生物,有壓力才會有動力。
北川寺也不管那么多,簡單地說了一句:“等飯煮好的時間里我給你們烤點東西吃吧。”
說著他接管了燒烤架。
伴隨著燒烤架溫度漸起,肉片也滋滋滋的被烤出油水,再加上北川寺自制的中式的燒烤醬料,不一會兒整個露營地安便香味四溢。
就連守在飯鍋邊的北川繪里都走過來等著投喂。
好在火力也夠,加上北川寺的燒烤技巧實在高明,第一批烤串出來的時間并沒有那么長。
眾人吃下的同時也紛紛有些詫異于北川寺的廚藝。
這未免也太好吃了。
就算去專門的烤肉店,由店老板專程烤給你吃,估計也沒有北川寺烤出來的東西好吃。
在等待第二批烤串出爐的同時,櫻井紗希干脆地提議道:“一直這么干等著也沒什么意思,不如我們輪流說一些夜晚怪談打發時間吧?寺哥同意嗎?”
這也算是一個常規的娛樂手段了,在夜晚講一些怪談,用以打發時間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要是北川寺本身就反感這種行為的話,那她們也會乖乖聽話,去找另外排遣時間的方法。
“只要你們不親自去實施,說一些怪談打發時間倒是沒有任何問題。”北川寺平靜地回答。
他并不是刻板之人,平時讓北川繪里不去接觸怪談也只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而已。
只要她們自己不去作死,北川寺也根本不會去管她們過嘴癮。
“好!”眾人臉色一振,繞著篝火邊的墊布盤膝坐下。
首先講怪談故事的是櫻井紗希,她坐在墊布上,臉色神秘地說道:
“相信居住在文京區的人都聽過這樣一個怪談吧?”
“有關于夜晚球棒殺人魔與少女的怪談故事。”
嗯???
一邊自顧自地烤串的北川寺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個怪談怎么聽起來有些耳熟。
但櫻井紗希明顯沒有注意到北川寺的臉色,她將聲音轉平,變成適合講述故事的第三人稱語氣:“聽說,那也是一個沒有烏云的夜晚。”
“一位居住在文京區的高中女生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個時候才走上回家的路。”
“夜晚的道路比之平時要更加扭曲,街角邊似乎有人影閃爍...”
“她莫名的心中發慌,因為接下來就要經過沒有路燈的一段路了。”
“猙獰的黑暗將她吞噬,如影隨形的陰影跟在她的身后——”
“終于!她跑出了那一段被黑暗籠罩的道路,總算能夠松下一口氣了...”
櫻井紗希的聲音壓得更低,語調卻向上揚起:“可就在她放松的那個瞬間,前方傳來了提問聲。”
“提問的聲音很小,女生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只是‘啊?’了一聲——”
嘭!!!
櫻井紗希臉色興奮地做出揮舞球棒的動作:
“人體倒下,地上只剩下一灘鮮血,夜晚還是那么安靜——傳聞只要在文京區找到沒有路燈的街道,便能遭遇到這個提問的球棒殺人狂魔,而那個時候,究竟是生還是死,都已經不由自己掌握了。”
說實話,櫻井紗希講故事的節奏還算不錯,但最后的時候總會出岔子。因為她自己過于入戲,所以總會做出一些出戲的動作,將前面恐怖的氛圍一掃而空。
而就在她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北川寺突然開口了:
“假的,文京區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段路是沒有路燈的。”
接著他又語氣平平地說出自己的分析:
“事實上,在現代化如此發達的東京,要找到在城區里面沒有路燈的道路來,根本就比登天還難,所以這個怪談是假的。”
他雖然語氣平淡,可不知為何,其他人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那么一絲不爽的感覺。
“可是...”櫻井紗希面色一急,剛要據理力爭——
“我說是假的。”北川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櫻井紗希縮了縮脖子,急急點頭:“是的,假的。”
怎么感覺寺哥在針對我啊?
她退下來,忍不住想到。
也就是在櫻井紗希思考的時候,第二個自告奮勇者出現了。
對自己十分自信,甚至自信到自戀的佐倉澪舉手。
等到周圍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來后,她才哼哼地開口了:“我這個怪談,肯定要比紗希的怪談要恐怖!我要講的怪談,是關于舊校舍與女子高中生慘叫的怪談!”
她豎起一根手指,緩緩地說道:“也是在文京區的某處,有些舊校舍留在原地作為學校的土地,還沒有擴建,有保安...”
可還沒等佐倉澪說完自己的開頭,北川寺就已經擺手開口:“假的。”
“雖說舊校舍作留在原地作為學校的私人土地是禁止別人進入,但還是有一些夜晚進行試膽大會的年輕人進入舊校舍,我聽過一些傳聞,說是在里面發現了試膽大會用的手電筒與蠟燭。估計是被嚇得太狠,所以回家了。”
嗯????
佐倉澪滿臉問號,她張了張嘴,有些不太服氣:“可、可是,我聽說確實有人聽見過啊!說是有女生慘叫的聲音。”
“都是假的。”北川寺斜了一眼佐倉澪:“我去過那里,自然知道是假的。”
可...
佐倉澪嘴巴動了動,最后還是癟下來。
好吧,你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佐倉澪與櫻井紗希坐在一起,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弄得北川寺那里不開心了,他才這么針對自己兩個。
接下來的瀧源菜菜子帶來了須茶高中怪談,也被北川寺說得懷疑人生,與櫻井紗希、佐倉澪一起自閉。
大友愛不想參加,就沒有說怪談。
把這些一直看在眼中的神谷未來忍不住搖了搖頭。
她們不都說的是北川寺的親身經歷嗎?而且每個人說出來的都是北川寺變成怪談。
這樣北川寺能開心才怪。
這些小女生還是太過于稚嫩了。
“神谷學姐,到你了。”自閉三人組坐在一邊,看著神谷未來。
“到我了...?”神谷未來捏住下巴。
確實,按照順時針的順序,已經到她了。
“呃...那我就說一個關于夜晚、山林的怪談吧。”
神谷未來樂呵呵地笑了笑,將語氣放平,緩緩地講述出了她現編的故事。
這是一個發生在久遠年代的故事。
也是一個春天,在野外旅游的情侶男女,由于遭遇到狼群躲入了山洞中。
可是正巧發生了地震,山被撕裂,洞口被封住。
這無疑是一片絕地,唯有躲在山洞中等待外界救援。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救援人員也開始搜救。
男生女生沒有生火的手段,帶的便捷食物也一天一天的見底。
“終于在一個夜晚中,經過救援人員不懈努力,女生也獲救了。”
神谷未來笑著做了總結。
嗯????
這個故事怎么沒頭沒腦的?而且——
“這根本不算怪談吧?”
櫻井紗希開口說道。
這算個什么怪談?
“這可是純正的怪談!”神谷未來挺了挺胸口,認真地回答道。
純正的怪談?
就是兩人被困,然后男生力竭倒下,女生獲救的故事而已。
自閉三人組也不管,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北川寺,希望他能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神谷未來,也來一句‘這是假的!’
可讓她們失望的是,北川寺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只是提醒了一句:
“未來可沒說男生究竟是活著還是死的。”
沒說男生究竟是活著還是死的?
櫻井紗希與佐倉澪還有瀧源菜菜子相互對視一眼。
她們好像弄懂了什么,卻又沒有弄懂什么。
只有一邊的大友愛忍不住看了她們一眼。
這些人真是京北高中一年級前十五位?
見她們實在弄不明白,北川寺這才開口解釋道:
“事實上這個故事更像是現編的,很粗糙,經不起推敲。”
“但這也是她的高明之處,她把故事內容省略掉,更沒有說出怪談的具體形象,大部分的內容都只是交由你們自己去想象。”
“首先無法確定男生的狀態,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這是一個問題。”
“但在最后一句‘女生獲救了’這句話也可以看出,男生應該是死掉了,那么為什么就只有男生死掉,女生沒有死掉呢?”
“...寺哥的意思是...男生是被女生...吃掉了?”一邊的櫻井紗希想了一會兒,才總結出這么一個答案。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男生過于深愛女生,而自愿讓女生吃掉,為了讓她生存下去。
僅此而已。
雖然畫風變化的有點大,但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故事,沒有半點怪談的痕跡。
“這才是關鍵。你們忘記了前提條件,他們并沒有生火的手段。”
“沒有生火的手段,女生應該怎么吃掉男生?吃生肉?故事的在最后的時候都沒有說出救援人員發現男生的尸骸——我不認為那些搜救人員會如此不專業。”
“那應該...?”她們都快被繞暈了。
只有神谷未來笑嘻嘻地看著北川寺,雙眼放光。
北川寺面色平靜地反問道:“反過來我再問一句:能吃下人類生肉的生物,你們覺得還是人嗎?”
是的。
故事中的女生并不是人,而是能夠生吃人肉,喝血的怪物而已。
她在各位的想象中可以是食尸鬼,也可以是其他不可名狀之物。
這同樣也是神谷未來高明的一點。
她從來沒有點出怪談中的具體形象,單純由聽者的想象去構筑一個最恐怖的形象。
此時北川寺將烤好的烤串從燒烤架上拿下來,放在托盤中。
肉片正滋滋滋的向外滲著淡黃色的油脂,散發出馥郁香味。
看著這色香味十足的烤串,除了神谷未來與北川寺以外,女生們再也沒有動手。
她們看著北川寺與神谷未來若無其事地將東西吃下去,心中也是有些感嘆——
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