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林清井手中,北川寺獲得了最后一位幸存者海老名里奈的電話號碼。
但正如對方所說,海老名里奈的脾氣十分不好,一聽北川寺是為了紫青指痕而來,對方立馬就像是磕了火藥一樣,對著小林清井一陣嘲諷:
“我說清井啊,你總是開那些玩笑讓自己發瘋進醫院就算了,現在還想對我下手嗎?這世界上有鬼?有怨靈?我和星野以前也說過了,讓你別開這種讓我惡心的玩笑了。”
小林清井開著免提被海老名里奈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紫:“不管怎么樣,海老名,你都要空出時間來,這是為你著想!”
“呵呵!”對方冷笑兩聲,只是開口道的:“本來我還打算順路去看看你,現在看來你都已經這么精神了,應該就不需要我看望了,電話我掛了,真是影響心情!”
伴隨著嘟嘟嘟的響聲,對方將電話掛掉。
小林清井深深地吸了口氣,顯然對于那邊的海老名感到深深的無奈,他回頭看向北川寺,聲音中也有些無力:“事情就是這樣的,海老名還是不相信這些。你也聽見了,北川同學。”
可小林清井開口的那個瞬間,一直沉默的北川寺卻開口了:
“我和你所想的恰恰相反,不是海老名里奈不相信這些,反而是她已經開始察覺到自己危險的處境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嗯”神谷未來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緩緩地說道:“這種表現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實在是太反常了,就算不相信,也用不著用如此辛辣的語言來嘲諷你,她話里面的意思與其說是在嘲諷你,倒不如更像是在埋怨你。”
“埋怨我?”小林清井滿面詫異。
“她似乎竭力想逃避你所說的事情,但你一次又一次的開口對她說已經發生的事情,這讓她也無法保持平和的心態來面對了。”
神谷未來說出自己全部的猜測。
這時北川寺才開口。
他說話還是那么簡單直白,目光平淡:“逃避是沒有用的。”
神谷未來與小林清井在旁邊聽了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的。
逃避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應該發生的,即將發生的都會發生——
“這個混蛋!!!”海老名里奈捏緊拳頭,狠狠地砸在洗漱臺邊緣。
都怪小林清井那個混蛋,天天說一些奇怪的話,讓她這一個月以來都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獰笑著的孩童怨靈,被人窺視的詭異感覺 這些她都有過。
但生性要強倔強的她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存在怨靈。
“這個世界怎么可能存在怨靈!怎么可能存在那種東西!”
海老名里奈的精神有些恍惚,用力地甩了自己兩巴掌后才清醒過來。
而在她刻意選擇的長衣袖底下,有一道清晰可見的紫青色指痕 但海老名里奈根本就不怕。
這一切都只是幻覺,她壓力過大的而發生的幻覺。
不管是偶爾看見的小孩子的影子,還是別的東西,都只是幻覺。
她捧起水用力地擦洗著自己的臉,用力地擦著。
擦完臉后,海老名里奈伸手去摸自己的提包,想從里面摸出紙巾來。
她摸到了東西。
那是一截圓滾滾,泛著寒意的東西。
海老名里奈面帶奇怪地扭過頭。
自己抓住的東西映入眼中。
那是一截斷手。
泛著血跡,青白皮膚的,小孩子的斷手。
海老名里奈捏著這只斷手,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是幻覺全部都是幻覺的”
北川寺又給對方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但對方一個都沒有接起,全部以盲音結束。
那陣陣盲音似乎帶著可怖陰冷的回響,讓北川寺感到有點不妙,他放下手機,看向一邊的小林清井:
“海老名里奈經常去的ktv你知道在哪兒嗎?”
“你問這個干嘛?北川同學?”小林清井奇怪地摸了摸頭。
北川寺解釋道:“剛才通話的時候,我聽見那邊ktv音響的聲音。”
“聽到了嗎?”小林清井瞪大雙眼。
北川寺這都能夠聽見?
ktv包廂本身就有隔音措施,再加上當時海老名里奈接電話,那么對方肯定在長廊或者廁所按道理來說也不是那么簡單能聽見才對。
剛才小林清井開的免提,距離最近都沒有聽見,但北川寺隔那么遠卻聽見了。
這是什么聽力與專注力?
他咽了咽口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海老名她說今天本來打算順路來看我,那么她要去的ktv估計也就是澀谷的‘ary’ktv了,那邊經常舉行聯誼活動,可能海老名就是去參加那個了吧。”
“聯誼?”
神谷未來在身后聽得面色古怪。
日本聯誼活動,其實也算是日本青年私下舉行的單身男女交友活動,這里的‘交友’是交男女朋友的意思。
換而言之,日本的聯誼活動,其實類似于中國的相親。
“那我告辭了。”得到消息后,北川寺不再磨蹭,當機立斷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另一邊的神谷未來則是對小林清井鞠了一躬,跟著北川寺出去了。
看著離去的北川寺與神谷未來的背影,小林清井禁不住感嘆道:
“這兩個人還真是般配啊。”
他之前問神谷未來這個可愛得有些過分的女生要聯系郵箱的時候,其實也對神谷未來抱著一些想法的。可現在看見北川寺與神谷未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小林清井靠著枕頭,雙眼放空——
“海老名那家伙應該不會有事吧?”
但不管怎么樣,他的義務都盡到了。
接下來就讓他好好兒休息吧。
另一邊,北川寺與神谷未來下了樓后,直接搭乘地鐵向涉谷站而去。
澀谷區是東京一個富有個性的行政區,經常在日本動畫中所看見的澀谷系女生,也是由這里的‘青年人’風格而命名的,在這里各種商業活力十足,被許多人稱為二十四小時不眠之街。
而澀谷區域也深受一些女生的喜愛,在這里可以看見許多打扮潮流前衛甚至夸張的人。
北川寺與神谷未來出了澀谷站,走過忠犬八公像,按照地圖向著‘ary’ktv走去。
這所ktv的地方有些偏僻,但或許正是因為那種偏僻離經叛道的風格感才會受到許多年輕人的喜愛吧?
一出澀谷站,神谷未來就站穩了腳步,她偏過頭看向北川寺:“寺君,你先去吧,這一次的事件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與其讓北川寺留在這里,還不如讓他快點到達目的地,確保對方平安。
“好。”
北川寺沒有墨跡,他點點頭后,腳下一踏,速度爆發。
神谷未來甚至只能看見一道影子拖在北川寺身后,只是一個眨眼,北川寺就消失在了街道另一頭。
街上還有一些年輕人,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滿面懵逼的互相對視。
北川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們連人形都沒捕捉到。
“我也差不多要趕過去了。”
神谷未來見有人往自己這邊看過來,不好意思地對他們點點頭后,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跟著北川寺的身影而去。
按照地圖,北川寺花費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來到‘ary’ktv門口。
他干脆地走進旋轉門,來到ktv內部。
這是一所裝飾充滿嘻哈風格,主色調為黑色的年輕人ktv場所,北川寺一走進去就有服務員上前禮貌地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我是來參加聯誼的。”北川寺開口道。
“是嗎?可是聯誼派對已經開始了您是的客人嗎?”服務員有些奇怪地打開電子表單,同時開口問道。
北川寺精神一振,回頭說道:“對,我自己過去,就不麻煩你了。”
“好的,先生。”
服務員收回電子表單,開口說道:“先生,203號包廂在二樓,左轉就能看見了。”
“謝謝。”
“不客氣。”
達成溝通后,北川寺向其中走去。
不得不說,大多數來這里唱歌的年輕人都有些放蕩不羈的感覺,唱歌的時候五音少了一音,根本就不成調子,那些歌聲聽得北川寺都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了。
北川寺頂著這些扎耳朵的歌聲來到二樓。
二樓的環境比之一樓要好很多,但也是群魔亂舞,北川寺左轉徑直向內看去。
201包廂。
202包廂。
到了。
北川寺面不改色地停下腳步,伸出手敲門。
從里面傳出了嘻嘻哈哈起哄的聲音‘內海,是你點的吃的到了吧?快去開門!快去快去。’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從中走出一個留著藝術家小辮子一樣發型的男生。
想來這就是剛才被起哄的內海吧?
內海一見外面是一位面無表情的青年而不是想象中的服務生的時候,心中浮現出一抹警惕來。
在聯誼的時候,突然殺出這么一位眉清目秀的帥哥,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要知道,聯誼里面漂亮的妹子他們自己都還不夠分,別說還要加一個人了。
他禁不住開口問道:“你是那位啊?”
北川寺沒有回答對方,只是目光向內看去。
帶上內海,一共是三男兩女,本來每個人都玩兒得很開心,但此時見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都轉而看向門口的北川寺。
“海老名里奈是哪位?”
北川寺簡短地開口問道。
內海有些忍不住了:“喂,你這個混蛋,我問你話呢,你是誰啊?找里奈有什么事嗎?”
年輕人嘛,總想著在女生面前耍帥,他抬起手就想去揪北川寺的領子。
再然后——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你松手!快松手!”內海的手腕被北川寺不帶感情地捏住。
這個留著小辮子的男生臉色都漲得發青發紅了。
“我沒用力。”北川寺沉默了一會兒,面帶古怪地回答道。
他確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怎么這貨一副碰瓷的樣子?
就算用力了,那也只是一個成年人非常普通的腕力。
他看著內海本來就有些發虛虧空的臉色,心里面也有些明白了。
手邊上這貨自己明明體質就不好,還要刻意找茬。
不過北川寺了解到這點后也沒有松手,他只是看向剩余兩個面色不善的男生問道:“海老名里奈在哪里?”
“你找里奈有事?”
一位挎著粉色包包的女生問道。
“我是她父母的朋友,剛才打她電話沒打通,就直接過來看情況了。”
北川寺面不改色地回答。
又一個短發女生有點奇怪地開口了:“是嗎?說起來也很奇怪啊,里奈去上廁所已經快有半個小時了吧?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該不會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見他們已經有些相信自己了,北川寺也沒有猶豫,松開了藝術家小辮子的手腕問道:“廁所在哪兒?”
“我帶你去吧,我也有點擔心了。”短發女生從包廂里面走出來,神情之間頗有擔心。
“那就麻煩了。”
北川寺頷首,站在另一邊。
而眼見著兩個女生都出來了,內海這三個男生自然也坐不住了,他們也要一起跟過去。
一堆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二樓最右邊的衛生間。
在走過去的那個瞬間,北川寺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味道,衛生間淅淅瀝瀝的有水聲傳出。
那股味道他非常熟悉。
那是血腥味!
“我進去吧,你們在外面等著。”短發女生開口道。
“我和你一起進去。”
“哎?可、可是這是女廁”
沒等她說完這句話,北川寺就已經在身后一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率先鉆進了女廁。
“這究竟是從哪里來的猛人啊?”內海揉著手腕,看著那完全不在意自己等人目光的背影,禁不住回頭問道。
“誰知道呢?別管那么多了,他既然都進去了,那我們也進去看看情況。”
所有人都跟在短發女生與北川寺身后,擠進了女廁。
而那正是恐怖的開端——
一進女廁,他們就發出了驚恐無比的叫聲。
明明應該是淡黃色的,但腥紅的血液涂抹在燈泡上,讓其中的光線變得詭異而可怕。
所有人都看見了海老名里奈。
她的手掌搭在洗漱臺邊緣,無頭身體向洗漱口趴去。
在圓弧形的洗漱臺中,她的腦袋正隨著沖出的水液上下沉浮著。
眼皮猶如睡著了一樣緊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