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微微點首,他于心中喚了一下,少頃,就有幾道流光飛了過來,落入他袖中,這里面都是他此番所需要的一些法器。
這時場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殿臺之上。他對張御打一個稽首,取出一枚玉符,恭敬言道:“守正,明周奉諸位廷執之命,將掌制萬曜沖星大陣的陣樞玉符送至。”
張御目光下落,玉符飄了過來,他拿在了手中,道:“有勞明周道友了。”
明周道人道:“廷上諸執有話帶給張守正,此番務必堵住兩界通路,在我拿下上宸天之前,切不可放得對面大敵過來,若有任何變機,或需人手支援,守正可及時呈報廷上。”
張御鄭重言道:“我必守定此間。”
明周道人再是一禮,身影就化光散去了。
張御待他離開,就把自身氣機往玉符之中渡落,只是須臾之間,就將此符祭煉了。
此時他再抬頭目注前方,天地之中徐徐融開一個碩大空洞,在那后面,則是顯現出了無邊虛空。
他對底下眾玄尊道:“諸位道友,且隨我入陣。”言畢,他當先而行,踏步入內,身影一晃之間,已是消失在了空洞之中。
那一十二位玄尊也是跟隨而來。
在他們之后,則還有三十余名玄廷調撥過來的玄修,這是為了方便各人彼此之間的溝通。大陣之中雖也有勾連方法,可依舊是不及訓天道章的。
張御在踏過空洞之后,就出現在了萬曜沖星大陣的一座地星之上,這里正是陣樞之所在,而他腳下所站之地,則是一個三重圓形法臺,站在此間,可以觀其所有地星,而在前方上端,就是那一處兩界空洞,由此觀去,仿若近在咫尺。
他待一十二位玄尊俱是到來,就道:“畢明道友、施道友,你們二位請留下,我有話言,其余道友請前往鎮守各處元節。”
諸人對他一禮,各是尊諭離去。
張御待人走后,便對畢明、施呈二人道:“我與兩位道友算是相識,有些話需交代二位一聲。”
畢明、施呈二人知他說得必然是有關守御之事,都是肅然道:“請守正關照。”
張御道:“寰陽派此前我曾了解過,神昭派則底細不明,但總不脫修道人的手段,不過此刻我等是立陣于虛空之中,卻需謹防邪神出來作祟。”
畢明、施呈二人都是受過邪神迷障侵擾的,也知道邪神之危害。
施呈謹慎言道:“守正,以往清穹之氣過處,邪神無不是退避,我等這里清穹之氣彌散,邪神當真會來么?”
張御卻道:“只是退避罷了,難說不能攻我。何況我等又怎知此前不是其等故意作勢呢?要說以往之邪神,行事混亂,不可捉摸,可如今之邪神,其動靜卻是有了些章法了,不可掉以輕心。”
畢明道人贊同道:“守正說得是。不過我等又當如何提防?”
張御道:“我有一言,你們二位且記住,稍候兩位若生疑惑,可念出此言,自可得證。”說著,他道出了一個玄妙而短暫的音聲。
畢明、施呈二人兩人立時記下。
但奇異的是,他們發現聽得時候明明白白,也明確知道自己是記下了,可隨后嘗試了一下,卻發現怎么也無法將之說了出來。
憑兩人之功行,他們也是很快明白,唯有等到自己真的陷入迷障,方才可念出此聲,二人想到這里,不覺佩服張御的手段。
施呈對此感觸更深,且他胸中還有一股與風道人一般的激動心緒。
張御如今成就上乘功果,再加上其人以往之功績,下來若是不出意外,哪怕只是靠鎮守之功都能坐上廷執之位了,到那時候,玄修便不再是如以往那般無有話語權柄了。
只再轉而想到當下,他又不免有所擔憂,道:“就是眼下這一關難過,也不知張道友能否守住了。”
畢明道人在琢磨了一下那音聲之后,抬頭道:“守正,畢明有一問,為何不與其余道友也說此事呢,他們許也可能受到侵擾?”
張御道:“這里自有緣由,我與邪神打過數次交道,后回來查驗記載,發現凡是受到邪神侵擾之人,下回受到侵擾的可能更大,我疑若是短時內屢次受得其迷障,再加某些引子,或會發生不可測之事,只是現在還無有實證。”
他看著二人,道:“那些道友長久在上層潛修,縱然以往曾與與邪神打過交道,也是隔得久了,而兩位近來就與邪神照過面,故是最有可能受此牽扯。”
兩人心中悚然一驚,沒想到還有這等事。
開始他們被張御留下來,還以為是因為張御與他們認識,所以想交托一些重要之事,不想竟是這個緣由。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對張御深深一揖,以示對此事的感謝,若不是得了張御提醒,他們恐怕至今對此還不甚在意。
張御點首回禮,就令二人回去鎮守元節了。
隨后他拿出陣樞玉符,心光送渡入內,循此查驗了一遍大陣,里外看過之后,他心中已是有數,意念一轉,分出一具化身,去往各個元節鎮守之地,與每一個鎮守玄尊都是交談了一番,并詳細交代下來遇到各種情形該當如何應對配合。
要是以往門派,各位玄尊鎮守各處,他人自不會來過問,一旦遇襲,就當由得他們自行發揮。
可是他卻不這么認為,天夏是天夏,上下一體,并非以往松散宗派,這既是陣法,就當發揮出整體的力量,要把所有人都是擰成一股。
而他的這一番安排也無不是有著實際考量的,各種情形都是有所考慮,眾玄尊自能分辨好壞,這些人愿意聽從他最開始是懾于他的道行,但現在倒是對他有些佩服了。
單純擁有過人實力和擁有主鎮一方的能力實則并不是能等同而論的,可在修士群體之中,你便再能調布大局,沒有人愿意聽你的那也是無用,因為你自身功行不高,那就沒辦法讓人信服。
而反過來說,在功行足夠高深之時還擁有主持大局之能,那就不易了。
他們感覺玄廷這次算是選對了人。不過想到張御還同時身兼一洲之鎮守之職,卻又釋然了。心中暗想這也難怪玄廷擇選廷執時都需要坐鎮洲宿經歷之人才得坐了上去。
張御與諸人交流結束后,便即轉了回來,重在法壇之上坐定。
下來他再是通過玉符傳遞排布大陣的令諭,就發現比方才順暢許多了,諸玄尊也知自己該如何配合,而非是像是最開始的時候那般只是完成自己該完成之事,余者一律不問的態度。
待把陣勢穩住之后,他這才往看虛空看了過去,那兩界通道此刻在逐漸擴大之中,而旁邊則有一個個仿若啃噬的孔洞,這應該就是神昭派鎮道之寶“食天蟲”了。
如今神昭派的情形不明,到底是與寰陽派聯手,還是被寰陽派降伏吞并,這都難說,可是鎮道之寶卻不是假的。
從明周告知的情形看,這東西說是“蟲”,但本質乃是無形之物,在運使出來之前,是無從察覺的,這也是其厲害之所在。
他在看有片刻之后,見整個大陣已是逐漸運轉起來,便持定玉符,推動清穹之氣,往那兩界通道所在沖涌過去。
他是知悉清穹之氣運轉之法的,現在功行比以往更高,再得陣法相助,所能催發的清穹之氣絕非先前可比,那如潮水般的清氣這一涌上去,虛空之壁上的啃噬痕跡立刻便緩頓了下來,甚至有收斂恢復的跡象。
他目注著通道那處,認為對面應該不會坐視自己此舉,下來不是催發更多力量,那么就當是遣人出來破局了,亦或是兩者同時施為。
懸天道宮之中,諸廷執此刻都沒有急著對上宸天動手。
因為現在寰陽、神昭兩派那里還未曾有太多動靜,張御是不是真的能夠守住,眼下還待觀望,若能擋住,他們才好全力放手施為。
上宸天這里,贏沖站在青靈天枝之上,仰首看著上空,也同樣在關注虛空之上的局面。
雖然現在他們擋住了天夏攻勢,可在他判斷之中,天夏那里卻是殺機隱伏,應當還有后手未出。
只是上宸天能用的手段現在都是拿出來了,天夏再是施壓,他們仍是只能用現在僅有的力量去對抗。
所以如今最為關鍵之處就在于虛空之中,假設寰陽或是神昭派那里能得突破,天夏則必得回援,那么他們這里的局面就可得以緩解了。
而在此刻,他忽然見到那萬星大陣之中氣機大量,有無數清穹之氣往那缺洞之中灌入進去,他對此反應很快,立便猜出,一定是有人前去主持大陣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只是任由大陣自行圍堵。
這可對上宸天十分不妙,虛空那里拖延一分,上宸天就危險一分。
他本是準備做些什么,可想了想,卻是沒有動。因為這是一個試探對面意愿的時機,假設寰陽、神昭兩派此刻分毫不動,那么說明他就是想坐視上宸天被滅,那么他們就要考慮退路了,但若不是,那么這兩家一定會對此施以反制手段的。
他認為可等等再看。
攻守雙方此刻不約而同關注著虛空之中的局面,一時之間,所有目光都是朝此集中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