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小魚所言,清風觀惡行累累,令人發指,罄竹難書。
一時間,連肚子肥碩的官爺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脊背侵入腦髓。
他立即下令,要求一眾衙役徹底搜查清風觀。
不過半天功夫,余杭鎮李大嘴捕頭率領手下尋到清風觀內藏的十幾間密室。
在這些黑漆漆的密室當中,他找到了一共一百零八位年輕靚麗的女孩。
根據她們的證言,曾經在清風觀中受到慘無人道的羞辱折磨,更有九十九位同伴身死。
案件揭露后,杭州城一片嘩然。民眾在靈隱寺法海大師的領頭下,展開了堅決發對邪道的整風運動,打砸摧毀道宮不計其數。
從此,杭州城內,信道者漸少,信佛者與日俱增。
李逍遙原本以為唯有道士表面君子,沒想到和尚青出于藍。
果然,天下的烏鴉一般的黑!
“他們一個個的良心都喂狗了嗎?竟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李逍遙狠狠地咬住嘴唇,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扎到肉里,竟也感覺不到疼。
“恐怕佛家、道家確實有非同一般的神靈的守護呢?”
葉最背負雙手,冷冷的說道,“否則就憑他們中的某一些的所作所為,竟然還沒有遭到報應,真是奇怪哇!”
“真人——”
李逍遙無力的垂著頭,迷茫的問道:“世界上真的有神靈嗎?”
聞言,葉最一陣沉默。
良久,他微微點頭,道:“當然是有的!”
說著,他仿佛害怕李逍遙曲解自己的意思,又補充著說道。
“逍遙,你以前應該也隨著李大娘去寺廟中燒過香吧!仔細想想,那時候的你即便許愿,恐怕多半也是不信。”
“可是,不久前,李大娘被那三個苗人暗算,昏迷不醒。當時,你除了找我,心里也懇求諸神,讓大娘恢復清醒,是不是?”
李逍遙張了張嘴唇,“真人,您說的半點也沒有錯!”
“是吧?”
葉最瞇起雙眼,笑容可掬道:“所以說,神靈是存在的,并且存在于我們的內心當中。”
頓了頓,他又深吸一口氣,說道:“至于那些木雕泥塑,足夠被稱為神靈嗎?不管其他這么想,在我的心目,他們不配。”
“偏偏人們一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親自挑選材料,一點點處理,最后誠惶誠恐的跪倒在自己的創造物之下…”
李逍遙雙眼圓睜,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聽到一位道士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接輿狂言。
不過,這說法不是很不錯嘛!
李逍遙心中正做這般想法,不妨葉最似乎唯恐他思維受到沖擊不夠巨大,又接著說道。
“而且,我認為就算這個世界存在神靈,也不一定會因為人類的祭祀就前來庇護人族。而且,就算約定守護契約,世界依然存在無數悲劇。”
“為什么?”
李逍遙咽喉聳動幾下,澀聲問道。
他能夠預感到之后葉最說出來的話語又將是荒唐怪異的言論,與萬千百姓觀念背離。
“逍遙啊,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無論神鬼仙佛,都無法做到全知全能。所以,不完美的他們無從面面俱到,自然有所疏忽。”
“而且,我們還不能知道神祇們到底有沒有感情。你認為讓一個絲毫不懂情感的工具來主宰人類的命運是不是足夠可怕?”
“但是,倘若他們有著屬于自身的私欲,理所當然不會為了人族,來對自己造成傷害…”
聞言,李逍遙臉色忽青忽白,猛然放聲大笑。
若非葉最指點,他可能從未如此清楚明白思考過神靈存在的形式及意義。
如果說之前的他是洶洶江水中的一條游魚,此刻,拜葉最所賜,他已經成功躍出水面,觀察到一段江水的風景。
可是,一種心靈空虛的感覺如附骨之蛆,令他感到內心好像缺了一片似得。
難受!
非常難受!
期待著尋找著某種情感將其補足!
李逍遙暗暗想著,腳下雙腿連動,不由自主離葉最遠了一些。
他著實害怕,再聽一番葉最的歪理邪說,自己會不會精神崩潰,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好吧!我們來到玉佛寺的一干事務已經處理完畢,現在就回去吧!”
就在這時,葉最忽然扭頭望了望寺廟,淡然說道。
對此,李逍遙自然不置可否。這等邪魔匯集場所,他是一刻也不想繼續待下去。
只是,離去之際,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真人,那些可伶人,還有沒有活著的?”
葉最緩緩而又堅決的搖了搖頭,在玉佛寺附近,他確確實實沒有感到任何還活著的生靈。
李逍遙攤開雙手,苦笑道:“果然,還是我自作多情,認為能夠至少能夠拯救一二人。看樣子,那妖僧下手挺狠的啊!”
“不是它?而是玉佛寺里的一眾僧侶!”
葉最輕蹙眉頭,開口替李逍遙方才的說辭加以指正。
不管如何,丘比內心的執念更多的還是成佛,而不是享受凡塵俗世。
所以,加害佛像內中那些悲慘之人更多的是寺內一干僧侶。
因為無人監督制衡,他們無所畏懼的釋放自身的惡意,肆意妄為,踐踏人命,媲美魔鬼。
李逍遙不知為何緊緊的閉上嘴巴,什么話也沒說,徑直走到前方。
見狀,葉最淺淺一笑,止住話頭,大步流星走入白河村。
當他們進入村子,沒有多久,韓醫仙即領著一位妙齡少女翹首以待。
想必,他們一定還渴望著某人的歸來吧!
可是,他們再也無法聽到那個人活著回來。
李逍遙牙齒咬的咯吱直響,心里甚是氣憤,不理解為什么那人愿意拋棄未過門的妻子,反而施加暴行。
他卻是不明白,一個心中魔鬼覺醒的家伙到底有多可怕。
“對不起——”
李逍遙低頭彎腰,歉然道:“我們沒能救下村里的輕壯。”
沒錯!
在兩人去往玉佛寺之前,他們的一顆心就遭到污染,化為殘酷無情的魔鬼。
無論是葉最還是他,都不愿意向已經臟了身心的“和尚”們伸出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