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過后,秋意越來越濃,風向開始轉變,從西北向關中吹起了風沙和煙塵。
草木漸枯,金桂飄香,荷葉凋零,雁過留聲,一片入秋后的景致。
羅昭云在京城當差,漸漸融入了長安的生活,對街坊布局、朝中官制等越來越熟悉,不像剛開始入京時候的茫然。
這些日子,他經過羅老爺子的介紹,不但與長孫府非常熟絡了,還登門拜訪了幾位朝中大臣、國公、將軍。
如韓擒虎的府邸,羅榮就曾親自帶他過去做客,算是為孫子引介一番,鋪好了仕途之路。
距離重陽佳節過去已有大半月,蕭依依似乎察覺了有人在暗中監視她的動向,為了不給羅昭云招惹麻煩,所以暫時沒有去派人請他,也沒有親自去拜訪,這樣好打消幕后盯梢人的警惕。
這一日,幽州那邊終于來了消息,有車隊到來了。
“阿郎!”寧沐荷也來了,一見到羅昭云,就忍不住興奮地呼喊。
羅昭云來到大廳,看到了數月不見的沐荷,她穿著一襲天水碧的短襦衣衫,系一條水霧綠草百褶裙,用一條鵝黃色織錦的絲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細腰兒系住了,一頭青絲簡單地綰起來,亭亭玉立,清麗端莊,更有大姑娘的樣子了。
“沐荷,你親自過來了?”
“嗯,那邊有史兄長在那頂著,負責管理寧氏商會和訓練家丁、孩童們,我掛念阿郎,就跟過來了。”寧沐荷微微一笑,眼眶中帶著淚痕,相見后那種喜悅,讓她泫然欲淚。
自從她被柳氏收養之后,這些年與羅昭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把他既當成小主人,又當成親弟弟一般,從沒有分開過這么多天,數個月不見,讓她的一顆芳心,懸了許久,這次接到羅昭云的平安信后,說什么也不愿意在幽州那邊苦等了,而是跟隨商隊,一起來到了長安城。
羅昭云看著她雀躍的神色,不忍心責備,點頭道:“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反正這里有許多事,也要你來負責主抓,經商之事,我不便多參與。”
寧沐荷聽他答應下來,沒有趕她回幽州的打算,頓時心放松下來。
“阿郎,這次妾身隨車隊,帶來不少新釀的‘燕山月’酒,可以在京城出售,有了聲譽,打開銷路,不愁財源滾滾了。”寧沐荷笑咪咪地說,這幾年掌握寧氏商會的財資,已經是個小財迷了。
“嗯,現下朝廷正值盛世,咱們暫時可以在長安城鋪路了,第一步是開設酒樓,推出好酒,暗中多購置一些房產,在不同的坊都有聯絡點,過幾年,等那些孩子長大了,找一些絕對忠誠少年,安插過來,從事不同的行業,把寧氏商行分成明、暗兩部分,不論朝局如何變化,隨時能夠保住自己,不被牽扯進來,無人能探知我們具體人員和高層!”羅昭云謹慎地對她解釋著說。
“妾身明白了。”寧沐荷雖然不知他這些想法從哪里來,所為何?但是,她會選擇無條件支持,努力為他出力做好,這就是她覺得自己的價值所在。
“貨物暫時讓家丁都卸到后院倉儲庫和地窖吧,你一路上舟車勞頓,風塵仆仆,先去沐浴更衣一番,晚上一起用膳。”
“嘻嘻,好的,阿郎,我想聽你這些來從軍的事,夜里能否講給我呢?”
“可以,吃晚飯后,都告訴你。”羅昭云笑了笑,對寧沐荷,他還是非常在意的,畢竟一起共甘苦過,沒有她的保護,說不定幾年前,他早就死了。
羅昭云不會忘記,當自己虛弱還陽之后,看到她整日身不解衣地服侍床前,每次吃飯前,還給他提前以身試毒,沒有問題,才會喂給他吃,這種恩與情,他都記在心中,暗自發誓,要照顧她一輩子,哪怕不是娶為妻妾,也要讓她富貴一生。
寧沐荷十七歲了,跟蕭依依年紀相仿,身段成熟起來,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曲線曼妙,五官精致,略施粉黛,已經非常清美了。
此時,她興高采烈地去沐浴了,對寧沐荷而言,能見到阿郎,跟在他身邊,就是她最快樂、最安定的事。
銅雀樓。
喬傾月送走了一位從宮廷出來的神秘遞信使,她看完密信之后,直接借著蠟燭火,給燒掉了。
閣樓軒室內,除了這位傾城之姿的嬌嬈美人外,還有她的貼身丫鬟,芷桐、芷蕓,一對姐妹花,年紀都在十五六的樣子。
“妙音閣那邊,觀察了半個月了,可發現蕭姑娘,最近見了什么可疑之人?”
芷桐搖頭道:“據派出去的耳目回報,近些日子,除了晉王楊昭去過兩次,幾位朝廷大員外,還有虞世南、盧思道、杜公瞻、顏師古、祖君彥等名士才子,不知究竟是那一人為蕭依依作了那首曲詞?”
喬傾月默念著那幾個京城大才子的名諱,蹙起蛾眉,這還真不好判斷,任何一位才子,都有些才氣和名望,如果保持緘默,無從查知。
“能為蕭姑娘作此琴曲和詞,定然在她心目中地位有所提升,如果是這些才子之中的某一位,近來她應該更加親近才是,派去的耳目是否發現異常,哪一位才子最近做了入幕之賓,進出蘭清小筑比較頻繁?”
“這個,倒是沒有太注意。”二女搖頭。
喬傾月道:“繼續查,派人做恩客,到妙音閣內試探一下,詢問那里的姬女,另外,看是否能收買蕭依依府上的一下仆人、家奴。”
這對姊妹花點頭,不過也有些好奇,芷蕓問:“小娘子對這位幕后寫下詞曲的才子,為何這般重視?”
“弄不清楚是誰,日后我還會敗于她的手下,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而且,連對手是誰都不清楚,是否太過窩囊呢?”喬傾月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再言語了。
芷桐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小娘子,蕭將軍也派人傳來口信,目前已經深得那人的信任,隨時準備起兵奪權,讓我們在京城配合一番!”
喬傾月深思熟慮道:“這也是寧遠公主的意思,當今陛下,身已病重,壽元不多了,京城看似平靜,繁花似錦,實則暗波洶涌,不少股勢力都在盯著廟堂,只怕用不了一年,就要出現大波瀾了,大隋的氣數,不知能否安然度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