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玉猛地回頭,背后一道身影飄然而來,點出一指。
勁力隔空,接著是無邊劍氣襲來。
燕廷玉眼神微凝,他對顏玉書早有提防,卻仍是沒想到,對方還敢在與謝橈的交手中分心。
當下,他直接抬手一抓,掌上熒光一瞬暗淡,隨即大亮,如同夜空星辰。
劍氣在這一抓之下崩潰,其中勁力宣泄,掀起氣浪,裹向四周。
謝橈同樣趕來,雙手交叉成錘,直沖那背對自己之人砸落。
玉書神情從未變過,此時折腰,腳下虛晃,整個人竟是憑空橫移。
謝橈一擊落空,微愣。
玉書人在后退,可雙手前伸,無數紅線如蛇般自袖中而出,眨眼便將謝橈層層纏繞。
而后,青蔥手指纏住線頭,輕輕一撥。
紅線似琴弦,此時發出奇異之音,卻透著無盡的殺伐和崢嶸。
燕廷玉本要出手的動作一頓,竟覺無比刺耳,好似有槍戈在耳邊碰撞摩擦,幾欲讓人就此暈厥。
謝橈被紅線裹挾,偌大身軀就如粽子一般。
而這絲線上真鷗階牛故撬孀帕Φ蘭由疃ソト肴猓υ諍煜呱希匝蕖 謝橈忍不住怒吼,可他渾身氣力竟隨著這詭異音律而消散,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如同被困蛛網的蚊蠅,不管如何掙扎,都逃不出去。
紅線纏繞的收縮發出令人心頭發毛的緊繃之聲,謝橈很快便成了一個血人。
顏玉書被這怪異音功惱地雙目泛紅,可同樣,他只能捂住雙耳,艱難抵抗。
只不過,玉書同樣不輕松,他扯動和撥動紅線的手指已經出血,而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氣力消耗不小。
“你…就這么看著么?”燕廷玉聲如自牙縫中擠出一般,如是風嘶。
他卻是看向不遠處的盜帥,此時雖未明言,卻已有求助之意。
盜帥并非不想出手,只是看見了重傷的伊雪稠等人,以及氣若游絲的甄晴,不說是大局已定,但顏玉書這班人的確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所以,他在等蘇澈。
他仍是記得蘇澈所說,要勸顏玉書回頭。
但現在,他不得不出手了。
盜帥雙手一翻,便是十數飛刀在手,寒光閃閃之間,他就要甩出。
玉書卻低沉著眸子,朝這邊看來。
兩人目光一接觸,盜帥只覺其中殺意就如血般粘稠,竟讓他呼吸一促,下意識忘記該有的動作。
只是盜帥畢竟非常人,片刻的失神過后,清醒時更多了幾分羞惱。
因為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嘲諷,一絲不屑。
盜帥冷喝一聲,手中飛刀如電,驟然射出。
燕廷玉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膽小且無能的人竟有此等絕技,電光一閃之間,他竟也沒看清飛刀蹤跡。
如裂帛之聲短暫而急促,那是飛刀斬斷了牽扯的紅線。
針線崩開,玉書一下后退。
但馬上,他竟是折身閃躲,身法連動如影。
原來,盜帥發出的飛刀在斬斷紅線后,竟是于空中碰撞,然后變向!
有的彈射到了謝橈身上,給他斬開了束縛的紅線,有的,則是以更快的速度射向顏玉書。
這種奇特的暗器擲法,燕廷玉還是第一次見。
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看起來有些頹廢的年輕人一眼,覺得這人也不全然是一無是處,也或者,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玉書并未將飛刀全數躲下,因為這些飛刀在彈射之后,其上機關碰觸,一把飛刀分裂成了數把小巧的刀刃暗器,眨眼間便是數十。
他在十幾步外落定,將扎在左臂上的飛刀拔出。
這是造型異于尋常的飛刀,上面還帶著機括,看起來更為精巧鋒利,只不過,上面沒有涂毒。
他將飛刀隨手丟了,淡淡道:“還真是不能小看你。”
盜帥眼底難免閃過失望之色,因為這算是他獨創的暗器擲法,又輔以特制飛刀,如他所想,就算對方能躲過,也不該是這般輕易才是。
但眼前的人,的確是輕松躲過了,哪怕受了些傷,也是因為此前接連與人交手,真畔乃隆 此時聽了對方的話,盜帥不僅沒有什么自得,反而有種挫敗感。
謝橈已經從紅線中掙脫,崩散的紅線如雨,洋洋灑灑。
他渾身浴血,猙獰非常。
燕廷玉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素來自負,傲氣深藏,此次來梁州城,根本未將此地之人放在眼中,認為一切不過是手到擒來。
可現在,不得不承認的是,眼前這人,的確是他迄今所遇最難對付之人。
無論是武功,還是心計。
另一邊,季子裳朝這邊走來,在其身后,是真藕木。稍誶澆塹母兌魎 她身上同樣有傷,此時更是脫力,可哪怕如此,眼神中依然有倔強。
她想要起身再戰,卻沒有半點力氣,只能恨恨。
燕廷玉見此,不由笑了,“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會讓這些人甘心追隨?”
玉書沒有說話,只是略作平復之后,靜靜看著眼前幾人。
彼此都有消耗,狀態并非巔峰,可從人數上,對方已呈壓倒之勢。
季子裳看著他,道:“看看你的手下,如今你已經沒有勝算了。”
“所以呢?”玉書輕笑,“想讓我束手就擒?”
“這是你唯一的出路。”季子裳說道。
“不。”一旁,謝橈卻是上前一步,直接出言,“你只有死路一條!”
話落,他已是直接沖出。
拳出如雷,竟是不死不休之勢。
季子裳皺眉。
“謝云舟生死不知,他要是不拿出個交代,謝家和天下盟也不會放過他。”盜帥說道。
燕廷玉冷笑,“若放在燕國,這等世家或是江湖勢力,哪敢如此猖狂。”
季子裳未置可否,只是看著臉色平靜的顏玉書,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謝橈一直以內力壓制體內毒性,但這么長時間的交手,毒素已然入體太深,他的實力大打折扣。
玉書面對這排山倒海而來的一拳,不閃不避。
四下之人不由皺眉。
謝橈雖也有驚疑,卻也不過片刻,他覺得就算不是對方在故弄玄虛,這一拳若是打中,也必能要了眼前人的性命。
玉書忽而抬手,十指之上,是牽扯而起的紅線,只不過其盡頭,卻隱沒在晦暗的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