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墜落入黑暗,喬芷薇連忙跑到崖邊,腳差點踩空,碎石磕落作響。
“跳崖?”夜色不如她的臉色陰沉,此時握劍的手都有些用力而發出聲響。
白小魚站在巨石上,臉色同樣陰晴不定,先前的僥幸早已消失不見。
若是洛青死了固然好,可若是沒死,將今夜之事宣揚出去,那他桃花劍閣的聲譽受損不說,自己也是身敗名裂。
不論別人相信與否,門中肯定會加以調查,想到那些處罰門中弟子的規矩,白小魚便不由打了個寒顫。
“喬師姐…”他只能希求對方能有什么主意。
“廢物。”驀地,他聽那人說了句。
白小魚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喬芷薇目光冷淡地看著他,“你之前還提醒過他?”
白小魚張了張嘴,有心否認,可看了面前這人冷若冰霜的面容,一下便說不出話來。
“方才你為何不出手?即便是以暗器干擾,也足以讓他分心。”喬芷薇又道。
“我是怕誤傷了師姐。”白小魚連忙道:“不是,是四下太黑,我怕摸不著準頭。”
“我看你是故意想放他走!”喬芷薇目光一閃,眼中已有殺意。
白小魚連忙后退,連連擺手,“我對師姐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師姐莫要誤會。”
“誤會?”喬芷薇微微咬牙,她自然知道對方不敢背叛自己,可現在,本來計劃好的事情辦砸了,要她如何做?
先別說洛青去通知蘇澈,單是他要是出現在門派里,或是被巡守的弟子發現了,都是大事。
夜風有些急,她忽然覺得有些冷意。
桃花劍閣雖然養煞修煞,可也不是邪魔外道,行事脾性或許會因煞氣而或多或少有些改變,但門中自不全是心狠手辣之輩,否則早被人當魔道滅了,也成不了如今的持劍八派。
再者,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利益代表著紛爭,在桃花劍閣里,不管是喬芷薇還是瑤無艷,有朋友,自然也有立場相悖的對手。
若是此事發作,那她師徒二人在門中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喬芷薇低頭,看著手中的單劍,心中暗恨。
自己還真是跟將軍府的人天生八字不合,子母劍被周子衿斬斷,如今這好不容易才打造好的雙劍還丟了一把被洛青帶下山崖。
想到這,她不由得更氣。
就在兩人心神惴惴,不知該如何辦的時候,山崖邊上忽而有衣袂破空之聲傳來。
喬芷薇先是一愣,轉而如臨大敵地看著那邊,一旁的白小魚這次學乖了,直接上前幾步,站在了前頭。
夜色雖暗,可當看清突然出現的人影是誰后,喬芷薇登時一喜。
“師傅!”
白小魚連忙躬身行禮,“見過瑤長老。”
啪,一把短劍拋來,落在了喬芷薇的腳邊,正是先前本該隨洛青掉下山崖的短劍。
來人正是瑤無艷,只不過她手上還拎了一個人。
喬芷薇將劍拿起,看著對方手里抓著的毫無聲息的洛青,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了。
“他武功不錯,本想當成對你的考驗,可現在看來,還是為師高估你了。”瑤無艷淡淡道。
喬芷薇臉色微變,連忙低頭告罪,“是徒兒大意,徒兒知錯。”
“你的確大意。”瑤無艷道:“參加武舉并未給你起到太多歷練作用,若不是敗給周子衿,你這趟京城之行全然是在浪費時間。”
喬芷薇低著頭,眼中恨意和不忿閃過。
當然不是對眼前人,而是對她所提到的那個名字。
輕易便被周子衿擊敗,這是她永遠難忘的恥辱,更成心頭執念,唯有殺掉對方,方能解此魔障。
而一旁的白小魚更是大氣也不敢出,鬢角隱隱見汗,無他,只因為自己之前對洛青的不忍,現在有這位在當前,他唯恐自己會被降罪懲罰。
“師傅,那他?”喬芷薇看著對方手里那人,小心問道。
瑤無艷瞥了眼,將洛青拋向白小魚,后者一驚,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等接住后,他的手不由重了下,就這么沉默了。
懷里的人,已經死了。
“找個不起眼的地兒,埋了吧。”瑤無艷擺擺手,“別埋在后山,那些看門的都是狗鼻子。”
說著,她腳下一踩,凌空而起,就這么飄然遠去。
喬芷薇看著自家師傅離開,眼中艷羨流露,這便是神橋境界的大修行,勾連天地之力,只是身法便已然突破到了一個嶄新的層次,隨意施展的輕功,就比他們不知要高明出多少。
“那師姐...我先去了?”白小魚將洛青背了,說道。
喬芷薇看他一眼,嫌惡地擺擺手,前者低了低頭,轉身走了。
身后的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神采變換,冷漠幽寂。
如今洛青已死,剩下的蘇澈便好解決了,至于有于今夜之事,她毫不擔心。
整個桃花劍閣都知道,在今夜,宗門里糟了賊人,潛入藏書閣盜取秘籍。
然后,在回自己住處的時候,被洛青偶然發現,一直追到了后山。最后兩敗俱傷,洛青墜崖而死,那賊人卻是被巡邏弟子發現擊殺。
至于那早就找好的替死鬼是誰,喬芷薇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洛師傅,你也莫要怪我。”
桃山后的林子里,一處天然洼地,白小魚手里拿著早就準備好的鐵锨,一邊挖著坑一邊嘴里嘟囔著。
“我也是沒有辦法,你想啊,我就一普通人,習武的天賦也不行,能拜進這桃花劍閣,還是阿姊變賣了嫁妝才把我送進來的。
那收錢的老匹夫拿銀子的時候說的大包大攬,可把我領進來之后就不管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外門主事,就是跟那些主事合伙坑銀子的。
春時隨我一同進門的得有十多個人吧,一半是交了銀子進來的,另外的幾個,有倆都尋了好師傅,還有兩個死了,不明不白的。”
白小魚一锨一锨地朝坑外刨土,嘴上笑著,有些苦澀,“一個人在這門派里,跟孤魂野鬼似的,啥照應都沒有,我這是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