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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場

  論官職,蘇定遠和魏旸胥都是大梁一品武將,可前者這「平北將軍」的名號是屬于封號一列。

  平北,何為‘北’?自然指的是北燕。

  這代表著無上的殊榮,在大梁或是后周名將之中,能正面抗擊北燕精騎且從對方手中力奪要沖關隘的,唯有蘇定遠一人。

  而正是他蘇府兩代人的努力,才可以一戰擊潰北燕大軍,為當時的三國混戰畫上了句號。

  所以,若論功勛,沒有人能比得上蘇定遠,且論個人武功修為,魏旸胥也自認遠不是對手。

  因此他只能低頭,不管軍中派系如何,在沒有徹底擺明車馬之前,蘇定遠始終是大梁軍魂,堅毅不倒的護國砥柱。

  現在,魏旸胥言語恭敬,哪見方才那般指點江山的氣派?

  蘇定遠淡淡一笑,道:“只是蘇某聽說武舉上有人徇私舞弊,便特意來瞧瞧。”

  “不可能!”魏旸胥一擺手,義正言辭道:“有魏某和幾位大人在,絕不容此類事件發生,若有,某必定嚴懲不貸!”

  蘇定遠道:“蘇澈一連九場對陣寒門子弟,這不是徇私舞弊是什么?”

  “這絕對......”魏旸胥話到一半,猛地停頓下來,他看到眼前人平靜的眸子,心中咯噔跳了下。

  能當上這上將軍,能擔任這武舉的主考官,他肯定不是傻子,更何況之前他心里就有猜測,如今一見蘇定遠及對方身后幾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心神凜然。

  他朝校場中遙遙看了眼,聯想到之前發生之事,一下便明白了。

  “混賬!”魏旸胥低喝一聲。

  可此事有關小國舅萬花樓和尹家,他也不好把話說全,便將氣撒到了別處。

  他看過在場等人,目光一下落在兵部主事晁究身上,“武舉此等大事,宇文嵩身為兵部尚書,為何不親至?”

  晁究暗翻白眼,一句話也不說。

  魏旸胥臉上不見尷尬,道:“蘇將軍,既然您來了,咱們不妨就一起過去看看,順便查明此事?”

  蘇定遠看他一眼。

  魏旸胥也招呼著其余同行者,“今年這些人里啊,還真有不少好苗子,可惜之前為了不讓他們緊張,魏某只能在此拿千里眼瞧,不痛快。如今諸位同僚到此,想必咱們過去的話,必會激勵考生,他們也會超常發揮嘛。”

  說著,他眼神示意下一旁的牛敬忠。

  后者自蘇定遠來后便沒開口說話,此時雖然心里不情愿,但還是說道:“魏將軍所言極是,那些小子們必會使出渾身解數。”

  “諸位如何看?”蘇定遠問向身旁幾人。

  “也好。”

  “咱們來的目的就是給自家將軍挑人的。”

  “不錯,不過蘇將軍,您可得高抬貴手,不能像上次那樣先把人挑去平北軍啊。”

  蘇定遠笑了笑,“不是你挑誰,人家就跟你走,還得看他愿不愿意。”

  一行人便走下看臺,魏旸胥這才得空,悄悄擦了擦冷汗。

  校場中的擂臺分甲乙丙丁四處。

  丙字擂臺上,易長月仍是敞開著懷,露著那片有些猙獰的刺青。

  他活動著手腕,隨口道:“聽說你那把劍有望神兵,如果不讓你用,是不是我會多占些便宜?”

  蘇澈本以為對方會挑釁幾句,或是提起些前人舊怨,來讓自己分神,影響自己的心境,但他沒想到,對方竟會說這好似完全不著邊際的話。

  “你精于拳腳,可名劍鋒利,即使不動內炁也能傷甲。”蘇澈說道。

  易長月點頭,“沒錯,除了無鑄境界的高手外,沒誰敢說自己能比玄甲還要硬,不過是血肉之軀,若非內炁造化神奇,如何能與刀劍之利相抗。”

  蘇澈點頭,已經打算將劍系在腰間了。

  “不過,”易長月看著眼前身穿寶藍綢衫的年輕人,咧嘴一笑,“你既拿此劍,所學便是劍法,我便偏生要在你最強之下將你擊敗,還要狠狠地折辱你。”

  蘇澈沉默片刻,道:“好。”

  他握著劍鞘的手緊了緊,腳下也如踩上星盤,身周竟有莫名氣勢翻涌而起。

  易長月瞇了瞇眼。

  而臺下,原本聒噪的人群一靜,那此前還譏諷著說些什么的人也忽而靜默,轉而認真看向臺上。

  那先前被他們以為是徇私舞弊的人,竟然在氣勢上壓倒了易長月!

  尹蓮童輕聲道:“出劍便可凝勢,此人武功且不說,只是那劍法必是上乘。”

  氣勢玄而又玄,它不可見,卻真實存在。

  如潭中見蟒,林中遇虎,只一眼,便如人生天敵,動也不敢。

  這是人與天地勾連之力。

  萬花樓和宇文晟同臉色陰沉,相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意。

  “神橋特征。”那邊,喬芷薇單手支在如玉般的下巴上,眼底多有凝重。

  遙遙的,蘇定遠一行人均是看向擂臺方向。

  “漸起之勢,若是出劍,對手不好擋啊。”有人道。

  “蘇將軍是無鑄高手,蘇公子卻有神橋特征,這?”也有人疑惑。

  蘇定遠道:“未上沙場,修行軍中術只是害人害己。”

  魏旸胥和牛敬忠聞言,臉色沉了沉,不太好看。

  易長月雙臂一扯,如懷抱巨鼎,當先出手。

  蘇澈原本凝聚的氣勢因此一滯,只覺一股大力從前方而來,幾讓他站不住腳地沿撕扯而去。

  墨家有上乘的用勁功法磐石勁,自身定若磐石,卻可將他人引向己身所在,隨手一擊而出便有若山崩之力。

  而此時易長月施展的,卻是另一門與之雖有相同,可真意兩然的勁力法門,九州定鼎。

  牽扯之力綿延不絕,如若山河倒轉,顛倒乾坤。

  而隨著蘇澈以內炁調整身姿相抗,這股力道便愈大,而在其中竟有一絲絲透體之勁往體內鉆去。

  如果說磐石勁需要用勁者如磐石般不動,隨著牽扯而使用勁者力量更強,那么此功法則會隨著他人內炁的消耗而使透體勁力隨之侵襲,暗傷其內腑。

  同時,在易長月的周身隱有鼎狀真炁環繞,這自是以勁力護體,就算是對方沖殺而來,所要承受的仍是數倍牽扯的力道。

  蘇澈心中雖無緊張,卻也沒有絲毫大意,他知道對方不可能只會這一武功,而想來,在自己有所動作之后,所要面臨的便是疾風驟雨般的打擊。

  自己沒有小看過任何人,而看易長月雖然帶笑可絲毫沒有松懈的樣子,對方顯然也并未小看過自己。

  該高興么,蘇澈想著,右手探出若流云拂袖,勁力驟消之時,他握住了劍柄,然后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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