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鄴城內興起了一股流言,是魏王要定國教,要在佛教和道教之間做出一個抉擇,擇其一為國教!
這全都是因為冉閔張貼出的一張布告,其中要重金懸賞三千名道士前往朝鮮半島傳教。這原本簡簡單單的一張布告,卻在民間掀起了一股軒然大波!
冉閔如此推辭道教,難不成要定道教為國教嗎?
要知道,自古以來就有佛道之爭。
而在這個時候,佛道之間,隱隱有分庭抗禮的趨勢。
在北方,老百姓們多信佛教,尤其是在原先羯趙的疆界之內,石勒和石虎這兩位羯趙帝國的皇帝出于對統治的考慮,更是對佛教推崇備至。
而在南方,信道教的頗多。
漢末直到魏晉,戰亂不斷,沒有幾安寧的日子。皇帝和擁有兵權的軍閥殺起人來不眨眼。知識分子,即使是已經擠進統治階層的,也感受到時世危難,活得戰戰兢兢。
早晨起來,摸摸脖子,腦袋還長在上面,誰知晚上會不會掉下來?他們再也不想去當一個好官,幫助皇帝治理百姓了。
還把這個作為人生理想和抱負,那才真叫傻瓜!活一,樂一,算一吧!所以,士大夫階層中的很多人都茍且偷生、及時行樂,甚至奢侈放縱、醉生夢死。
還有冉老子和莊子那里去找精神寄托,讀老莊,談老莊,清靜無為呀,順應自然呀,超脫世外呀,成簾時時髦的話題。
在現實生活中,大家不能不逆來順受、隨波逐流。活得難受,就只好用老莊的玄奧哲理安慰自己。
越是這樣,越覺得生命可貴。莊子的學問很好,就是把生和死當成一回事,這個不能信。好像有一早晨,大家醒過來,突然都記起來生命的可貴,于是寫詩吟賦,抒發感慨。
什么“朝露”呀,“金石”呀,都是流行一時的用語。
早晨的露珠,太陽一曬就無影無蹤,比喻生命短暫。
金屬、礦石之類的東西倒耐得住時光流逝的消磨,可惜呀,“人壽不如金石固”!想點法子多活幾吧!很多人就專意留心各種養生之道。有的人想象,要是把金石的性質轉移到人體,身體大概會變得跟金石一樣不容易朽壞。
于是很多人就去找各種礦物來吃,最有名的槳五石散”,是用赤石脂、紫石英等礦物石藥作原料的方子。
在這種時代風氣下,道教的發展自然受到影響。當然,道教迎合時尚的結果,也更加推進了時代風氣。
張魯投降曹操,受到優待,當了大官。官僚階級中很多人跟著學道,五斗米道在他們中間傳播開來。
像晉國的著名書法家王羲之,屬于世代為官的豪門大族,祖輩幾代人都信仰五斗米道,大概也是從漢魏之際就開始了。五斗米道的名稱很粗俗,后來不叫了,改為師道。
在社會下層,幾萬戶五斗米道民跟著張魯北遷。太平道又因為遭受嚴酷鎮壓奄奄一息,五斗米道就趁機擴展自己的勢力。很多原來的普通信徒,進入內地后發展了一批人,就自封為祭酒。還有人勢力大了,就自封為師。
在民間傳播的道教很多都參與簾時的農民起義。
曹操自己也有一些神仙思想。但對張魯五斗米道這一套并不真信。他收降張魯,容忍五斗米道生存,都出于政治上的考慮。
實際上,他對道教采取的是既利用又限制的兩手政策。曹操也曾經將在社會上有影響的一些神仙方士召聚到身邊,主要目的是為了控制他們,怕他們鼓動老百姓造反。
在官僚貴族和士大夫階層傳播的師道,與神仙方士有了更多的接觸。導致二者進一步合流。葛洪這樣的道教思想家也就應運而生。
那么北方的佛教呢?
根據《資治通鑒》記載:初,趙主勒以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驗,敬事之。
及虎即位,奉之尤謹,衣以綾錦,乘以雕輦。朝會之日,太子、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殺,眾坐皆起。
使司空李農旦夕問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朝。國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面涕唾者。爭造寺廟,削發出家。
虎以其真偽雜糅,或避賦役為奸宄,乃下詔問中書曰:“佛,國家所奉。里閭人無爵秩者,應事佛不?”著作郎王度等議曰:“王者祭祀,典禮具存。佛,外國之神,非子諸華所應祠奉。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宜禁公卿以下毋得詣寺燒香、禮拜;其趙人為沙門者,皆返初服。”
虎詔曰:“朕生自邊鄙,忝君諸夏,至于饗祀,應從本俗。佛是戎神,正所應奉。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
注意王度的“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可見雖然早在東漢初年佛教就開始傳入華夏。
但在五胡亂華之前,佛教作為外來“胡教”入侵文化而一直受到漢族社會的強烈排斥,漢魏朝廷都明令漢人不得出家為僧,而只許“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也就是僅僅流行于旅華西域胡人之中,而漢人一律不得信仰佛教,因而在漢族中一直沒有市場,影響力微乎其微。
而到了五胡亂華時期,為了在文化上奴化漢族,石趙統治者大力推行佛教,并打破了漢人不得出家的禁令,鼓勵漢人改信佛教。
而王度的主張,乃是漢族知識分子試圖在宗教文化上抵制異族統治者、捍衛漢族傳統文化的嘗試,石虎的回答,表明其頑強堅持本民族文化的立場。
由此,佛教幾乎成為后趙的國教。
但現在的情勢不一樣了,羯人以佛教為國教,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奴役漢人,但現在當政的可是冉閔,他可不要維護漢家的權益,維護漢饒尊嚴嗎?
而遠在涼州傳教的佛圖澄,在聽見冉閔將要定道教為國教之后,勃然變色,隨后乘船南下,舟馬勞頓,直往鄴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