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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蘆葦花絮

  不日棲鸞殿就將定禮送到了蘇家,為著不叫鳳儀殿把自己比過去,喬氏在這些物件兒上下足了功夫,差不多把壓箱底兒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可蘇錦繡還是不高興,她眼下連裝都裝不出來,從方茹進門開始就冷著一張臉,待人走后更是把那些簪子步搖全摔在了地上,伏在妝臺上哭個不停。

  因為所有送來的定禮盒子上全都刻著一個逸字,仿佛是在提醒她,她此刻已經是逸王妃了,旁的什么都與她無關,連想都不許想。

  蘇夫人拿她沒辦法,蘇相也懶得看她,索性就叫她的生身母親過來勸。

  柳姨娘進來對著相爺和主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待人走后,她先是吩咐小滿把地上的東西拾起來,然后看著另一邊羅漢床上擺著的那些稀罕物件兒嘖嘖稱奇。

  “瞧瞧,這是蜀國的料子吧,貴妃娘娘待你還真是不錯,把人家送給安樂公主的聘禮轉手又給了你,你可別不識抬舉。”

  抬起頭來,面如滿月的少女瞪著一雙猩紅的眸子,仿佛面前的人并不是她的親娘,而是她的仇人似的,“你要喜歡那你嫁好了,什么勞什子的東西,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這個你稀罕什么?稀罕東宮?可人家東宮也得讓你進啊。我說姑娘,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一個庶出,能做了逸王的正妃,還有什么不知足的。”橫了她一眼,柳姨娘現在滿心都是那些貴重物件兒,再怎么說自己也生了她,這東西左右都要留些給自己吧。

  “我憑什么知足!我為什么要知足!我比那個蘇錦棠差在哪兒了,我不過就是沒投好胎,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罷了,我若是大夫人生的......”

  “喲,你還嫌棄我?要不是老娘把你生在這丞相府,你還不知道在誰腿肚子里轉筋呢,我沒嫌棄你是個丫頭,你還好意思嫌我是個小娘。”柳氏冷哼一聲,根本不在意她的不敬。

  “還好意思問跟人家大姑娘差哪兒了,你說差哪兒了,人家大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跟人家從小一塊兒學的,你說你哪樣拿得出手,到現在連個詩經都背不全,心思都用在巴結那些姑娘上了。”

  “那還不是你教我的,是你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什么詩啊文啊的都不重要,人就是該往上爬,多結交些權貴。”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自己,蘇錦繡起身,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事實證明我說得也沒錯啊,你這不就交上了一個三公主么,雖然沒把你送到東宮,可對方好歹也是逸王啊,為娘攀上了相爺這根高枝兒,給了你認識那些貴女的機會,你又順著往上走,坐到了王妃的位子。”一面說一面用帕子指著上頭,柳姨娘滿面堆笑,高興極了,“我的姑娘,這就行了,你還真想母儀天下啊,那皇后是這么好當的么?”

  癟了癟嘴,蘇錦繡撲通一下坐回了凳子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是....可是那個逸王爺,他連牙都沒了...”

  “哎呦,姑娘,逸王是不怎么好看,可你不稀罕,旁的姑娘也不稀罕啊,到時候偌大王府還不就你一個人說了算,我可聽說了,你那個姐姐出嫁后還要住在東宮,但逸王可是要住到宮外的,陛下已經選好址了,很快就能建好,你想想,既占了宮里富貴,又不用守著宮里的規矩,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福分,就這么落在你身上了。”

  言畢伸手戳了下蘇錦繡的頭,疼得小姑娘使勁剜了她一眼。

  “也怪我,把你養的心氣兒太高了些,處處都叫你跟大姑娘比,竟讓你覺得她的東西都是好的,其實我不過是....那話怎么說來著,法什么其上,得其下?”

  柳姨娘是想說法乎其上得其中,不過她記不清,蘇錦繡也記不清,但是娘兒倆明白彼此的意思,肚子里沒墨水兒并不影響她們交流。

  “你就踏踏實實嫁過去,反正婚期差不多,爭取比大姑娘先生出個兒子來,到時候,一樣是長孫。”

  “嫡長這個東西,占一樣就行。”

  柳姨娘走的時候還斂走不少定禮,蘇錦繡本是不想給的,可架不住對方非得要,只能由她去了,最后還是小滿幫忙,才把那些東西一次都搬走了。

  待人走后,女子想起方才那些話,一雙眼睛就像是淬了毒,“戚安寧,都是因為你。”

  明日她也要按例入宮,雖然不會像長姐那般風光,甚至還可能受一頓奚落,但蘇錦繡依然想要去。她要去看看那位跟自己要好的三殿下,對那日的事情是否有什么解釋。

  起身從那些送來的布料里翻了半天,最后終于找出一塊兒合適的,蘇錦繡依著腦海里的圖案,仔仔細細描了個花樣子出來,繼而穿針引線,足足繡了一整天才把那枚香纓繡好。

  柳姨娘說得對,她書讀的確實不怎么樣,可不代表她就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她只不過是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別的地方。就比如蘇錦棠能把那些圣賢書倒背如流,但她卻能記得戚安寧的香囊里都裝了些什么藥。

  誰叫她們交好呢,為了討好這個公主,自她發病之后蘇錦繡便買通了太醫身邊的小廝,所以那張藥方她記得很清楚。

  將里面要用的藥材一一寫下來,蘇錦繡吩咐小滿出去采買。

  少女坐在房間對鏡梳妝,她想著花粉和柳絮這個季節是找不到了,但蘆葦還是有的,屋子里下人們的枕頭就是用蘆葦花絮做的。

  起身叫人拿了個枕頭給她,蘇錦繡用剪刀把它剪開,脫離了束縛的花絮立馬飛得滿屋子都是,嗆得她連忙堵住口鼻,咳了半天才緩過來。

  她一個好人尚且如此,也不知戚安寧若是用了這樣的香囊,會是什么樣。

  不論那日的事情是她存心亦或無意,反正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受罰。蘇錦繡在心中想著對安寧小懲大戒,若是自己日后過得好兩人便就此翻篇兒。

  否則的話,她一定要把這些連本帶利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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