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臣滿臉不可思議,他手指著漆雕宇,顫顫巍巍道:“為…什么…”
漆雕宇聳聳肩,沒說話。
大臣被拖了下去,一個武將擦拭著自己的橫刀,開口說道:“將軍,我們什么時候開城門?”
“不急。”漆雕宇站在城門樓上,借著望遠鏡看著遠處正在登船,準備楊帆的燕兵,道:“等他們楊帆再說。”
漆雕宇的話,讓武將極其不解:“將軍,為何?要是我們宰了偽王,不就萬事大吉了嗎?圣人和秦王殿下,想必也會不吝封賞吧?”
漆雕宇搖了搖頭,道:“你不懂,等吧,靜靜地等著。”
“…是。”
一刻鐘后,港口的船,開始緩緩開動了,此時,大唐征夷軍也正準備發起進攻。
漆雕宇,終于開始行動了,他讓人,打開了城門,舉白旗投降。
漆雕宇帶著眾將出了城,遙遙行禮。
高仙芝通過望遠鏡,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他微微皺眉:“把那個為首的人帶過來,進攻暫緩,不過也不要貿然進城。”
“是!”
漆雕宇很快就被帶到了高仙芝面前,高仙芝打量了一下漆雕宇,問道:“你是誰?你能代表燕國投降?”
高仙芝不認識漆雕宇,這很正常,漆雕宇出名還是在去范陽之后,所以,高仙芝根本沒見過漆雕宇。
漆雕宇也不在意,他行禮道:“在下漆雕宇,敢問,老將軍可是高仙芝?”
“是我不錯。”高仙芝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看著漆雕宇,皺眉道:“漆雕宇…當初背叛秦王殿下的漆雕宇?”
“將軍誤會了。”漆雕宇笑了:“我是秦王殿下的人,一直都是…”
漆雕宇的話,讓高仙芝和大唐諸將恍然大悟,原來,事情居然是這樣…
有幾個人心中一寒,秦王,居然在微末之時,便布下了如此深遠的棋子?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
高仙芝面對這話,半信半疑,要是真的自然是好,兵不血刃破燕國國都,也是軍功,可是要是假的…
“既然你說你是秦王殿下的人,那么我問你,安慶緒何在?”
高仙芝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這個問題,確實是非常重要,如果這漆雕宇真的是秦王殿下的人,這安慶緒,漆雕宇在他身邊潛伏這么久,應該不會失手吧?
“跑了。”漆雕宇十分淡定的說了一句。
這兩個字,讓所有人都嚴肅起來了,高仙芝的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些怒意:“跑了?你居然讓偽王跑了?他是怎么跑的?”
“我放跑的,這也是秦王殿下的意思。”前半句話讓唐將們差點拔刀,可是后半句話,讓他們頓時冷靜下來了,秦王…如果這也是秦王的命令,那么他們確實沒什么好說的。
不過,眾將還是有一些懷疑,這漆雕宇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諸位將軍也不必在這里猜測了。”漆雕宇微笑著說道:“盡快接管燕國,將其變為大唐疆域,才是正事,至于我話里的真假,把我送去長安便是了,秦王殿下和圣人自然會做出裁決。”
漆雕宇說的確實有道理,只要送他去長安,自然就真相大白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接管燕國。
漆雕宇走了,燕國,也落入了大唐手里。
這一戰,是大唐未來十年,最大規模的戰役了,十年內,大唐需要休養生息,不能再進行大的征服戰爭了。
高仙芝率領征夷軍征服燕國不提,漆雕宇他,踏上了回長安的旅程。
大唐元年,九月三十日,漆雕宇抵達長安。
此時的長安,已是子初了,再過一會兒,就是新的一天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長安各坊,依然是熱鬧至極,就連在大明宮外的漆雕宇,都能感受到。
漆雕宇顯得異常感慨,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長安了,具體多久,他都有一些記不清楚了。
漆雕宇嘆了口氣,然后跟著宦官,走進了雄偉的大明宮中。
抵達含元殿,漆雕宇很快就看到了正在商談的李泰初,李倓,以及諸位閣部。
漆雕宇行禮道:“臣漆雕宇,拜見圣人,秦王殿下。”
李泰初抬起頭,看著下面的漆雕宇,笑了:“阿兄不必如此客氣,這幾年,苦了阿兄了。”
李泰初起身,朝漆雕宇走去,扶起漆雕宇,感慨道:“阿兄好像瘦了。”
“還好。”漆雕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開口說道:“秦王殿下吩咐的那些事情,我全部完成了,如今,安慶緒已經踏上前往新大陸的旅程了,十年后,大唐抵達新大陸后,就可以將其徹底消滅,而后將其開發成果收入囊中了。”
“好啊!”李泰初拍了拍漆雕宇的肩膀,感慨萬千:“當初本來是讓你監視一下安祿山動向的,沒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多年苦功,一朝功成,想必阿兄心里也感慨不已吧?阿兄放心,我必不會虧待于你的,不過在此之前,先回家吧!”
“回家?”
“對,回家!”李泰初的眼中,流露出彩色的光輝:“義父前幾天就回來了,就是為了見你,去吧,阿兄,王府就是你的家,義父,還有大哥他們,都在家里等你。”
李泰初的話,讓漆雕宇愣住了,他沒想到…
李泰初抱了抱漆雕宇,笑道:“走吧,阿兄,回家。”
“好”漆雕宇的眼中,隱有淚光,他知道,自己當年的選擇,總算是沒有錯。
李泰初摟著漆雕宇,開口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圣人也該休息了,諸位閣部要是回家還請小心一點,要是留宿宮中,記得早點休息。”
個閣部朝李泰初和李倓行禮道:“是,首輔請回,圣人請早些休息。”
李倓咳了咳,點頭道:“也好,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還是得催促一下戶部,讓他們在年底之前,把帝國的民戶數量報上來,這幾年,我與秦王著力消滅流民,逃民,隱戶,應該也有效果了才是。”
“是!”諸位閣部應了一聲,便退下了,李泰初也和漆雕宇告辭了,唯余李倓,坐在空蕩蕩的含元殿中。
金碧輝煌的含元殿…李倓默默地看了看這里,然后嘆了口氣,回去歇息了。
李泰初則是帶著漆雕宇,來到了王府。
漆雕宇與王忠嗣相見后,自然是十分感動,然后便是上酒。
男人嘛…有時候,有一些話是說不出口的,尤其是這些在戰場上面出生入死過的男人,很多話,只能借著酒來表達。
李泰初沒有多喝,早早的告辭了,而漆雕宇和王忠嗣他們,最后自然是爛醉如泥了。
李泰初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是丑時了,他偷偷摸摸的進門,卻看到李夢祈還沒有睡,正在燈火之下看書。
書名叫青蓮劍仙,作者李白,說實話,這書李泰初也看過,可以說是仙氣飄飄了,看完甚至會讓人懷疑,李白上輩子或者現在是不是真的劍仙。
啊,跑題了,不過,李泰初還是蠻驚訝的,他輕聲細語道:“怎么還沒有睡覺?”
“睡不著,等你。”李夢祈抬起頭,微微一笑,滿是成熟風情。
李泰初輕輕的將李夢祈摟入懷中,道:“今天回來晚了,抱歉啊,內閣那邊有點事情,另外漆雕宇回來了,我送他去義父那里又花了點時間。”
“嗯。”李夢祈笑了笑,沒有抱怨什么,而是十分溫柔的開口說道:“睡覺吧,明天要不要早起?”
“不必,明天不用上朝,我陪你出去逛一逛吧?”
“好…”
李夢祈和李泰初又閑聊了幾句,便合衣睡下了。
西域的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新燕地,南洋的收編,則是依然在繼續,帝國,逐漸邁上了正軌…
十一年后…
大唐十一年,帝國,也已經承平了近十年了,掌握帝國最高權利的兩個人,皇帝李倓,和秦王李泰初,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十年時間。
整個帝國,都傳頌著君臣相得,千古一帝的美名,不過,只有李倓一個人清楚,自己為什么和李泰初一直相安無事。
大唐元年末的時候,帝國就結束了在西域諸國的戰爭,西域,開始融入大唐。
然后,大唐停戈止武,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
如今的大唐,可謂四海威服,就連歐洲的國王,都曾經派遣使臣,來到這個偉大的帝國。
未來號稱查理大帝的那位歐洲君主,也一樣在國書里面,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悅誠服和對偉大唐帝國的向往。
十年…這十年,是大唐飛快發展的十年,大唐人口,已經突破了億人,而且還在飛速發展中,在南洋,大洋洲,西域,新燕地,琉求…到處都可以看到,帝國的移民建設新家園,而帝國中樞長安,在數年前就開始了擴建,如今,長安城大了一倍不止,居住人口,成功突破兩百萬人。
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整個世界,再也找不出一座比這更龐大,更雄偉的城市了。
帝國的軍力,也擴張了一倍不止,準確的來說,帝國的軍隊數量已經突破一百二十萬,正在朝一百三十萬前進,同時,大量的槍械,開始列裝軍隊,到年底,差不多就可以完成百萬軍隊的槍械列裝,同時開始軍隊改革了。
至于李泰初,他的樣貌看起來,和十年前的變化并不大,只是,看起來更加成熟了。
李倓,這位帝國皇帝,看起來則是像五十歲的老人…
李泰初看著病榻上的李倓,眼中滿是遺憾與傷感,當年六哥沒有騙他,李倓的大限,真的到了…
李泰初輕輕的握住李倓的手,此時的李倓,卻連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了。
他耷拉著眼皮,用沙啞的聲音,用力說道:“你準備,讓朕,哪個兒子,當,皇帝?”
李倓說起話來,斷斷續續,足以見其身體到底有多糟糕了。
李泰初握了握李倓的手,沉聲道:“你長子李興和次子李信都很好,我想知道,你屬意誰?”
“你,你決定,就好了。”
“不…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該你來。”李泰初的眼中,滿是傷感:“世人皆說孤貪戀權利,可圣人應該清楚才是,所以,圣人裁決未來皇帝之人選吧!”
諸位閣部,太醫,史官,宦官,宮女,諸位皇子,妃子,都看著這一幕,默不作聲,那躺在病榻之上,和在病榻旁邊的兩個男人,正在決定,未來帝國的皇帝是誰,這一幕,讓他們有些窒息。
雖然這些年,內閣將皇帝的權利分去了非常多,可是帝國皇帝,在帝國依然有著崇高的地位,依然會受到最高的尊敬,所以,他們都屏息以待,等待著李倓說出帝國下一任皇帝的名字。
李倓,將這些人的神色都放在了眼里,他勉強笑了笑,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覺得這一幕異常滑稽,他閉上眼睛,開口道:“次子信,可為帝。”
李倓的話,一旦說出,便不容更改了,內閣閣部們全部聽到了,史官筆下的帝王起居注也已經寫下來了…李倓次子李信,將成為下一任帝國皇帝。
除了李泰初,所有人都跪下來了,他們的額頭緊緊的貼在地面上,因為他們知道,李倓的大限,要到了。
大唐不興跪拜禮,可是他們依然還是跪了,因為他們在恭送一位偉大的帝王,離開這個世界。
李倓在任期間,帝國人口翻了一倍,土地更是一倍都不止,獲得的財富,更是讓大唐無數人豐衣足食,在大唐,只要肯努力,基本上餓不死!
此等功績,足以令所有人都心悅誠服,自發跪送。
李倓的嘴角,隱隱有一絲笑意,他看了李泰初一眼,然后,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李倓握著李泰初手的那只手,也無力滑落了…
帝國史書載:大唐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子初,上龍馭賓天,謚號武康,同年十一月,上次子信,克繼大統,為新任大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