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王燾和六郎趕到了石堡城。
白發蒼蒼的王燾,看著險峻的石堡城,嘆了口氣。
比起一個多月之前,他顯得更加蒼老了幾分。
二人進了石堡城后,很快就見到了李泰初。
李泰初如今在石堡城的名氣可不小,這一個多月來,他基本上挑遍了所有的將軍,而且帶的旅群戰也不輸,可以說,神武軍中,他的名氣都快趕上來瑱了。
因此,二人非常輕易的就見到了李泰初。
校場中,李泰初正在訓練,等他看見六郎來了,在校場外揮手時,他立刻跑了過來。
他錘了六郎胸口一下,然后和六郎抱了一下,欣喜道:“六哥,你怎么來了?長安沒什么事情吧?”
六郎搖了搖頭:“沒什么事,一切都好,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
六郎往一旁走了一步,恭敬的說道:“這位,是王燾王先生。”
背著藥箱的王燾,朝李泰初笑了笑,李泰初連忙行禮道:“拜見王先生,先生當世國手,泰初為了朋友,不得不請先生出馬,還望先生見諒。”
王燾擺了擺手,道:“國手談不上,只是一個醫者罷了。”
李泰初肅然起敬:“先生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真乃大醫也!”
“閑話莫多說了,讓我去看看病人吧?”
“自然!”李泰初立刻答應了下來,然后朝校場中喊道:“慕容兄!出來!”
正在蒙頭訓練的慕容陽朔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跑了過來。
李泰初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為嫂子請來的醫生,就是我說的國手,王先生!”
慕容陽朔再次愣住了,李泰初不是說,王燾離這里有兩千里之遙嗎?
慕容陽朔看著風塵仆仆,顯得十分蒼老的王燾,然后看到了正在打哈欠,眼睛里面都有紅色血絲的六郎,和一臉欣喜的李泰初,忽然明白了一切。
慕容陽朔毫不猶豫的跪下來,磕頭道:“從今以后,我慕容陽朔這條命,就是旅帥您的!王先生奔波千里,以后有何吩咐,但請直言,慕容陽朔為報此恩,不惜一切!”
王燾嘆了口氣,將慕容陽朔扶了起來,道:“帶我去看看你娘子吧。”
“是。”慕容陽朔沒有反抗,而是順勢站了起來,然后他帶著王燾,往家中走去。
李泰初和六郎立刻跟上,走了許久,終于到了慕容陽朔家中。
一進臥室,王燾就認真觀察起了慕容陽朔娘子的情況,發現慕容陽朔娘子的情況如信上所寫的差不多,只不過更加嚴重了。
王燾嘆息道:“此病,我亦無把握,先用積聚方試一試吧,若不成,恐怕得另想法子了。”
“一切勞煩先生了。”李泰初行了一禮,然后和六郎退了出來,只留下慕容陽朔和王燾在里面,治療慕容娘子。
出來后,兩人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門口聊了起來。
“六哥,義父情況怎么樣了?”
“還好吧。”六郎回答道:“只是你給將軍寫信,讓將軍爭奪主帥這件事情,實在是非常困難,我出長安之前,這件事情都沒有定下來,估計朝堂之上,現在還在爭辯,圣人恐怕也非常猶豫。”
“時間不多了啊…”李泰初感慨了一句,然后開口說道:“是不是還有人競爭主帥之位?”
“除了哥舒翰將軍,其他人都不是將軍的對手,哥舒翰將軍應該會主動放棄吧?”
“應該會。”雖然李泰初自覺,自己已經得罪了哥舒翰,可是哥舒翰這個人,畢竟是個義氣之人,這件事情,恐怕還是會退讓王忠嗣三分。
可是,朝堂上為何會猶豫呢?
李泰初詢問六郎,得知,原來是安祿山舉薦自己的堂兄安思順為帥,因此朝堂之上才會爭執不休。
李泰初開口道:“安思順,怕是還不夠格,而且他和哥舒翰關系好像不好吧。”
安思順這個人,確實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忠臣。
但是比起王忠嗣的赫赫戰功,安思順則顯得不那么亮眼了。
當今天下節度,最耀眼的將星依然還是王忠嗣,或許高仙芝能媲美幾分,但是,高仙芝現在在安西任職,負責鎮壓西域,根本不可能過來。
而后來再造大唐的郭子儀,現在也不如王忠嗣,起碼現在在戰績,名氣上來說,是不如的。
“這件事情,陳玄禮能幫義父一把就好了,希望還來得及。”李泰初嘆了口氣,然后拍了拍六郎的肩膀,道:“六哥,你先在這里,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寫封信給陳玄禮將軍。”
“好,不過等一下我怎么去找你?”
“城北馬軍住所,就在那里找我就好了,隨便問一下就能找到我。”
說完,李泰初就立刻離開了。
按例寫信,寄給李夢祈,然后讓她轉交陳玄禮。
封信的那一瞬間,李泰初恍惚了片刻,由于居所未定,所以李泰初一直不讓李夢祈寫信給自己,李泰初有時會想,她有思念自己嗎?
李泰初抿了抿嘴,還有好幾年啊…希望能盡快解決這些事情,然后,回長安當一個不管事的駙馬也好,和夢祈一起離開長安,游歷天下也罷,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為什么一定要做這些事?說心憂百姓,李泰初倒沒覺得自己那么高尚,只是心中終究有些不忍,而且有些事情,總是有人要去做的。
李泰初摸了摸自己的左胸膛,那個有個東西,叫良心吶…
李泰初嘆了口氣,然后出去寄信,寄罷信,回來時他記得了正在門外等候著的六郎和王燾。
李泰初行了一禮,道:“先生和六哥久等,我這就開門,先生稍等。”
雖然軍中盜竊同袍財物是重罪,甚至直接殺無赦,但是李泰初房中的錢財還是挺多的,而且都是金銀,所以每次出去總要鎖門,六郎他們兩個,也因此在這里等了許久。
李泰初迅速的打開門,請二人進去,然后燒了一壺水,泡茶給二人喝,茶葉不怎么樣,只是普通茶磚上切下來的,但勝在能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