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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情之一字

  李泰初拍了拍馬,道:“沒事,過些日子安頓下來,就能養養膘了,到時候我們該苦惱的怎么讓它們瘦一點。”

  “說起這個。”九郎頓了頓,道:“安祿山真的會造反?就算他造反,我們也沒必要去守烽火臺吧?”

  “有,想要軍功,就得去干最苦最累的工作。”李泰初看著九郎,道:“九哥,身上沒有軍功,手中沒有刀槍,想做什么都要困難百倍,這幾年,你們跟在義父身邊,也應該清楚這幾年,手上沒有刀槍的日子多難熬吧?”

  三人默然,再無異議,四人喂好馬后,李泰初迫不及待的脫了鐵甲,跑到了房中。

  七郎搖了搖頭,道:“老八,老九,去把火炕點上,不然晚上太冷了,我去其他軍院拿些柴過來。”

  “成!”二人應了一聲,然后就去生火了,七郎則是出門買柴去了,至于說借,實在是想多了,他們又不留太久,沒時間還。

  房中,李泰初正在翻著行禮,房中干冷,李泰初一邊搓著手,一邊翻找著。

  找了半天,李泰初無奈喊道:“七哥,我紙筆你給我放哪了?”

  七郎恰好抱著一大堆木柴進來,他聽到李泰初的話,回道:“就那個黑色大包裹里面的紅色盒子,你省著點用啊,快沒了。”

  李泰初無奈的找到盒子,看著上面的龍鳳紋,搖了搖頭,天知道紙筆會裝這種盒子里面,話說這應該是出嫁的人用的吧?七郎怎么會有?

  李泰初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深究的意思,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探究太多,傷人傷己。

  李泰初拿出紙筆,坐在炕上,炕還沒有熱,不過李泰初暫時沒注意這些,只是磨著墨,想著等一下自己該寫什么。

  他要寫兩封信,一封給王忠嗣,一封給李夢祈。

  給李夢祈的信,李泰初放在了后面,他先寫給王忠嗣的。

  “義父近來可好?千言萬語,有時真是無處訴說,今日,我見哥舒翰將軍…”

  李泰初寫寫停停,最后寫上“泰初頓首”,寫了半個時辰,方才寫完,這時候火炕也已經熱了,李泰初將信放在火炕上,讓熱量烘干墨跡。

  然后李泰初準備寫第二封信,九郎坐在炕旁邊,問道:“小郎君,你這是干嘛?”

  “寫信。”

  “寫給誰啊?”九郎眼中露出羨慕之色,他是一個突厥人,自小就不認識字,學起來也頭大,因此有些羨慕識字的人。

  “給夢祈。”李泰初頭也不抬的回了句,然后寫下了第一句話:“吾愛夢祈,見字如面,分別不過半月余,卻思念異常,信無須回,我要去神武軍處,不一定能收到,這些天,日日想你,每見明月,心中思念愈濃…”

  李泰初洋洋灑灑寫了數千字,旁邊的九郎都快睡著了。

  寫好后,李泰初嘆了口氣,有時候,他總有一種錯覺,覺得李夢祈就是她,連對她的愛意都轉移到了李夢祈身上,李泰初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還好,這里是大唐,起碼,李夢祈不會為一個不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人吃醋。

  不過,李泰初也逐漸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他慢慢的把她藏在心底,漸漸的遺忘,用李夢祈代替她的位置。

  如果能回去,他不會如此,但是終究回不去了,李泰初不覺得自己還有什么希望。

  既然,沒辦法再見,那么,不如相忘于江湖。

  “希望你能幸福…”李泰初喃喃自語,語氣低沉,然后癡癡的看著燈火,發起了呆。

  九郎打了個哈欠,瞇著眼睛問道:“小郎君寫完了嗎?”

  “哦!”李泰初回過神來,回道:“寫完了,怎么了?九哥你有什么事嗎?”

  “那個,那個…”九郎吞吞吐吐道:“能,能幫我寫封信嗎?”

  “行啊,寫給誰?”李泰初滿口答應,卻又疑惑了起來:“話說,九哥你不是孤兒嗎?寫信給誰?”

  九郎撓了撓頭,看了看正在收拾衣服被褥的七郎和睡著了正在打鼾的八郎,低聲道:“給將軍之女,王嬙。”

  李泰初驚訝的看著九郎,低聲道:“我記得嬙姐比你大幾歲吧?而且還是寡婦,帶著個孩子。”

  九郎突然沉默了,良久,他才低聲道:“大五歲,那個孩子…其實是我的。”

  李泰初震驚的看著九郎,這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

  九郎聲音低沉著,說道:“幾年前,我和你一般大,嬙姐與我在一次意外中就…當時她已經成婚了,沒有孩子,所有人都以為嬙姐無法懷孕,他丈夫也對她很不好,只是迫于壓力,無法和離,所以我們以為,就一次不會有什么的,可是后來,醫生說她丈夫根本生不了孩子,那時,已經晚了,嬙姐已經懷孕三個月,無奈之下,嬙姐只能選擇離婚,然后說自己在外面偷男人。”

  “…這幾年,嬙姐過得很苦吧?你為什么不和義父說?”

  “…我沒臉。”九郎捂著臉,淚水無聲的流下來:“這兩年,我為了保護將軍,沒與她見過一次面,我心里愧疚,哪里還有臉說這件事情,我想等到我有錢,再風風光光的娶她。”

  李泰初默然,感情的事情,很難分辨對錯,他能做的,只是為九郎寫一封信。

  九郎輕聲口述,李泰初默默記錄,寫了幾百字后,他已泣不成聲,七郎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

  他拍了拍九郎的肩膀,然后將他摟入懷中,讓他盡情的哭泣。

  這么多年,他們十一個人早就比兄弟還要親,七郎沒有聽到九郎說的那些話,他也不準備問,他只是,想借九郎一個肩膀。

  李泰初揉了揉鼻子,眼睛里面有點紅,他笑道:“眼睛里面進東西了,這土房不會垮吧?”

  七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九郎聽到這話,哭著笑了:“怎么可能,出了事,兵部非得追責不可。”

  李泰初笑了笑:“九哥還有什么要寫的嗎?沒有我就把信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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