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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六十.獲得機會

  看到少年的確有些許興趣,于是女人說起這個“故事”:

  “我認識的依文的時候,他才十七歲。依文——就是演兔子先生的那個男人,我猜你偷偷往347號里‘偵查’的時候應該看到過,對吧?不記得的話,我告訴他的長相,你肯定就記得。淺金色的長發,天藍色的眼睛,比所有在場的人都更加英俊。”

  少年的確還記得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太美了,在任何場景、任何計劃中都顯得喧賓奪主。

  “他就是我的依文——你是男孩兒,可能對同性明星、對時尚界不太感興趣,但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讓他成為了世界一流的模特。”

  女人說到這里,滿臉自豪。

  隨即她又顯得非常柔和。

  “可他與我曾經也是默默無聞的。”她說,“我最初發現他的時候,他雖然已經長得很漂亮,但當時他勤工儉學讀大學,甚至吃不飽飯。而我呢,我初入行業,替前輩當助理,每天除了端茶倒水什么也做不了。”

  “我認識依文后,問他愿不愿意讓我幫助他,使他成為一個美麗的符號,成為傳遞美麗的概念。他同意了。在與他接觸一陣子后,我才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天真的人。他其實沒有什么主見,他只是有著對美好生活的熱情——至于‘美好生活’究竟是怎樣一副光景,那在于我的規劃。”

  “你可以看到,他是那么美,而我呢,我也不難看,我的業務能力也不差。按理來說,機會應當很快就會來的。事實則不然。成年人的世界遠沒有我年輕時預料到的那么簡單。”

  克勞蒂亞苦笑了幾聲。

  她用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鴨肉搭在碗上。

  光是這么一片薄薄的肉,價格就足夠普通人吃上一頓晚飯。

  她接著說:“是的,因為他美貌,小的工作當然接踵而至。然而要想在平面視覺上傳達他的美,高級化妝師、攝影師、服裝師,那些團隊其實是必不可少的。我不希望依文止步在那些賣廉價衣服的平面照片上。”

  “后來有一天,我帶依文去參加‘非韻’春日服裝展的面試——這個機會也是我向前輩求來的。當時挑選模特的人,都是‘非韻’里說得上話的設計師和執行官。他們都對依文很滿意。說實話,怎么會不滿意?但是其中最后敲定的關鍵,則在于Z先生。”

  蘇青已經投入進了這個故事,忍不住問道:“Z先生?”

  “啊,因為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你肯定不認識,所以隨便找個代號。”女人沖他笑了笑,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繼續說下去:“Z先生留了我的通訊號碼,并且約我出去吃飯。我覺得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并且也赴約了。那時候我以為事情尚在我的掌控之中。然而并非如此。他要我去他的房間,然后讓我喝了很多酒。他告訴我,依文可以有走上高級服裝展的機會,只要我乖乖與他過一夜…”

  說到這里,女人放下筷子,將手交疊在一起。

  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我的心里很掙扎,我反復問他,‘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可不可以改天再說’,可他卻一直一直告訴我,如果我拒絕這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他鎖上門,他是那樣高大而有權勢,讓人無法反抗…和你這樣的孩子講這些,恐怕不太好。”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后,她才繼續說:“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各種傷,幾個月后才完全愈合。甚至現在,我的背上還有煙頭燙出的疤痕。”

  聽到這里,青年緩緩吸氣,感到窒息。

  母親的模樣,母親袖子里手臂上的瘀傷…

  “后來Z想要娶我。他說如果我嫁給他,我不需要栽培那些無關緊要的小模特,就能獲得金錢和地位。只要我聽他的話,做他家里的、隨叫隨到的、屬于他的玩具。當然,他不是這樣說的。在暴力的虐待后,他用甜言蜜語安慰我,說要娶我的時候,眼神也很真誠,甚至痛哭流涕地說需要我,離不開我。”

  蘇青的呼氣已經十分急促。

  他的眼圈開始發紅。

  “你沒有答應他。”他問。

  他想——我的母親答應了,我的繼母也答應了,她們如今卻一無所有…

  “的確。我沒有。”女人回答。

  他為這無關緊要的女人的選擇,而長舒了一口氣。

  女人的眼神平靜而堅定:“是的,或許他說的沒有錯,如果我可以忍受他的癖好、忍受他的要求,那么我或許確實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某些東西。而如果我還不巧真的被他欺騙,愛上了他,心動了的話,我就會更深地陷入牢籠。”

  “好在我沒有被他的虛言和‘真心’打動。并且,那樣的富貴榮華有什么意義?我會被迫站在他的陰影里,我會失去自由,我沒有選擇權、沒有真正的名字和人生,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不如直接躺在泥地里永遠不要仰望天穹。”

  蘇青問:“后來你怎么辦?”

  “后來?”

  女人的語調忽而一松。

  她笑起來,笑得美艷鮮紅。

  “依靠那一次的痛苦,我的確換到了讓依文走上舞臺的機會。隨即他就被許多大公司看中了。然后,我并沒有急著報復Z先生。”

  “你不恨他嗎?”

  “放輕松一點,孩子,我是說‘沒有急著’。你再多吃點東西,八寶粥上來了,這家店的粥很有名。”

  看著他喝下半碗,女人才繼續道:“依文與他們公司簽了合約,當然就意味著,我和依文還需要Z先生的關系。要知道,很多時候其實是現實利益大過情感的。但這也不是說讓人容忍一切侮辱,而是需要等待更好的時機,用更好的方法。”

  “您是怎么做的?”

  “等到依文變得很有名了,他的工作郵箱被大品牌公司擠滿。隨即不久,與‘非韻’的合同也已經到期。然后我選擇讓依文與他們的另一家同行公司簽下了合約,你也明白——同行也就是競爭對手。隨即我給Z開了一大堆空頭支票,假裝挖角。因為Z一直以為我們是情人關系,他很信任我,于是辭去了在‘非韻’的工作。”

  女人笑了起來,這回是真的很高興。

  “我先讓他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工作,然后等他花費所有人脈、經歷,終于找到一些門路重歸行業的時候,我又把他虐待我的照片交給了律師。就是這么簡單。他賠給我兩百萬,服刑五年,出獄后當然也找不到工作。現在大概在懊悔地隱居,或者已經自殺了吧。”

  松鼠魚和燉雞湯端上了桌,女人的小故事似乎也恰好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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