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蛇的敏感源于常年在叢林作戰的經驗,一般人不會聽到蛇吐杏和爬行的聲音,也不容易聞到蛇身上的氣味。
拉里夫人顯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正處于危險之中。她發現佩特魯正在看她,而且眼神不太對,便問道:“怎么了?”
“夫人,您相信我嗎?”佩特魯問道。
拉里夫人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盡管眼中滿是驚疑,但還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我相信你。”
“好的,夫人,那么請您不要動,無論我做什么,您都不要動!”佩特魯目不轉睛地盯著蛇,身體一點一點地爬起來,慢慢靠近拉里夫人。
他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詭異,眼神直勾勾的,身體顯得有點緊張。拉里夫人本能地想要護住身體,在昨晚的情況下,她可以接受甚至鼓勵佩特魯做不該做的事情,但這會兒,她卻反而有點害怕他的樣子。不過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佩特魯,聽他的話,一動也沒有動。
佩特魯的動作顯然引起了那條蛇的注意,蛇頭停在離拉里夫人的臉不到十公分的位置,朝佩特魯嘶嘶地吐著紅杏。
佩特魯依然維持著緩慢的動作,慢慢地靠近拉里夫人的身體。他的左手緩緩伸出,五指彎曲朝前,看上去想要抓什么東西,右手緊緊握著匕首。
當他的身體快要接觸到拉里夫人的時候,那條蛇動了,佩特魯的左手也快速伸了出去,一瞬間抓住了蛇的七寸。然后身體往后翻到,將整條蛇從拉里夫人身后拉了出來,右手里的匕首順勢一削,把蛇頭削斷。
拉里夫人看見兩米多長的蛇身,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這下把佩特魯嚇壞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看淡生死、無所畏懼的科學女強人會怕蛇,連忙丟掉手里的蛇,撲上去一把捂住了拉里夫人的嘴。
“別,別出聲,夫人!”佩特魯在她耳邊說道,“蛇已經死了!”
拉里夫人平靜下來,但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
佩特魯松開手,心里默默祈禱剛才夫人的尖叫沒有被外面的人聽見。
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夫人,我不是很明白,像您這樣的考古學家,不是應該經常進入潮濕陰暗的地下和蛇蟲打交道嗎?為什么會怕蛇呢?”
“女人和蛇是天生的敵人。”拉里夫人說,“《圣經》里耶和華神對蛇說:你既作了這事,就必受咒詛,比一切的牲畜野獸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終身吃土。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為仇。女人的后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他的腳跟…”
“沒想到您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佩特魯呵呵笑起來,“哦,對不起,我沒有任何不敬。我只是奇怪,研究科學的人也會相信…額…創世紀那一套嗎?”
拉里夫人說:“科學也可以從神學里汲取營養,只要不違背我們對真理的追求。”
“嗯,這話聽著好耳熟!”佩特魯想起了牧師。
無頭蛇身還在地上扭動,拉里夫人別過頭,閉上眼睛不去看它:“求求你,把它弄走!”
“夫人,我愿意為您效勞,但是耶和華似乎不想放過您,正讓您的敵人源源不斷地趕來。”佩特魯說道。
“什么?”拉里夫人吃了一驚,睜開眼睛,看見佩特魯擋在她的身前,貓著腰,手執匕首,他的前方有好幾條大蛇,正仰起頭,做出攻擊的姿態。
拉里夫人對蛇很敏感,澀澀地向后縮,然后就感覺到肩頭有點滑膩膩的,轉頭一看,一條蛇已經爬上了她的肩,吐出的紅杏幾乎碰到了她的臉。
她啊一聲驚叫,慌得雙手在身邊亂抓。忽然刀光一閃,一把匕首刺過來,把她肩頭的蛇斬落在地。
佩特魯一把將拉里夫人拉進自己的懷里,一邊用匕首不停地揮舞,把游過來的幾條蛇刺死或趕跑。
地上的死蛇似乎震憾了它們的同類,一些蛇在離佩特魯和拉里夫人較遠的地方停下來,嘶嘶地吐著杏子,仿佛在試探。
從石頭間爬出來的蛇越來越多,嘶嘶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看著密密麻麻的蛇把他們圍成了一圈,佩特魯也覺得頭皮發麻,手里的匕首已經失去了用武之地。他不禁懷念起他的槍和手雷來,要是一身裝備都在,又何懼這些蛇呢?
“這他娘的是掉進蛇窩里了啊!”他幾乎認命般罵了一句。
拉里夫人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佩特魯只好把她抱緊,安慰道:“夫人,沒事的,您剛才就說過,大不了就讓這里成為我們的葬身之地。被蛇吃掉,總好過被野人當燒烤吃掉吧!這些蛇有毒,只要咬上幾口,我們就會像被打了麻藥一樣,毫無痛苦地死去。”
拉里夫人聽他這么一說,似乎好過了一點,雖然身體還在發抖,但精神已經鎮定下來。她靠在佩特魯的肩上,忽然驚呼道:“那兒!那條路好像沒有蛇!”
佩特魯回頭一看,果然在幾塊巖石之間的地上沒有蛇,就好像有人在上面撒了硫磺一樣。
“我們走!”他扶著拉里夫人,一邊拿刀四下里比劃,一邊后退。
周圍的蛇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始終跟著他們。
他們沿著沒有蛇的地方,慢慢退到了臺階邊,只要再往上走,就是祭壇的上方了。
臺階上也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蛇,只剩下一條很窄的通道。佩特魯朝上看了看,沒有看見野人。
“我背你上去。”他知道拉里夫人的身體還不行,蹲下來說。
拉里夫人卻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你專心對付蛇。”
佩特魯點點頭,便扶著夫人往上走。
拉里夫人不敢看滿地的蛇,只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喃喃地說:“這地方連根草都沒有,這些蛇吃什么長大的?”
“你說什么?”佩特魯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光,就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
“我說這里的環境根本養不活這么多蛇,除非把整座島的蛇都集中到這里來,它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我明白了!”佩特魯的心砰砰地跳起來,“這是個夢!”
他的話音剛落,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以為夢境要坍塌了,可是夢境卻頑強地支撐在那里,始終不會坍塌。
他走不出夢境,就像發生了夢魘一樣,心和身體都難受得要死。
拉里夫人看見他難看的臉色,關心地問:“你怎么啦?”
佩特魯吃力地說:“夫人,我們有救了。我確定這里是他們的禁忌之地,只要我們待在這兒別上去,他們就不能把我們怎么樣。這些蛇都是假的,是那個巫師老頭催眠我們后的幻覺,我們都在夢里。他就是想讓我們自己上去。現在…我們回到…下面去…”
他看上去十分難受,連步子都邁不穩了。
拉里夫人只好反過來扶著他,問道:“你確定,我們要回到下面去?”
“確定,夫人!”佩特魯說,“你要相信我!”
拉里夫人不再說話,不管自己身體的虛弱和疼痛,扶著佩特魯一步一步下了臺階,走回到亂石堆里。
前方的蛇擋住了她的去路,不停地用三角蛇頭和猩紅的杏子威脅她。她抬起腳,猶豫了一下,然后一腳踏了下去。
轟一下,空氣一陣波動,佩特魯和拉里夫人的腦中同時打了個驚雷。
所有的蛇都不見了,一切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他們抬起頭,看見祭壇上方四面邊緣上圍滿了野人,他們的族長正手舉權杖對著他們。
一只烏鴉呱呱叫著從天上飛過。
天忽然暗了下來,一輪超級圓月緩緩從天空升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