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到籠子里把胡杏抱出來,輕輕放到墻角干凈的角落里。雖然籠子里有席子,但那里的味道實在是難聞,他怕胡杏醒來后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他看著馬福慶說:“你這個兒子做得有點失敗啊!”
馬福慶囁喏著,說不出話來,臉色難看得像生了一場大病。
“你那西瓜里放了什么藥?”青木問。
馬福慶搖搖頭:“我不知道,不是我放的,應該是我弟弟吃的精神控制藥物。”
青木知道問他也沒用。他看出來了,這是個悲劇的家庭,馬福慶根本不受他娘的待見。
過了一會兒,胡杏悠悠地醒過來,迷糊地問:“我這是怎么啦?這是在哪兒?”
青木知道胡杏沒事了,等她略微清醒一點,把目前的狀況簡單地告訴了她。
“什么?”
胡杏有點不相信,眼前這個孝順得要把西瓜仔一顆一顆摳出來才拿給母親吃的孝子,居然被他娘關了起來,還差點死在他親弟弟的槍口下!
“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你娘為什么要把我們關起來?”胡杏問。
“我猜是為了你,他娘想給他弟弟找媳婦想瘋了。”青木說著看了馬福慶一眼,“我說的對不對?”
馬福慶點了點頭。
胡杏一下子緊張起來,伸手在身上一陣亂摸,發現自己的衣服褲子都完好,內衣褲也沒有被人碰過的痕跡,這才放松下來。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青木,輕輕地說了一句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謝謝”。
青木卻好像聽見了一樣:“先別忙著謝我,先想想我們怎么從這鬼地方出去吧。我的手機沒信號,你看看你的。”
胡杏連忙又去摸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沮喪地說:“手機不見了。”
馬福慶頹然坐倒,口中念叨著:“完了,這回完了。”
胡杏說:“難道我們要餓死在這里?”
“你不會餓死的,因為他那個弟弟雖然是個瘋子,但也不會喜歡抱著個死人睡覺的。”青木說,“我猜,他們會把我們餓個半死,等我們沒力氣的時候…”
胡杏越聽越害怕。
自從參加刑警,她想象過不下一百個英勇就義的場面,但從來沒想過會被關在一個充滿惡臭的籠子里餓死,有可能還要遭遇比餓死更悲慘的結局。雖然眼前這個頭發亂糟糟的男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著急,她一度懷疑他是故意陷入這樣的局面的。
“我寧愿死!”胡杏想到最壞的結果,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
青木很認真地看著她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呢。”
胡杏愣了一下,然后醒悟過來:“你去死啊!這時候還開玩笑!”
青木看她真有點生氣了,才說:“好啦好啦,我們都不會死的啦。”
胡杏和馬福慶齊聲問:“你有辦法出去?”
青木攤手道:“我可沒辦法。”
胡杏伸手捶了他一拳:“沒辦法你還說。”她忽然從青木滑稽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哼了一聲說,“有陰謀!”
青木笑道:“我哪有什么陰謀啊!但我們真的不會死的,你想想你自己是誰,我們是怎么來的?”
胡杏忽然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么之前就沒有想到呢!
她是警察,今天開著警局的車出來辦事。一個外出公干的警察失聯,那可不是小事。她出來之前匯報過馬福慶的情況,他們的車就停在馬家浜村口,警察要找到馬福慶的家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要等到今晚,最多到明天,史隊他們一定會找到這里來的。
“你媽難道就不知道拘押警察是重罪嗎?”
胡杏想通了以后也放松下來,想站起來走動走動,結果剛站起來就一個趔趄。
“他那娘要是正常人也就不會把我們關起來了。”青木伸手扶了胡杏一把,“藥性還沒完全過,先別動。”
胡杏挨著青木坐下來,身體綿軟無力,但觸到青木挺硬的肩背,心里頓時有了依靠的感覺。
“你還要等多久才肯說出真相?”青木看著馬福慶說。
馬福慶頹然坐在地上,長嘆了一口氣。
“我媽也是個苦命人吶!”他說,“我弟弟剛出生不久,我爹就死了。我媽一個人拉扯我們兩兄弟,起早貪黑,日子過得很幸苦。”
“我從小就發誓,一定要孝順我媽,讓她過上好日子,但可能是因為我太笨的緣故,我媽并不喜歡我。她喜歡我弟弟,把他當個寶貝疙瘩。我上完初中就輟學了,原本我是可以上高中的,我的成績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我很努力,要是再讀下去,興許也能考個中專什么的。我媽不讓我上學了,讓我出去打工掙錢。”
“我能理解我媽。家里窮,要供兩個孩子上學很困難。我就出去打工了。我弟弟也很爭氣,真的考上了大學。我從外地趕回來,給我弟弟慶賀。我拿賺來的錢在村里擺了二十多桌酒席,那一年,我們家很風光的…咳咳…”
“我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就給弟弟寄錢,后來不知怎么的,我弟弟就聯系不上了。我找到他們學校,學校說他已經好些日子沒去上學了。我媽就著急了,讓我滿世界去找,找了三年,才在外地一個垃圾站里找到他,那時候,他已經瘋了。我們送他到醫院里治療了一段時間,沒什么效果,只能把他領回家里來。從那以后,我媽的脾氣就越來越壞,見誰都跟見了仇人一樣。”
馬福慶說著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那個,我弟弟有精神病,不會判刑的吧?”
“你弟弟是有精神病,但你沒有。”青木看著馬福慶說,“說說那個無頭女尸吧。”
馬福慶愣了一下,說:“就是一個夢而已。”
“僅僅是夢嗎?”青木說。
馬福慶不說話。他想起在青木的工作室里的一幕,有點害怕,不知道這位“大師”有什么手段。
“人雖然不是你殺的,但尸體是你去丟的吧?”青木忽然說。
馬福慶打了個激靈,低下頭說:“哪…哪有的事?”
青木又說:“頭就埋在后院那棵槐樹底下吧?”
這時候,后院里忽然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呱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