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費一兵一卒,只靠著幾十只戰號和數千根火把,艾格奪回了被鐵民占據數月之久的深林堡。除了幾個野人在黑暗中被樹枝絆倒擦破了點皮外,無人傷亡。與之對應的是,他們同樣沒消滅任何敵人。
艾格對這個結果滿意。
從理論上來講,他并不需要這么在意山地氏族民或新贈地民:他們每戰死一個,艾格只需支付一金龍的“巨額”撫恤金即可。用精神勝利法來想——這一金龍也只會在贈地中流來流去最終回到守夜人后勤部手中。
艾格心疼的并不是金幣,而是人命:贈地和維斯特洛其它任何某國某地都不一樣,它目前總人口都不到四萬,即使把大一點的孩子和婦女全算進去,勞動力也才一萬出頭,數值看上去不小,但作為一個小社會,實際上經不起任何消耗。
這意味著:他雖然管理著七國上下平均素質最低下的居民,卻得比七國上下任何領主都更愛惜他們…不只是出于仁慈。
之前為渡過莫爾蒙身死的難關,他不得不硬一回心腸舍棄掉一個部族,但那之后,若非必要,他不會再作任何無意義的逞能或爭功。對羅柏·史塔克而言,贈地民能幫助奪回深林堡就已經是幫了大忙,在此基礎上多殺個幾十個鐵民,并不會讓這功勞變大多少。
瞭望塔的火勢在野火燃盡后就停止了蔓延,光芒也由綠轉紅,在新贈地民入城參與到撲救中后很快熄滅,意外之喜緊接著到來——由于跑得太過驚慌,鐵民們連人質都沒處理。葛洛佛夫人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從神木林中出來,鼻青臉腫的學士和少了條腿的管家也很快被人或架或抬地弄出了地窖。
(不,也許不是太過驚慌而忘了處理,而是對方的指揮官故意留他們一條活路,好讓攻城者奪回完整的城堡救下活著的人質后,不要對逃走的鐵民們窮追不舍?)
若是這樣,那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了,自己和鐵民們也沒什么深仇大恨,艾格如是想道。
“抓住他們了嗎…尤其是那個…阿莎·葛雷喬伊?”淚水和失眠讓希貝娜·葛洛佛眼睛通紅,他看到救兵的指揮官并非史塔克家成員,而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守夜人時略顯驚訝,但并無追究此事的意思:“我的兒子和女兒被他們帶回鐵群島了,我們得有人質,才能換回深林堡的繼承人!”
“噢,夫人…”帶隊從最后壁爐城跟艾格來到深林堡的霍瑟·安柏攤手:“他們已經逃進狼林了,我也不熟悉這片森林,不好追啊。”
“加文和艾娜在他們手里!”這是一個母親的尖叫。
“如果是在逃出深林堡那幫賊的手里,我二話不說就帶人去追。”霍瑟無奈地聳聳肩:“但你也說了,希貝娜——他們在鐵群島,就算去追,也不一定追得上;就算追上了,也不一定能活捉到海怪之女;就算能活捉到,也不一定就能…”
艾格原本都已經計劃放那幫鐵民走了,但如今聽到了葛洛佛夫人的請求,也只好改變主意。就像送外賣的小哥期待能得到客戶好評一樣,他現在也希望自己救到的人能完全滿意——非常時刻,他真的迫切需要北境人的感激,好讓自己的率兵南下取得最好的結果。
既然來了,就幫到底:“別說了,夫人,我親自帶人去為您抓回俘虜。”
霍瑟懷疑地回過頭來:“艾格,他們不會傻到沿大路走的。”
“我就是有辦法,霍瑟大人如果累了,就找個房間休息吧…嗯,在那之前,把城堡里搜查一遍,確保沒鐵民剩下藏在哪。”
葛洛佛夫人用感激的目光看向艾格:“那太好了,這位大人是?”
“守夜人首席后勤官,艾格·威斯特,夫人。”艾格朝對方欠身示意:“但請記住,守夜人不偏不倚…幫您拿回深林堡的不是守夜人軍團,而是一群路過的熱心贈地民。”
不是所有女人都是瑪格麗·提利爾,希貝娜·葛洛佛顯然沒能理解這兩者間的區別,但霍瑟·安柏自會向她解釋。不過,說到底,這事最終還是要和羅柏·史塔克統一口徑才行,現在討論為時尚早。
艾格扔下面帶奇怪神色的兩名北境貴族,走向自己的下屬:“那幫鐵民往什么方向逃了?”
“他們一會往南,一會往西,逃的路線毫無規律可循,估計是怕我們有人在后面追。”
“告訴歐瑞爾,辛苦一下,盯緊那幫人。”艾格點點頭:“剩下所有人就地休整,喝口水,打個盹…指揮官把自己手下的人盯住了,什么東西都不許動,深林堡不是我們的戰利品!待確定鐵民的逃跑方向后,走大路追到他們前面去!”
“是,長官!”
深林堡的高塔從視線中消失,北境大軍的吵嚷和號角聲也漸漸平息,阿莎帶著一百多名下屬向南、向西再向西南進發,每走一段路便調整一下方向。狼仔奪回了城堡,自己也沒有撕票,她心想,或許他們不會趕盡殺絕。
她感覺自己仍未擺脫追蹤,沒錯,但她不知道的是:靠離開大路穿行林間不僅不能甩掉尾巴,反而給己方增添了逃命的難度——因為追著他們的并非任何“人”,而是頭頂幾百尺高處的一只鷹。
艾格在放野人入關后,強制收編了塞外民中的所有易形者,將他們連人帶“寵物”全軟禁在后冠鎮內。
這些能與動物溝通、能控制野獸、有著莫測本領的特殊能力者,在塞外時靠著裝神弄鬼頗受敬畏…但通過長城后才發現:守夜人不僅不怕他們,好像還對他們的能力了如指掌,再加上目睹或聽說了梅麗珊卓的魔法威能、大部分寵物又被關在后冠鎮的籠子里受到嚴密監管…擺了幾次譜沒人鳥,前不久又聽說了布克威爾爵士半日屠滅一個部族的事跡后,哪里還敢不老老實實聽話。
這次贈地出兵南下,艾格便帶來了其中能控制飛禽的兩名,有著空中偵查力量的跨時代優勢,這一小幫鐵民除非插上翅膀,不然壓根飛不出守夜人的手掌心。
小半夜的穿行林間倉皇逃跑后,鐵民們的體力漸漸達到極限,身子較弱的已經撐不住了:“我們還要走多遠?”
繼續這樣就會有人掉隊了,阿莎無奈地向事實屈服,但并不打算停下腳步:“那就慢一點,但還是一直走,直到抵達海邊或太陽出來。”
一場可恥的潰逃,但帶著對“回家”的執著,鐵民們咬牙繼續前進。不沿著路走不僅意味腳下不平,就連樹木也更加茂密,森林遮蔽了明月與群星的光芒,腳下地面黑暗泥濘。不斷有人或馬被絆倒或是踩進坑里,不過一會就有一匹摔斷了前腿,上面的騎手鼻青臉腫,卻還不得不割開它的喉嚨,阻止它繼續嘶鳴。
在馬上毫無優勢,所有騎手都下了地。
“我們得點些火把。”
“告訴北方佬我們在哪嗎?”阿莎咒罵了一句,開始懷疑棄城是個錯誤。她摘掉頭盔,向后捋捋汗濕的頭發,給精疲力竭的船員們畫梅止渴:“加把勁,黑風號在海邊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