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協心中預估這女子想必是個達官顯貴,頂天了是董重的近親之類的,卻沒有想到這樣年紀輕輕居然已是個皇妃娘娘!
王協心中吃驚的同時也驚喜萬分,要知道他救了一個皇后娘娘,可比救一個權臣子女更加有價值!
皇妃娘娘面色如水,神色淡然,好似從未發生過什么,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慌亂跟無措。“董大將軍起來吧。”
董重肥厚的身體拜倒在地委實不容易,他略微艱難的起身,露出笑臉說道:“陛下昨夜聽聞娘娘失蹤了,真是急壞了,微臣正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四處找尋娘娘。”
皇妃娘娘冷哼一聲,“若是等著董大將軍慢慢尋找,只怕本宮早已離開了這人世了。”
董重聽出皇妃是在責怪自己,面色暗暗發紅,臉上有些掛不住,董重作為五官中郎將負責皇城禁衛,保衛皇城安全本就是其職責所在,再加上王美人乃是陛下新寵,更是姐姐董太后親點入宮的美人,地位崇高。他滿臉堆笑道:“娘娘洪福齊天,再大的厄難也能化險為夷。如今微臣能找到娘娘也是托了娘娘的福。”
皇妃娘娘沒有再搭理董重,她回身看了一眼王協,王協此時知道她身份尊貴,低頭恭敬地站在娘娘身后。
皇妃一揮衣袖,輕聲說道:“董將軍門外候著,我們馬上便回宮,可不能讓陛下久等了。”
董重連連點頭稱是,“微臣這便派快馬入宮稟告陛下。”
董重說罷,將腰間那塊玉佩交還給皇妃娘娘后便緩緩退出了屋子。
皇妃娘娘看向王協,面色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敢問小兄弟姓名?”
王協恭敬地施禮跪倒在地開口道:“草民王協見過皇妃娘娘。”
皇妃問起王協去找董重的經過,王協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皇妃點了點頭夸贊王協為人機敏。她莞爾一笑,抬手讓王協起身,“你不必拘禮,本宮絕非忘恩負義之徒,你有何要求盡管開口,我若是可以滿足,絕不二言,若是我做不到,也定會祈求陛下來滿足你的心愿。”
幸福仿佛來的太突然了,王協一時腦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開口,眼前這個女子仿佛是來自阿拉丁神燈里的精靈,可以滿足自己任何的愿望,但是自己卻突然大腦短路,一時間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最迫切最想要得到的。
皇妃見王協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笑道:“這世間無非權錢二字,你是想當官還是想要做富家翁?”
王協低頭沉默了一會,皇妃也不著急,讓王協想個明白。
王協抬起頭眼中流露出果決,“我要當官!”
皇妃仿佛聽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露出一抹微笑,如鮮花盛開般嬌艷,“好好好,你想要當京官還是地方官?若你想做地方官,我現在就可許你做一縣令,陛下那邊我自會分說。若是京官嘛,那只怕得有一番安排。”
皇妃的笑容如春風拂柳,她雖美麗卻不妖艷,渾身透著一股絕塵的仙氣,仿若九天下凡的仙女,讓人傾慕又不敢褻瀆。
王協自然不愿滿足僅僅做一個小小的縣令,這皇城之下,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也能將一個小縣令壓死。既然抱上這個大樹便不能輕易離開。“草民自然是想在娘娘身邊,追隨娘娘。”
皇妃放聲一笑,隨即正色道:“小兄弟聰明伶俐甚合本宮心意,只是你想要留在本宮身邊卻不可這般隨意,本宮得要你在他處磨練一番,磨練到合了本宮的心意之后本宮才許你入朝隨在我左右,你可愿意?”
王協心中開心,如今攀上這樣一個人物,自己算的上是鯉魚躍龍門了。王協施禮道:“謹遵娘娘懿旨。”
皇妃將那塊玉佩再次交到王協的手中,“明日卯時你持此玉佩在永安門外去等一個老太監,一切聽他的安排。”
王協接過玉佩連連點頭,皇妃一擺云袖,蓮步輕移,出了屋子,此時屋外已經有一頂轎子在籬笆外候著了,四個宮女,八個轎夫站在轎子旁恭敬的等候著。
董重見皇妃出來,高聲叫道:“恭迎娘娘回宮!”
所有士卒紛紛下跪低頭,恭敬無比,王協見狀也跪地低下了頭。
皇妃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入了轎子,董重回頭看了一眼王協,神情復雜,卻也沒有多做停留,只消一眼便回頭出了柴門跨上他那高頭黃驃馬,在前為皇妃開路。
而王協低著頭也不知道董重看了自己,等到董重一行人走了以后,王協才緩緩起身,他注視著遠方消失的人群,竟然想起了昨日胡爺的那一口草石散。
今日王協再也沒有了心思去抓魚砍柴,他將那玉佩小心放入懷中收好,摸了摸床下那塊石磚下壓著的五十枚銅錢。
王協揣著那五十枚銅錢加上昨日積攢下來的兩枚銅錢,入了京城。
時近晌午,他吃了一碗羊湯,這可是花費了他十五枚銅錢,可如今他卻不在乎。吃完羊湯后,他徑直走入一家靈鋪,買了些黃紙和紙錢。
王協來到了黃河邊,蹲在江邊開始燒起了紙錢。燒著燒著,王協不由已淚流滿面。
“兄弟,希望你們死后還能回去!若真得回去了,就告訴我爸媽,我一切都好,都好…”
一大片白云遮住了烈日,王協抬頭看去,好似張國慶跟鄭波正沖著自己微笑。
王協笑了起來,眼淚卻沒有停下,看上去十分滑稽。
王協在黃河邊一直待了很久很久,等到太陽沒入黃河之下,才回去。
王協沒有吃晚飯的習慣,只是在偶爾有些閑錢的時候會吃上幾次。昨晚的疙瘩湯已經解了饞,接下來的幾天本就不該再去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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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黯然,天地如漆。
乾澤宮內,燈火通明,與白晝無異。
珠簾帷扇之后,一個纖細婀娜的身影在兩名宮女的服侍下穿上華袍。
一個年老的太監一身暗紅色的長袍,恭敬的在外殿恭候著。
女子轉出珠簾,她眉目清秀,柳嬌花媚,如出水的芙蓉,皮膚白皙嫩滑,身材纖細卻將僅有的脂肪長在了該長的地方,說不出的一番風情。
那老太監若不是在幾十年前就被割掉了寶貝,保不齊還能重整雄風。
女子坐在那雕著鸞鳳合鳴的沉香楠木鳳椅之上,她神色淡然,朱唇輕啟,“查到了嗎?”
老太監低著頭,略帶尖細的嗓音如一個老嫗在說話,“查到了,不過只查出最近一年的事情,再往前就查不出來了,這小子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一年之前一點痕跡都沒有。”
老太監從懷里取出一張書箋遞給女子。
女子白皙修長的手指翻開書箋,仔細看了看里面的內容,抿嘴似笑非笑,“明日你便去將他安排到鎮安軍南大營吧,安排個穩妥得力的人讓他好好學些本事,這期間好好觀察此人。”
老太監恭敬地點頭稱是,然后在女子揮手下緩緩地退出了殿內。
那女子起身對身后的宮女開口道:“擺駕嘉德殿,可不能讓陛下久等了。”
女子云袖輕動,雙手放在肚臍之前,踩著蓮步,出了殿門。
這女子正是昨夜王協所救的皇妃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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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還溫存著昨夜的一絲涼爽,王協早早就醒來了,閑來無事在院子里拉了拉筋骨。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關上柴門,回頭看了一眼這一住就是一年多的窩,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句話如今讓王協深有體會。
洛陽城,這座大漢帝國的首都,自己每天都要進入的城池。王協一如既往的踏入城門,只是今天多少有點不一樣。
他知道即將迎來一場命運的轉折,只是這轉折之后到底是什么樣子,他心里一點沒底。王協心里想著總比自己如今好吧,真要是不行做個富家翁總是可以的吧。
想到這里,王協不覺微微一笑,他抬起頭,永安門就在百步開外了。
那個昨天值守的軍爺仍舊站在那里,見到王協再次走來,不覺暗笑,心生調侃之意。
這次王協走到永安門外十步的位置便停了下來,沒有再去找軍爺攀談,這軍爺心中好奇,也是閑來無事,竟然走了過來。
王協見昨日那軍爺走了過來,露出憨笑,“見過軍爺。”
那軍爺露出微笑調侃道:“小子,今日又來尋董大將軍?”
王協連連擺手,仍舊憨笑道:“今日來此等人,等人。”
軍爺仿佛尋見了樂子,更加開心,又開口道:“等的是何人吶?是當今的圣上皇妃,還是那九天的玄女玉帝?”
那軍爺顯然將王協當成一個傻子看待,王協卻也不以為意,一年以來,他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上位者對待下位者就像是對待一條狗,你聽話他給你骨頭吃,你不聽話惹怒了他,他不是打斷你的腿就是殺了你。
王協心里亮堂,卻表現的像個憨厚的老實人,順著他們的意來,不過是調侃鄙夷幾句,又不少塊肉的,讓這群人樂夠了,自然也就作罷了。
王協憨厚地如實回答:“等的確實是宮里的人。”
那軍爺一聽哈哈大笑,眼前這個破衣爛衫小乞丐模樣的年輕人居然要在永安門外等宮里的人。
身后的十六名軍士好似聽到了這個月最好笑的笑話,笑得人仰馬翻。那軍爺更是捂著肚子都快笑出了眼淚,眼前這個小傻子只怕是得了失心瘋了,在此胡言亂語。
那軍爺正欲開口,忽聽耳后一聲暴喝,“守城之士毫無威儀,自由散漫,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