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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絕對

  龍二郎仰頭又是一大碗酒喝了下去,懶得理會這酸儒!

  尹秀才卻是自我感覺良好:“二郎,明日你讓幾個兄弟,去壞了他的宴席,讓他當眾丟臉,只有如此,咱們才能…”

  “要去你自己去,人家請柬都送到轉運使府上了,明日去鬧事,你怕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啊!”龍二郎接著酒勁兒怒喝起來。

  尹秀才愣住了,但他的眼睛卻是滴溜溜的轉動起來:“一個秀才宴席而已,上不了臺面,老夫料定轉運使不會去,別說轉運使,便是文知府、便是韓秉中也不會親去。”

  “我不信!”

  龍二郎搖頭:“你料定的事情,從來都是出了變數的,每次出了變數,你特娘的就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揭過了,反正灑家是不會相信你了!”

  尹秀才滿臉尷尬。

  “好,老夫自己去,你且讓你幾個兄弟隨我一起去!”

  “好!二郎靜待三叔公凱旋而歸!”龍二郎朗聲開口,再次一碗酒灌了下去。

  同一時間,在益州城的某個角落,三個大熱天帶著斗笠的家伙匯聚在了一起。

  “辛十一在置辦酒席。”

  “哦?我在當初遇見他的巷子,看見了一行字。”

  “什么字?”

  “意思是他賺到一千貫了,讓我速去西郊尋他。”

  “二郎,這事?”

  “我先去汴京,哥哥與惡來,明日去一趟西郊辛家莊便是。”

  “惡來跟我去?那二郎你呢?”

  “呼延家的三郎被我忽悠過來了,惡來不在也無妨,而且,那小子這次十有八九想留下惡來,若是他開口了,惡來你便留在他身邊吧。”

  “不!惡來只追隨二郎哥哥!”

  “短短月余便能賺取一千貫,還在當日鄉試放榜造成偌大動靜,這小子比王則和張海更值得投資,但這小子心腸太軟,接下來怕是要出事兒,不過,出點事兒也好,惡來你保護好他,這是命令!”

  “…是!”

  清爽的晨風拂面而來,吹拂著田間青苗仿佛波濤一樣起伏。

  在這晨風之中,羊的叫聲的和雞的叫聲混合著傳遞了出去,與之同時,還有著血腥味在慢慢飄散。

  五頭羊,十八只雞。

  按照秦歌的說法,這能湊出五一八三個數字來,而這三個數字的諧音是我要發。

  辛栩便欣然同意。

  整整半個晌午,辛家祖宅內一片熱火朝天,全村三百多人,有一半都早早的就來了。

  幾乎家家戶戶都帶上了自家的桌椅板凳以及鍋碗瓢盆。

  既然不讓給份子錢,也不讓送禮,那總要幫著出點力,出點家伙事。

  這是心思刁鉆的莊戶們的樸素所在。

  一百多人幫忙,秦歌從頭到尾歇著,就看著一群莊戶忙碌著,當然,莊戶們也會吹牛。

  只不過,今日不同往日,他們吹牛的內容,不再是那些少兒不宜的東西,而是大多數都是對秦歌的吹捧。

  秦歌是秀才了,辛家從此便不一樣了!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辛家莊的莊戶們自然也不能免俗。

  便是陳老根,這個一直圖謀著辛家那二十幾畝地的人,也放低了姿態。

  只是時不時的,莊戶們還是會聊到少兒不宜的話題去,而后,大家一起發出了色情的笑聲,然后,話題結束,開始下一個話題。

  時間慢慢的過去。

  初夏的季節,太陽早早的升起,天地間的溫度也慢慢上升,羊肉和雞肉的香味也開始彌漫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

  另外一半辛家莊的人,也在忙完了半天的農活之后絡繹不絕的趕來。

  人慢慢的到齊了。

  然后,開宴。

  煮的羊肉,燒的羊肉,燉的雞湯,燒的雞湯,甚至還罕見的多了幾道尋常人家吃不起的炒菜。

  酒菜上齊,穿著淡藍色秀才長袍的秦歌上前,笑著,朝著眾莊戶拱手行著禮,走到了院子最中間。

  他高聲開口道:“諸位伯伯嬸嬸,諸位鄉親,今日,大家都盡情的吃!”

  “好!”

  “好!”

  人們興高采烈的回應著,人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

  “開席之前,十一郎先敬諸位一杯!”秦歌再次開口,端起黃酒一飲而盡。

  有上次萬花樓的經歷之后,黃酒倒是不能對他造成太大影響了。

  席中老少爺們也紛紛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諸位吃好喝好!”再次喊了一聲,秦歌退了開去。

  主家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時候,他們還有的忙。

  李三兒在門外候著那些可能來的貴客派來的人,辛栩在席間奔走招呼著,秦歌便找了個地兒,慢慢的看著,慢慢的思考著。

  莊戶們紛紛動筷子,同時也快速交談了起來。

  但沒過多久。

  李三兒的聲音在門外響徹了起來:“文知府府上管家到了!”

  來人是上次帶著秦歌跑了一條街的那個管家。

  聽到李三兒的聲音,莊戶們大多停下了筷子,轉頭朝門外看去。

  那管家大笑著,拱手行禮,朗聲道:“為十一郎中秀才賀,我家老爺送上玉如意一柄,愿十一郎事事如意!”

  秦歌連忙起身相迎:“知府大人破費了,管家快入席。”

  “呵呵,那老奴便叨擾了!”說著,管家將禮盒遞出。

  秦歌接過禮盒,轉手便遞給了辛栩。

  席間,莊戶們熱鬧了起來。

  “文知府居然讓人來送禮了!”

  “還是玉如意呢!據說最下乘的玉如意也要百貫銀錢呢!”

  “十一郎當真發達了!”

  管家入座主桌,秦歌敬酒,幾乎同時,莊里勉強算是有頭有臉的幾位迅速走過來敬酒攀談。

  但沒過多久,李三兒又在門外高喊起來:“益州通判韓秉中韓大人府上管家到了!”

  秦歌再度相迎。

  沒過多久,李三兒聲音略微害羞,卻還是大聲的喊道:“萬花樓青衣姑娘到!”

  秦歌笑著出迎。

  青衣笑著開口道:“不知道十一郎喜歡什么,奴以為十一郎是愛書之人,便送上一卷左傳!”

  “此書深得我愛,青衣姑娘請入席!”秦歌調笑著開口。

  席間莊戶們又是嘰嘰喳喳的喧嘩了起來。

  “好俊俏的女郎!”

  “怕不是日后的辛夫人呢!”

  “有可能!”

  大宋之時,人們對青樓女子其實并無太多偏見,這大概也是男女平等的一個體現。

  時間慢慢的過去,再是片刻后,李三兒的聲音陡然高昂至極:“益州轉運使周聰周大人府上門房到!”

  秦歌快速相迎。

  來人他不認識,但對方似乎認識他,禮物交接后,請人入席。

  這下,請了的客人都來了。

  秦歌笑著道:“三哥兒,也入席吧。”

  李三兒笑著點頭。

  卻在此時,不知道哪個角落里傳來一聲喊:“老夫不請自來,不知道十一郎歡迎否?”

  秦歌抬頭看去,是同樣穿著淡藍色秀才長袍的蕭景!

  “蕭老先生,前翻還想著找不到你家,便沒請你,卻不想…”

  蕭景大笑:“哈哈,卻不想老夫做了那不請自來的惡客?”

  “蕭老先生可是貴客,才不是什么惡客!”秦歌笑著相迎。

  蕭景微微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個禮盒:“老夫窮困潦倒大半生,只能送出一只湘妃竹做的毛筆了,十一郎可不要嫌棄才是!”

  “哪里敢嫌棄,文房四寶,其中毛筆便以湘妃竹為首,十一如何敢嫌棄!”

  “多謝老先生!老先生快快入席!”

  秦歌拉著蕭景,朝著院內走去,跟辛栩和李三兒還有文府官家和韓秉中以及轉運使周聰派來的人同坐主桌上面。

  幾人互相聊著天,喝著酒,開始動筷子。

  酒過三巡,就在各自都因酒意上頭而敞開心扉的時候,門外陡然響起一道蒼老而洪亮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里面帶著滿滿的惡意。

  “偌大的宴席,怎的一個迎客的都沒有,辛十一你也未免太失禮了!”

  秦歌眉頭微皺,起身。

  辛栩和李三兒也跟著起身,蕭景慢慢的放下酒杯,也站了起來,青衣也跟著起身。

  但周聰等人派來送禮的管家門房門,卻是老神在在的坐著。

  大門口,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穿著淡藍色秀才長袍的男子出現,這人眼睛微微瞇著,一副即將發作的模樣。

  秦歌走上前去:“請恕辛某眼拙,沒能認出閣下來!”

  “在下尹天杰是也,乃是陜西四路安撫使尹洙的堂弟!”尹秀才滿臉傲然的開口道。

  陜西四路安撫使尹洙?

  這是誰?

  秦歌輕笑:“原來是尹兄,來者是客,尹兄請入座!”

  尹秀才呵呵一笑:“誰是你尹兄,就年紀來說,你辛十一得叫我一聲伯父才是!”

  “如此不知禮儀,你那秀才之身,到底是怎么考上的!”

  “對了,老夫古人三十便可自稱老夫這才想起,你這秀才可不是考上的,而是鬧得文彥博出馬,強逼禮司查卷之后才得到的,其間貓膩…”尹秀才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院內的眾人看去。

  這是在公然否認秦歌如今最大的憑仗!

  辛栩、李三兒以及蕭景,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至極。

  莊戶們開始竊竊私語,朝著秦歌投去古怪的目光,人總是更相信那些出格的言論。

  那三位高官派來的家伙,則作壁上觀,似乎在等待一出好戲。

  秦歌冷笑:“辛某的卷子,若不出意外,今日都還張貼在禮司院墻之上,辛某是不是考上的,閣下去看看不就知曉了嗎?”

  “呵呵,那種東西,真要做手段的話,也未必不能弄出一份假的卷子來公示啊!”

  尹秀才冷笑起來:“辛十一,你說是嗎?”

  秦歌眼中慢慢的浮現冷意,這家伙,絕對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應該就是故意來惡心他的!

  無冤無仇,誰會不辭辛勞的跑到這鄉野之地來惡心他?

  那么…

  他得罪的人有多少?

  反正至今為止,只得罪了一個劉開。

  所以說,這個尹天杰也是劉開的人,而這家伙對禮司查卷的事好像很清楚,說不定當日他不能上榜,便有這個家伙的手腳在。

  也就在秦歌想著這些的時候,尹秀才傲然至極的開口了:“別說老夫污蔑你,老夫也不屑于污蔑人。”

  “老夫給你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若是你能對上老夫出的對子,老夫便承認你的秀才是考來得,若不然,老夫必然請禮司削去你的功名!”

  削功名?

  這哪是什么自證清白的機會,這分明是個陽謀,是將秦歌秀才來歷不明這個理論蓋棺定論的前奏!

  秦歌頓住了,他完完全全確定了,這家伙必然是劉開的人,也必然就是那個在禮司動了手腳,讓他不得上榜的家伙!

  就在秦歌要答應的時候,一旁的蕭景開口了:“老夫蕭景,當日也是查卷之后才得的秀才之身,老夫自認不如十一郎,就由老夫來對你的對子!閣下若能難倒老夫,方可讓十一郎對對!”

  尹秀才微微一愣:“好啊,原來蛇鼠一窩,那老夫就先從你這老的開始!”

  “閣下,請出對吧!”蕭景滿臉淡然。

  尹秀才笑著拿出了紙筆,快速書寫起來:饑雞盜稻童筒打!

  “這便是老夫的上聯,老家伙,對下聯吧!”

  蕭景頓住了。

  青衣頓住了。

  秦歌也頓住了。

  辛栩和李三兒不明所以,莊戶們也都看了過來,也全是滿頭霧水,但卻也覺得這上聯別開生面。

  蕭景喃喃自語:“此聯,竟然是同音異字,且雙雙疊音而成,偏偏又無可挑剔,意境也極致完美…老夫…”

  “怎么著,老家伙,對不出來了嗎?”尹秀才輕笑:“這可是老夫十三歲時便作出來的對子,你如今都快入土了,竟然對不出來,如何能算是考上的秀才啊!”

  “恕我直言,這對子,大宋九成九的秀才,都對不出來!”蕭景開口道。

  “呵呵,你見過幾多秀才,敢說九成九都對不出來?”

  尹秀才怒笑著:“再者,其他秀才能不能對出來,與你我無關,現在,是你到底能不能對出來,若能,請速出下聯,若不能…”

  蕭景冥思苦想起來,片刻后,卻是羞愧至極的無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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