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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投名狀

  秦歌抬頭,笑看著弓兵頭頭兒:“都頭,這下,殺人罪不成立了吧?”

  弓兵頭頭兒徹底恐慌了。

  這是被轉運使看好的人,是文知府的結義兄弟,現在一切破滅,他回頭的日子難熬了。

  不對,他只是秉公執法,至少表面上是秉公執法。

  也就是說,他現在處于一個詭異的狀態,被追究就有罪,不被追究,就是無罪!

  而追究與否,取決于眼前的小郎君!

  想到這里,都頭對著秦歌跪了下去,不過他跪得很巧妙,再加上秦歌本是蹲著的,外人也就看不出來他是跪著的。

  “十一郎!我…有罪,竟然勿聽小人誣告,十一郎可否大人不記小人過?不予追究?”

  秦歌輕笑:“原來都頭認識我啊?”

  “啊…”都頭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忙中出錯了,這一下已經暴露出來他是明知故犯,而不是不知者無罪。

  這樣一來,換了他是辛十一,也必定是要斬草除根的。

  但這時候,秦歌卻是輕笑起來:“都頭秉公執法,出警速度更是超越大宋所有提點司巡尉司,這是好事,都頭又何必如此輕賤?”

  說到這里,秦歌突然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的開口道:

  “辛某自然是愿意相信都頭只是被小人蒙蔽,只要日后都頭能為天下蒼生計,便可一切無憂!”

  身為官場油條子,都頭聽懂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要以后他不亂來,秦歌就不會追究,以后若是還亂來,那秦歌還是會整他…

  可什么是亂來,什么是不亂來?

  奉公守法嗎?

  有些時候,奉公守法也未必就不是在亂來!

  那么,只有順著人家的心思,對人家來說,才是真正的不亂來。

  想透了這些,都頭連忙點頭,滿臉鄭重,但卻小聲的開口道:“自今日始,陳典必唯十一郎馬首是瞻!”

  “那都頭認為,都頭現在該做什么?”秦歌淡然問道。

  陳典惶恐,這是要給投名狀了啊!

  “陳典明白。”

  話音落下,他起身看向龍二郎等人。

  越看龍二郎那薩比樣,他就越覺得生氣。

  可以說都是這群豬腦子害了他,要不是這群家伙是豬腦子,他如今是能拿著五千貫去逍遙的。

  也正是因為這群豬腦子,他如今非但沒有拿到一分錢,還多了一個拿住了他把柄的人,這以后的日子…

  這群豬腦子啊!

  給老子五千貫都行,為什么就不能多花五千貫買一條命來陷害辛十一呢?

  這群混賬啊!

  想著這些,心中恨意升騰,陳典指向龍二郎等人,咬牙切齒的道:“把這一眾潑皮,都給老子抓起來!”

  “啊?”龍二郎驚訝的看著陳典:“都頭,為何抓我啊?”

  為何?

  你還有臉敢問為何?

  陳典卻是冷硬的開口道:“抓!”

  圍上去的弓兵們再沒有絲毫猶豫,一齊朝著龍二郎等潑皮混混撲了上去,三兩下間,幾個潑皮便被制服。

  而那個身殘的潑皮則被迅速送到了隔壁街的醫館去了。

  陳典轉頭,笑盈盈的看著秦歌:“十一郎?”

  “陳都頭去忙吧,辛某無礙!”秦歌笑著開口。

  陳典抱拳一禮:“那十一郎保重,再有作奸犯科者膽敢陷害十一郎,陳典必讓他嘗遍萬般刑罰!”

  秦歌點頭:“都頭如此大功,待下午申時左右,辛某去給陳都頭賀!”

  陳典懂了,這是秦歌下午要去審問龍二郎,答應了一聲之后,陳典再次行禮離去。

  事畢。

  人們慢慢的散去,有說有笑,但更多的是在驚嘆那小姑娘的手起刀落。

  如今,路邊便只剩下萬花樓的老鴇和幾個姑娘在原地等著。

  懷里的青衣還在不安的顫抖著。

  秦歌心底滿是自責。

  可以說,青衣是被他拖累的,龍二郎那些人應該是提前查到了他的行蹤,知道了他會從萬花樓路過,然后故意在他即將趕到這萬花樓的時候以青衣鬧事。

  隨后,秦歌過來。

  不管當時秦歌怎么處理這件事,那些家伙恐怕都是早就準備好了栽贓陷害秦歌殺人之事的。

  這么回頭一看,那個很配合的停下了油壁車的車夫,怕是也有點問題吧?

  很復雜!

  “青衣姑娘,梨花帶雨是好看,可辛某不止看不見,還怕傷了梨花,不能結果了啊!”秦歌調笑著開口。

  青衣還是埋著頭,但卻一動不動了,連顫抖都停止了。

  又過了片刻后,青衣抬起頭來,除了眼眶微紅,竟看不出半點剛剛哭過的樣子。

  “多謝小郎君相助!”青衣擺脫了秦歌的懷抱,冷清著開口。

  秦歌啞然:“是十一要謝青衣姑娘相助才對,若非青衣姑娘…那一刀…”

  青衣臉色一變,扭頭就走。

  “青衣?”

  “青衣!”

  連喊兩聲,青衣也沒回頭,而是越走越遠,秦歌不由苦笑。

  女人就是麻煩!

  想了想,他朝著老鴇喊道:“鄒媽媽,你且過來一下!”

  老鴇聞言,麻溜的走了過來。

  秦歌道:“青衣不愿接客,便不要勉強她接客了吧!”

  “是是是!”

  “還有,那些雜活,別全讓青衣去做,我會不時過來,若是看見青衣受苦,想必,鄒媽媽你該知曉辛某的手段!”秦歌半威脅著開口。

  手段?

  死的能被說活,威風赫赫的陳都頭都給您服軟,占據上風的龍二郎頃刻間鋃鐺入獄。

  這手段…老鴇雖然看不懂過程,但也知道結果很嚇人。

  想著這些,老鴇有些心累:“是是是,絕不勞累青衣!”

  威夠了,便需要恩。

  秦歌淡然開口道:“當然,若是青衣過得好,過得舒心,往后,自然也少不了你萬花樓的好處!”

  “是,十一郎放心,萬花樓定會好好照料青衣姑娘!”老鴇繼續陪著笑。

  開玩笑啊。

  這十一郎,上次可是被韓判通喊上三樓雅間參加了文知府宴會的,如今又自稱是文知府的結義兄弟,還有坊間傳說劉開私鹽案時,秦歌以四為之句入了轉運使的眼,被轉運使看重。

  這樣的人,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到時候,她這區區一個老鴇可真惹不起人家。

  而且,不說是等人家出人頭地之后,便是現在,面對辛十一那張巧舌如簧的嘴,那些看不懂卻能頃刻間翻覆局面的手段。

  她也是惹不起的。

  真要惹了,大概會像龍二郎一樣被抓進去吧?

  男人被抓,還能發配邊疆,若有功就能回。

  見老鴇答應了,也以為青衣不想見他,秦歌再次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此地。

  秦歌卻不知道,萬花樓庭院的門縫之間,有一雙微紅的眼睛,滿是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雙眼睛,內有期待,有嗔怒,有埋怨,有自卑,有認命卻還有不屈…

  秦歌沒有立馬回家,也沒有現在就朝著十字街區的巡尉司去。

  他在朝著當初遇見張朝三人的巷子走去。

  龍二郎的確是被抓進去了,但問題是,今天這事兒沒出人命,而且,一開始龍二郎所高喊的殺人啦,在當時是真的。

  也就是說,龍二郎連陷害良家子這條罪名都不成立。

  罪名不成立,那么他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從這次精心布置的局來看,這些家伙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

  要是他被放了出來,下次,下次他再針對秦歌設局的話,怕是真的就再無生機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已經差點被害了,再不斬草除根,豈不是太不珍惜自家性命了?

  但秦歌還在猶豫。

  他說過要堂堂正正做人的,要干干凈凈的活著的,如果要斬草除根的話,用堂堂正正的方法,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要斬草除根,他如今只能想出兩個方法,其一是誘使龍二郎等人犯法,然后以大宋律令除掉他們。

  其二就是用同一個層次的東西,砍掉他們!

  前一種方法,太過勾心斗角,太過骯臟…與他那堂堂正正做人的理念相悖。

  秦歌想選擇后一種方法,那樣,至少勉強還能算是堂堂正正…

  而要選擇后一種方法,就要讓游俠去做,而秦歌認識的游俠兒只有張朝等三人。

  但即便是最后一種方法,就算能勉強堂堂正正,卻絕對算不上干干凈凈。

  這依然違背了他的理念。

  前世,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考上過公務員,一年后卻主動辭職,進入過五百強公司,最后還是主動辭職,就是因為他受不了那里面的彎彎繞和各種心機。

  最后,他選擇了閑云野鶴一般的旅行作家這種自由職業,這才做到了干干凈凈的活著…

  這一世,他以為大宋民風淳樸,或許不逃避也可以干干凈凈的活著。

  但,大宋也有著跟后世一樣的東西,后世金本位,大宋官本位,后世人人為錢,大宋人人為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注定了不能干干凈凈。

  片刻后,秦歌摸出一塊銅板,豁然拋出,如果是正面就去找那三人,反面,就萬事寬心以不變應萬變。

  銅板拋出的一剎那,秦歌期待會是反面,那樣,他就有名正言順的借口和理由去逃避了。

  但銅板落下的時候,慶歷通寶四個字很是刺目!

  是正面。

  秦歌沉默著,朝著前方走去。

  話說,就算去了那個巷子,也未必能見到張朝二郎和惡來吧?而且是很有可能根本見不到!

  既然如此,見到了就做,見不到就算了!

  就這樣決定,看老天如何安排!

  如果見不到,老子干干凈凈堂堂正正,你龍二郎盡管出招,辛某見招拆招便是!

  這么想著,秦歌腳下速度加快。

  兩刻鐘后,他轉進了那天那個巷子。

  空無一物,更別說有人了。

  秦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好了,萬事寬心,以不變應萬變就夠了!

  這是老天的指示!

  他轉身,又極為擔憂的迅速回頭看向巷子中,他生怕出現小說中的神轉折劇情。

  然而,直到他離開,也沒有任何轉折出現。

  確實是沒見到那三人。

  放下心來,動手的條件不成立,逃避的借口有了,秦歌便溜了,守諾去了一趟十字街區的巡尉司。

  陳典熱情的迎了他進去。

  秦歌在牢房見到了龍二郎等人。

  戴著腳鏈的龍二郎豁然大怒,他撲了上來,趴在柱子上,死死的瞪著秦歌,咬牙切齒的開口道:“辛十一!”

  秦歌面無表情:“這次算你幸運,若有下次,辛某必將你連根拔起。”

  “記住,所謂的連根拔起,是包括你的所有親朋好友,包括劉開的遺孤,全部都得死!”

  龍二郎驚退:“你知曉我與劉開的關系?”

  秦歌沒有說話。

  他此來,一是說到做到,說了要來,便一定會來,其次便是震懾一下龍二郎,最好能嚇到龍二郎,從此相安無事。

  該做的做了,秦歌便拖著疲憊的身子朝著城外走去。

  理想和現實的背道而馳,最是讓人茫然無措。

  辛家莊,人煙寥寥。

  據說五十年前的辛家莊,有著三百多戶人家,兩千多口人,而這三百戶人家,還全都是辛家祖上的佃戶。ωωω.999xs.co\m\

  只不過,后來經過了宋太宗征蜀、大江即長江洪水泛濫、王小波起義等等天災人禍導致的人口和田地的損失,再加上五十年前辛家大房和二房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不少佃戶,辛家莊便冷清了下來。

  三房留下來的,也就是秦歌的祖父,而秦歌的祖父在一次大江洪水之后,又分了土地糧食與佃戶。

  佃戶自由了,在王小波起義那會兒就全跑了,田地再度被淹沒,又毀了不少。

  漸漸的,就只剩下了如今的十六戶人家,三百三十七人。

  人不多,也不少。

  只不過,全都是苦哈哈,每日都是天明而作日落而息,除了農忙時節,少有聚在一起的時候。

  至少,秦歌穿越過來這一年,還真沒和辛家莊的其他人有什么來往。

  回到家里,辛栩已經做好了饗食下午飯,這是一天的正餐,也是最后一餐。

大熊貓文學    我的右手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