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市場永遠不缺乏聰明人也不缺乏勇于冒險的人,見的元奇不計數額的大量吃進法蘭西國債,開始有經紀人和投機商陸續跟風吃進,法蘭西國債價格開始緩慢回彈。到的中午休盤時,價格已經穩穩的站上五元的關口。
中午短暫的休盤時間,交易大廳里依然一片熱鬧,都在興奮的議論著元奇大手筆托盤法蘭西國債的事情,廣州上海交易所自成立以來沒少經歷過波折,戰爭,擠兌,經濟危機,元奇危機頻繁反復的折騰,元奇也沒少救市,但象這樣直接大手筆拉抬價格,不計成本的托盤還是首次。當然,人們最為關心的還是法蘭西國債究竟還有沒有升值的可能。
“法蘭西第二帝國滅亡,第三共和國成立,就跟咱們中國改朝換代是同一回事,咱大清會給前明償還債務?那不是異想天開?”
“說的是,這新成立的第三共和國是在法蘭西戰敗的基礎上成立的,肯定還會面臨著巨額的戰爭賠款,絕對不會,也沒有能力償還之前的債務?”
“美利堅南北戰爭,獲勝的北方聯邦不就是直接不承認南方發行的債券?”
“元奇這次托盤也透著古怪,雖說直接將價位拉抬到4.5元,而且是無限額的吃進,但對于稍微高一丁點的價位卻是看都不看,這也未免太反常了。”
“這還看不明白,法蘭西的國債畢竟是元奇包銷然后在上海發行的,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咱們損失太大,血本無歸!”
“這么說,這法蘭西國債是真的沒救了?”
“都說鎮南王眼光獨到,這次包銷法蘭西國債可算是將咱們坑慘了!”
“誰能知道牛氣沖天的法蘭西帝國那么不經打?連皇帝都被人給俘虜了!”
霍啟正也沒休息,一休盤就直接趕往鎮南王府,他覺的有必要問清楚法蘭西國債的情況,如果法蘭西共和國會償還之前第二帝國發行的國債,那么以法蘭西國債目前的價位就還有著巨大的上升空間,為什么只以三成的價位吃進?
身為證券交易所掌柜,他進出鎮南王府無須稟報,屬于易知足指定的隨到隨見的一小撮人之一,快步走進長樂書屋,林美蓮便迎了上來,微笑著道:“大掌柜正在見客,霍掌柜先在候客廳等等。”
進的候客廳,霍啟正一眼就看見穿著軍裝坐在沙發上的燕揚天,他不自覺的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中午休盤的時間并不長,要是等在燕揚天之后,怕是時間來不及,燕揚天似乎明白他的心情,笑道:“我的事不急,霍掌柜先進罷。”
聽的這話,霍啟正連忙拱手笑道:“參謀長如此體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霍掌柜不必客氣。”燕揚天說著伸手讓座,語氣隨意的道:“西北擴張,對于股市影響不小吧?”
“如今元奇對外征戰,對股市起到的是提振和刺激的作用。”霍啟正笑著在他對面坐下,“不過,普法戰爭的影響不小,尤其是最近發行的法蘭西國債。”
兩人有一句無一句的正閑聊,林美蓮進來道:“二位,大掌柜有請——。”
居然是一起見,兩人相視一笑起身謙讓了一下,跟著林美蓮前往書房,見的兩人進來見禮,易知足直接問道:“可是法蘭西國債出現大幅反彈?”
“回大掌柜,反彈不大。”霍啟正連忙道:“如今已穩穩站上五元的價位,觀望的人多,成交量并不大。”
“不必理會。”易知足道:“就按4.5元的價位收。”
“大掌柜。”霍啟正連忙道:“如果法蘭西國債沒有問題。”
易知足擺了擺手,打斷他話頭道:“沒有必要高價吃進,國內不是重點,穩定住價格就行。”
聽的這話,霍啟正不不由得恍然大悟,歐洲金融市場才是重點,他有些擔憂的道:“上海與歐洲電報往來頻繁,會不會造成影響?”
“不用擔心。”易知足笑道:“已經切斷了與歐洲的有線電報。”
聽的這話,霍啟正已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當即起身行禮告退,燕揚天這才開口道:“學生正是為有線電報中斷一事而來,不知道要切斷幾日?”
“何須幾日?”易知足笑道:“一天就足夠了。”頓了頓,他問道:“馮仁軒還沒到赫拉特。”
燕揚天道:“按照大軍行程,三日后才能抵達赫拉特。”
赫拉特屬于阿富汗,是中亞、南亞同西亞各地區交通、貿易的樞紐,也是中亞重要的農農區之一,戰略地位重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最近的一次戰爭,是十余年前,波斯入侵。
西北軍進駐赫拉特,稍稍休整就會繼續西進,攻打波斯東北重鎮馬什哈德,進而威脅波斯首都德黑蘭,這一舉動必然會引起英俄兩國的恐慌和斡旋,易知足需要的就是在英俄兩國的斡旋下,直接采取談判的方式逼迫波斯割讓領土,從而順利擴張到波斯灣。
波斯東部以及東南部都是荒山和沙漠,生存條件極為惡劣,十分荒涼,渺無人煙,只有寥寥幾處綠洲適宜居住,不適宜大軍遠征,波斯對于割讓這片地方估摸著反應也不會十分激烈。
法國,新成立的第三共和國組建了以路易·朱爾·特羅胥將軍為首的國防政府,并征集國民自衛軍擔任保衛巴黎的防務,面對空前的危機,法國人爆發了極大的愛國熱情,踴躍參軍入伍,國民自衛軍在兩周內就擴充了一百九十四個營,兵力高達三十萬,另外,巴黎還駐有十萬正規軍。
長驅直入的普軍半個月后就兵臨巴黎,三十萬普軍將巴黎團團圍住,巴黎攻防戰——普法戰爭中心環節之戰拉開序幕。
就在歐洲各國的目光聚焦巴黎之時,馮仁軒率領西北軍從赫拉特出兵,迅速攻占了波斯東北重鎮馬什哈德,直接威脅波斯的都城德黑蘭。
自清國的西北軍進駐赫拉特,波斯就開始在馬什哈德集結兵力嚴加防范,八萬大軍防守的馬什哈德,僅僅只守了兩天就被只有五萬兵力的清軍攻占,整個波斯一片恐慌,但因為要在北方防御俄國,不可能抽調大軍前來堵截,只得向英國求助。
盡管波斯沒有向俄國求助,但俄國也不希望看到清國大舉入侵波斯,影響俄國在波斯的利益,一直逗留在上海的俄國駐華公使布策接到電報之后立即趕往鎮南王府,一見面,布策就嚴肅的道:“殿下之前說過,不會西進入侵波斯,而是直接南下。”
“我收到情報,南下一路盡是荒山沙漠,根本不適宜大軍征伐。”易知足一臉的云淡風輕,“因此,我改變主意了,或是直接打德黑蘭,或是占領波斯東北大片富庶的土地,逼迫波斯割讓或者是交換東南的那片荒漠。”
布策將信將疑的道:“我能相信殿下這次說的話嗎?”
“我國大舉入侵波斯,貴國和英吉利怕是都會出面干涉。”易知足不緊不慢的道:“我國需要的只是擴張到阿拉伯海,并不想攪亂中東的局勢,更不想為了波斯破壞我們兩國的關系。”
略微沉吟,布策才試探著道:“如果真是這個目的,殿下不妨先退回赫拉特,我國愿意盡力協助向波斯施壓,讓波斯割讓那片不毛之地。”
“馬什哈德氣候不錯,適合大軍休整,而且距離德黑蘭也不遠。”易知足緩聲道:“我覺的,大軍駐扎馬什哈德更利于與波斯談判。”
不僅是俄國人著急,英國人也同樣著急,清國直接將手伸到了中東,中東的局勢因此變的更加復雜,鑒于清俄兩國是盟友,英國必須極力扶持波斯,不能讓清俄兩國過度削弱甚至是瓜分波斯,沒有波斯這個緩沖地帶,奧斯曼土耳其就會岌岌可危,進而會威脅到整個歐洲。
在英俄兩國的積極熱情的斡旋之下,清國與波斯在德黑蘭展開了談判,波斯雖然是一個日薄西山的封建帝國,但由于英俄兩國的長期滲透,電報業同樣頗為發達,印度通往歐洲的有線電報就是經過波斯。
“大掌柜,德黑蘭來電——。”趙烈文將一份電報呈給易知足,“波斯態度較為強硬,僅僅同意割讓一條通道。”
看過電報,易知足沉吟了半晌,才取出一幅西亞地圖,用紅筆勾勒出一條線,道:“回電,從馬什哈德、比爾赫特、克爾曼一直到阿巴斯,這條線以東的地盤,我們出錢買!”
買?趙烈文愣了一下,“西北擴張籌備多年,到頭來居然要用銀子買?”
“買,也是要看實力的。”易知足道:“如果能買,俄國絕對會不惜代價買下這片一直能夠延伸到波斯灣和阿拉伯海的土地!不論是波斯還是英吉利都不會讓俄國人買!”
趙烈文道:“咱們買,他們就沒意見?”
“英國人肯定會同意咱們買,英國人要穩定中東局勢,一旦戰爭擴大,俄國人也可能摻和進來,局勢可能會出現預料不到的變化,再則,英國人更怕咱們直接吞并阿富汗威脅印度。
俄國人同樣不會反對,畢竟咱們與俄國算是盟友,咱們硬生生的插一腳進來,能夠遏制英國人在波斯和波斯灣的勢力,況且,這對俄國人沒有絲毫的害處。
至于波斯,用銀子買總比強行割讓更容易人人接受吧?就算是波斯不同意,英國人也會逼迫他們同意,俄國人也會附和。”
頓了頓,他接著道:“買來的土地比用武力征服的土地更為牢固可靠,這次普法戰爭,胡雪巖在歐洲賺的不會少,還有,提前結束戰爭,也能節省不菲的軍費。”
一個月后,在英俄兩國的斡旋和撮合之下,清國和波斯簽署了一份領土交易協定,清國以二千萬銀元的高價買下了波斯東部以及東南四十多萬平方公里的荒漠。
收到電報,易知足長松了口氣,籌劃西北擴張數年之久,也做好了西北大戰的準備,最終卻是買下了那一大片荒漠,輕輕松松擴張到了波斯灣和阿拉伯海沿岸,加上一個卡塔爾半島,這下算是在波斯灣站住腳了。
見他一臉的輕松,趙烈文道:“此番西北擴張如此順利,全賴普法戰爭爆發,英吉利不敢在這個時候跟咱們開戰,普法戰爭結束之后,會不會有什么變故?”
“能有什么變故?”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普法戰爭結束之后,一個強大的德意志橫空而出,歐洲的格局將為之一變,英國人若是不想重蹈與法國爭霸的覆轍,就會將重點放在歐洲,而不是冒險與咱們在東方一戰。”
略微沉吟,趙烈文才道:“三十萬普魯士大軍圍攻巴黎已經一個多月,依然沒有攻陷,戰局會不會出現轉機?”
對于普法戰爭的結局,易知足很清楚,但是過程,他知道的就十分有限了,他有印象的就是色當會戰和巴黎公社,略微沉吟,他才道:“如果法國人能夠上下一心,或許有可能出現轉機,但現在的法國人是三股勢力,第二帝國、第三共和國和國民自衛軍,兵力高達三十萬甚至是更多的國民自衛軍并不隸屬于新政府,大敵當前,卻不能同心協力,就是耶穌下凡也救不了法蘭西。”
易知足的判斷很快就被驗證,十月二十七,被圍困在梅斯要塞的法軍元帥巴則尼突然率部向普軍投降,十幾萬法軍精銳,法蘭西最后一支訓練有素的野戰軍,全部成為俘虜!
巴則尼的投降,對于正處于全面抗戰的法蘭西而言不啻于是一個災難,原本圍攻梅斯要塞的普軍第1、第2軍團騰出手來,立即分兵攔擊法國北方軍團和盧瓦爾軍團,以阻止其前往巴黎解圍,巴黎徹底淪為一座孤城。
毫無疑問的,巴則尼的投降不僅是沉重的打擊了法蘭西抵抗的決心,也使得新成立的國防政府失去了和德國談判的一切條件,成為了壓垮法蘭西這頭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