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保護嗓子的!”
“這是補充皮膚水分的!”
“巧克力,補充體力的!”
一首《華夏話》,使得甘韜獲得了演播廳內不多的單人排練室,但隨著演出時間的臨近,這間特意騰出來的排練室,也在透支著他的身體。
“這是啥?”他努力放大瞳孔,拿起跟前的白色小瓶問周晴。
“你不是睡不著么,我特意買了些安眠藥。”
“神經病,這能吃么!”
周晴倒出一粒白色藥片,扳成兩半遞給他,“咋不能吃,你吃一半就好,導演找的小演員到了,我在叫醒你。”
他瞧了瞧手機上的時間,又是一天的早晨六點,搖搖頭,“算了吧,應該快了!”
昨天。
春晚的總導演金悅,同意了他提出的,選擇一些小演員演唱歌曲《華夏話》部分的提議。
其實聽完整首歌的導演,更多的是害怕他在中途掉鏈子,所以答應的很是爽快。
負責籌備春晚的一幫大佬商量來商量去,最終一致決定由56個8到12歲年齡段的孩子來唱,事情決定的很快,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不怯場、賣相好的小演員難找又難選,以至于拖了整整十幾個小時。
“我瞇一會,人一到就叫醒我!”一躺到光潔的地板上,眼皮就開始打起架,可腦子明明又處在亢奮之中,他無可奈何的閉上眼任由兩者自己分出勝負,順帶提醒了周晴一句。
“要不吃顆安眠藥?”
“不用,那玩意吃多了有依賴性!”
身體上的疲累,使他閉上眼,可清醒的大腦又在指揮著嗓子眼輕哼著,“全世界都在講華夏話…”
“哥!”
“哥!”
“啊,人到了?要死了,沒想真睡著了!”迷糊著睜開眼,望著聚焦在身上的各種晶瑩剔透的雙眸,他不由豁然坐起,埋怨起自己。
“都是剛到!”周晴扶了他一把,指著一些屹立在孩子中的大人一一介紹道“這位是編舞老師、這位是京城實驗小學的副校長、這兩位是歌舞類節目的副導演、統籌…”
江省,淮北老家。
今年的甘家和去年沒什么差別,依然不用在傍晚時分早早貼上對聯,又或者放上兩支煙火,倒是使得家里的江梅、童丫丫,可以閑情逸致的坐在堂屋沙發上看著雪花磕著瓜子,鬧著磕。
“阿木巴阿聶。”
“什么?”江梅疑惑的看著將自己裹得毛茸茸的丫丫。
丫丫笑著解釋道“阿木巴阿聶在我們家就是過大年的意思!”
“哦,這名字可真夠長的!”江梅先是回了個微笑,接著內心思忖道“丫丫這孩子倒是不錯,手腳勤快會照顧人,年前只是提了一嘴,就從京城跑來家里,心思也是明擺著。也不知兒子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不知兩人的脾性合不合,另外就是生活習慣是不是一樣…”
“阿姨,阿姨!”
“哎,哎,在呢!”
“不是說,晚上去村里?”
“馬上就去!”江梅說完,卷起腰擺圍裙里的瓜子殼,緩緩起身向后屋走去,聽著亦步亦趨跟在身后的歡快腳步聲,她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干了件貿然事。
甘家來了位漂亮女孩早已全村皆知,即使她不說,看完稀奇的左鄰右舍也會免費幫她宣傳。
一來二去,一次簡單的上門拜訪,就成了上門見公婆,如今她要陪著村里兩老人看春晚,不讓丫丫去,就是不好客;要是帶著去,那上門見公婆立馬就是既定事實!
快50歲的人了,江梅第一次感覺腦殼疼!
天漸漸黑了,皚皚白雪業已完全覆蓋起通往村里的小道,害得愁眉不展的江梅差點摔上一跤。
“阿姨,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這條路走了二十多年,我閉著眼走都沒事!”她心不在焉的講完,突兀道“是不是害怕,要不你先回家里,家里吃的喝的都有,去村里也就是陪兩老人吃頓大飯!”
“我沒事!”童丫丫顫微著說完,緊了緊江梅的手臂,借著雪夜里的微弱光亮,她依稀看到前方池塘邊的一方小土包。
江梅瞥了眼緊貼著自己的女孩,輕描淡寫道“哎,死了幾十年,早爛的不成樣了!活著受罪,沒想死了也受罪!”
“阿姨,咱們快走吧!”
“哦,哦!”江梅訝異了聲,沒想到身子快抖成篩子的丫丫,依然執著的向村里走去。
“要是兒子也有心思,憑你今天這份執著,我也勉為其難認下你這個閨女!”她腹誹了一句。
“閨女冷吧!快坐鍋臺邊上,那里暖和!”
短短的一段路,本就倍感淮北冷冽的丫丫又受江梅一嚇,渾身上下入墜冰窖,聰明的她,在聽到老太太的話后,瞬間領悟了意思,向土灶臺旁靠去。
江梅拉起老太太,坐到灶臺前,沖著老太太埋怨道“讓你們搬到我那去,你們不樂意,你看現在好了,燒把火都要咳上三聲!”
“國華走了不到三年,又是新家,你難道還想家里三年不貼對聯?還是想著韜子再守孝三年?”
“媽,大過年的說什么呢,你們身體不是好好的,怎么凈瞎說!”
老太太咕噥了一聲,又咳了一聲,隨后才喘著氣道“行了,行了,別燒了,就剩最后一個菜,洗手準備吃飯吧!”
堂屋的瓦房上覆了一層雪,讓人感覺格外清冷,好在一邊吃飯一邊瞅著電視的人,內心暖和。
畢竟孫子、兒子、意中人會出現已經開始倒計時的春晚上,對老甘家來講,那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小韜子,怎么還沒出來呢?”
“爺爺,春晚才開始半小時,甘韜的節目還在后面呢!”
老太爺輕抿了口不知名白酒,“哦,是嘛!”
“滴滴,滴滴!”汽車發出的光束照的堂屋門前一片雪亮。
“誰回來了?”
“我出去看看!”江梅起身的檔口,四方桌上的幾人同時緩緩起身張望著。
“三媽!”
“哦,甘軍啊,不是說今年不回來?”見是老大一家,江梅簡單回了一句。
以前她對老大一家的人情世故還是比較認可的,可至從甘軍退出同心公司選擇和自己兒子分道揚鑣,加上甘軍媳婦平時說話時的陰陽怪氣,她極不喜歡。
因此她現在很不樂意和老大一家人搭訕。
“不是不回來?”沒等老大開口叫出一聲“媽”,老太太就先行問道。
“時間趕的上,就回來跑一趟!”
看到大重孫,老太太不由笑道“都餓了吧,快進去吃飯!”
四方桌換成了大的,人多了起來話題也就更多,但圍繞的始終是甘韜的春晚首秀!
時間九點,眾人睡眼惺忪。
時間十點,甘軍的兒子甘錚已經趴在甘軍懷里睡著。
時間十一點,老太太、老爺子已經是強弩之末,一手支著胳膊頻繁點頭。
時間十一點半,幾人送走甘軍一家先行回去。
時間十一點五十,江梅終于勸動兩老人上床睡覺,別說兩老人已經八十歲,就是她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也已困的強撐眼皮,唯有童丫丫依舊神采奕奕!
隨著電視上六名春晚主持人的報時,整個甘家村瞬間沸騰起來,全國上下也都在等著這一刻,2007年正式到來。
放完鞭炮的人們重新縮進暖暖的被窩,和一直耐心等待著的觀眾,和那些被鞭炮聲吵醒的人們,共同欣賞起本山大叔帶來的小品《策劃》。
“阿姨,甘韜,甘韜!”
正感嘆本山大叔的《策劃》,比不得前兩年作品好笑的童丫丫,忽的聽到主持人提到了那個她異常熟悉,也一直在盼著的名字,不由匆忙喚醒又開始打盹的江梅。
“哪呢,哪呢?”
“馬上就出來!”
丫丫回江梅的同時,東廂房內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不大一會,老太太披著一件褐色棉襖拉開東廂房門。
“哎,董清,你這兩年有去過國外的一些地方?”熒幕上,一身筆挺西裝的李勇好奇的問旁邊的女伴董清道。
“有啊!”
“你覺得國外這兩年,有沒有什么變化?”
“你想問什么?”董清笑著遲疑道。
“有沒有發覺,這兩年在國外經常能聽到陌生卻又熟悉的話語?”
“你是說普通話?”
“是華夏話!”
“讓我們有請甘韜和一群小朋友為大家帶來的一首《華夏話》!”
電視小熒幕上的燈光不夠絢麗,隨著音樂的響起,舞臺熒幕上閃爍的也不是靚麗的霓虹燈,而是一個個古樸大字。
“扁擔寬,板凳長;扁擔寬,板凳長…”
不算太快的前奏和清脆的聲音響起,現場觀眾友好的掌聲中,一襲黑色燕尾服,留到耳朵根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的甘韜,從56位小朋友中出場。
“媽,看清楚沒,那個是你大孫子!”江梅興奮的指著一步步走到臺前,走到攝像機前的甘韜。
“是,是,是,我看到了,孩子瘦了!”
“有個小孩叫小杜上街打醋又買布買了布打了醋回頭看見鷹抓兔放下布擱下醋上前去追鷹和兔飛了鷹跑了兔灑了醋濕了布嘴說腿腿說嘴嘴說腿愛跑腿腿說嘴愛賣嘴光動嘴不動腿光動腿不動嘴 不如不長腿和嘴…”
“好,好,好!”
臺上的甘韜,也不知下面的觀眾里,有沒有所謂的“專業演員”,反正當他字正腔圓,一氣呵成念出這段繞口令時,場下觀眾表現出來的沸騰架勢,讓他格外亢奮。
以至于,“全世界都在講華夏話,孔夫子的話越來越國際化!”這段本該休息的時間,他都給身旁的孩子們伴唱著。
《華夏話》在主持人所總結的,“一首讓人聽了倍感激動的歌曲“聲中落幕,這首讓現場觀眾聽了心情跌宕起伏多次的歌曲,從2007年新年的第一天開始慢慢傳播,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