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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無題

  “我們被發現了!”

  車內,因為沉默,在眾人的耳中,引擎的聲音似乎一下子清晰許多。

  無論來的源獸是什么種類,是強還是弱,對他們來說都絕對不想與之遇上。

  在這次任務中,與源獸正面對抗永遠都只會是最后一個選擇。

  梁樂毫不猶豫地轉動方向盤,一腳踩下了油門。

  強大的動力帶動越野車轉了個角度,然后咆哮著沖了出去。

  他們選擇果斷逃跑。

  輪胎碾壓著干涸的河床,大大小小的石塊讓車身劇烈顛簸,在經過一個存在高度落差的河床斷面時,整輛車竟然騰空而起。

  車內眾人就像在坐過山車,七上八下顛得難受。

  好在越野車穩穩地著地,幾人的心落了下來。

  這輛車的性能非常好,車身與石塊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響,但也僅僅是在表面留一些微不足道的劃痕。

  一路上簡直是摧枯拉朽般在河床中推進。

  他們造成的動靜不小,其實在野外這是很可怕的舉動,說不定還沒甩開后面的源獸群,便會又吸引來新的源獸。

  幾人的緊張也正來源于此。

  梁樂全身貫注,他既要開車,又要觀察視野中有沒有源獸蹤跡。

  幸虧這道河流已經干涸了不知多久,曾經聚集于此的生物們,為了尋找新的水源而遷徙。

  行進中,梁樂只在河道旁的雜草中,發現了有零星的昆蟲蹤跡。

  在兩側的丘陵地帶,梁樂看到了山間樹梢有鳥類出沒,至于有沒有源獸存在,梁樂心里也沒底。

  生態圈中,源獸的存在不低于人類,同樣處于食物鏈頂端。

  在不同源獸之間,也具有捕食關系,源獸起源于本土生物,但并未徹底擺脫生物習性。

  可能在此時后方那群源獸的認知中,梁樂他們或許就是闖入領地的入侵者,又或者是一種可以滿足進食需求的食物。

  這場逃亡進行了很久,越野車在河床中前進的速度并不算快。

  四個人的心都繃得緊緊的。

  他們在逃亡之余,還要防范警戒有沒有新的源獸出現。

  這項工作主要由柳山進行,他是源力師,目力很強。

  周芽衣主要在觀察后方追擊的源獸群,她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一路上被顛得七葷八素。

  這個光學望遠鏡的規格是4-9*40,探測距離是四十公里,可以在4-9倍之間調節倍數。

  周芽衣縮回身體坐回座位,揉了揉有些眩暈的腦袋。

  “怎么樣了?”梁樂問。

  周芽衣露出一個疲憊的笑臉:“伙計們,咱們安全了!”

  梁樂嘴角抿起一道弧度。

  萬重山谷之間,這輛停泊在河床上的漆黑越野車中,爆發出來一聲聲暢快的大笑。

  笑聲平息,周芽衣感慨地搖頭:“從小我就討厭蚊子!

  我家院子里有個大花壇,我的房間窗戶剛好對著這個花壇,每到夏天我都不敢開窗,房間里只要有蚊子,我能一晚上都睡不著覺,一定要喊來傭人把它們趕盡殺絕......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被一群人頭大小的蚊子追著逃命!”

  “鬼鬼,「院子里的大花壇」、「傭人」,你們這些富家子弟,生活都是這個樣子的?”柳山夸張地瞪大了眼睛。

  梁樂心情也不錯,調侃說道:“你也不用羨慕,有錢人雖然得到了榮華富貴,但他們也失去了煩惱!”

  車內再次爆發出幾人的哈哈大笑。

  這一次危機,倒讓幾個人的關系稍稍拉近了一些。

  周芽衣打開地圖,對他們前進的路線進行了修正,越野車再次啟程。

  只是這次的速度慢了很多。

  他們仍然需要繞過榕江平原。

  榕江是一道南北流向的河流,在這塊區域的支流是東西方向。

  古代時榕江水域要比現在大很多,榕江平原便是由榕江中攜帶的泥土沖積而成的。

  在之前,向東向西都是一個繞過榕江平原的好選擇,但在源獸蚊群的追趕下,他們選擇了從東側的丘陵地帶繞過。

  沿著溪谷河道前進,他們最終會到達榕江支流,便可以在群山環伺中,從上游地帶繞過榕江平原。

  梁樂看著周芽衣忙碌的身影,感慨不已。

  這個世界與上一世的教育模式有著顯著不同,十二年義務教育只是涉及文化課的普及,但一旦到了高校,曾經的教育模式便發生巨大改變。

  聯邦對高校學生的培養,完全是為了人類的存亡。

  人類崛起于微末,而高校的作用便是讓人類哪怕處于微末中,依然能有再次崛起的能力。

  梁樂還沒來得及上高校,但周芽衣是個高校生,從她身上,梁樂便可以看到這種教育模式下產生的影響。

  周芽衣具有非常優秀的野外生存技能和環境生態學知識。

  在車停下后,梁樂跟著周芽衣去探查環境。

  周芽衣正在搜尋著什么,發現梁樂的驚訝,她笑了笑說道:“這些在學校里,都是基礎課程。”

  梁樂曾經遇到過陳璐娟,現在又遇到了周芽衣,高校生活可以讓人變得很優秀。

  他忽然對高校生活非常羨慕。

  當然了,如果他能順利完成任務并安全回去的話,這個念頭才可以達成。

  他們下了車已經走了很遠,周芽衣一路撥開草叢,從未知生物的腳印和草皮壓痕中,她在判斷這種源獸的行進方向和物種類別。

  這對他們的行動非常重要。

  基本上每前進一段距離,周芽衣就要下車在周圍探測一段時間,只有確認安全后,他們才敢繼續開著車前進。

  梁樂緊緊地跟在她后面,在野外,一定不可以單獨離開。

  周芽衣拿著棍子撥開一處灌木,她發現了一截干燥的糞便和幾個清晰的巨大腳印,這讓她眼前一亮。

  “是一種犬類源獸,身長在5.6米左右,體重在兩噸以上。”她先丈量了一下腳印尺寸和間距,又試了一下土壤的硬度。

  周芽衣捏碎一小截糞便,感受了一下干燥程度。

  在梁樂驚訝的目光中,她最后還皺著眉頭舔了一下粉末。

  一陣呸呸聲。

  呸完之后,周芽衣轉過身來對著梁樂點點頭:“是一只成年疾星狼,離開的時間最少有半個月,從其他幾處區域看,它的領地范圍有60-70公里。”

  “疾星狼是一種三階源獸,領地意識很強,在這片處于霸主地位。”周芽衣篤定點頭。

  梁樂放松了下來,眼睛一亮:“這么說,我們接下來60公里內都是安全的?”

  “沒有那么多,但也至少有三十公里的安全路程,等下你就知道,它應該在領地邊緣,留下了氣息辨識物。”

  所謂氣息辨識物,就是指糞便、尿液、脫落的毛發等物,這是動物們用來辨識領地所有權的東西。

  梁樂覺得自己跟著她學了不少東西。

  兩人順著來路往回走,他們的車還停在河道里。

  “下一次讓柳山跟著來,這些技能,你們幾個最好都能掌握。”周芽衣說道。

  梁樂朝她看過去,夕陽里,周芽衣的側臉帶著余暉,給他一種這不是在絕地求生,而是在夕陽下散步的鄰家姐姐的感覺。

  是錯覺,還是善意?

  梁樂眼神微閃,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的危機感,是從始至終的。

  對蘇雨和戚景行,他當然是無條件信任,但是對任務中這些來歷不明、為了活著而掙扎的人,梁樂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但凡到了利益攸關或者生命攸關的時刻,他毫不懷疑這支隊伍是否具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聽到周芽衣的話,梁樂面色如常,順勢說道:“你是隊長,這些東西你會就行了,其實不用教我們的。”

  “不,我一個人忙不來,你們都得出力......”

  說到這里,周芽衣忽然轉頭,正好對上了梁樂幽深的目光。

  “你好像對我很有戒心?”周芽衣難以置信道。

  梁樂平靜地看著她。

  周芽衣有些無奈,說道:“雖然這是個好習慣,但是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要全力活下去!”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你覺得我現在能圖你們什么嗎?”

  “那倒不至于。”梁樂老實說道。

  “這就是了。”

  周芽衣攤開雙手,嘆了口氣:“假如現在危險臨頭,我們能依靠的,也只有彼此。

  你沒有必要懷疑我,那沒有任何意義。”

  梁樂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周芽衣重新露出來一個善意的微笑。

  在一個隊伍中,相互信任是最基本的要求。

  這樣提前爆發還好,假如在危急關頭產生信任危機,那對整支隊伍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周芽衣收起笑容,面色又變得嚴肅起來:“懷疑隊長是很嚴重的問題,你年齡最小,我才會這樣跟你解釋,如果剛才這么跟我說話的是柳山,我現在已經翻臉了!”

  梁樂歉意地笑了笑,但周芽衣很顯然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為了懲罰你,你要替我站崗。”周芽衣微笑著說道。

  說是懲罰,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一個弟弟。

  梁樂起初還怔了一下,但當他看到周芽衣轉身走進了一處灌木叢,他就明白了。

  梁樂背過身去,目光所至,是山嶺低垂的山脊和山脊上掛著的夕陽。

  他微微瞇了瞇眼睛,眸子里幽深得就像一片海。

  其實在來之前,蘇雨曾鄭重其事地告訴過他一句話:

  「真正致命的危險,有時候往往不是來源于身前,而是來源于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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