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正喝著茶,聽到這話,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的放下茶杯,微笑著道:“是啊。”
“薛太醫出身西北,對那邊的風土人情都比較熟悉,讓她隨軍,也放心些。”
她這么一說,眾人都不說話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露出了一點遲疑的神情。
南煙笑道:“怎么了?”
“在本宮這里,有話不妨直說。”
大家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僖嬪阮眉直接說道:“咱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放心。那薛運雖說是個太醫,可到底是個女人啊。”
“她在后宮走動,咱們是不擔心了,可單獨跟著皇上外出,咱們還能不擔心么?”
南煙一只手撥弄著茶杯蓋子,笑道:“有什么好擔心的。”
宜妃黎盼兒道:“娘娘,雖然之前沈氏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也算是還了她和康氏一個清白,但,咱們這位第一女醫官跟皇上單獨待在御書房的事,也還沒個說法呢。”
“娘娘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哪怕,哪怕之前沒什么,可——她到底是個女人,能這么單獨跟著皇上去那么遠的地方,一路上發生什么,誰知道呢?”
眾人也紛紛說道:“是啊娘娘,這件事不能不考慮啊。”
“咱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若她真的是選秀進宮,冊封也就冊封了,可身為一個女醫官,這樣跟進跟去的,能不讓人多想嗎?”
“娘娘是最得皇上寵愛的,皇上到底是個什么心思啊?”
南煙沉默著沒有說話,只看著眾人憂心忡忡的樣子。
看來,后宮的女子雖然平日里你爭我奪,但到了某種情況下,還是非常的同仇敵愾的。
她想了想,說道:“那,你們是想要如何呢?”
“是不是想要讓本宮去勸諫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帶她同行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還沒開口,南煙淡淡的說道:“可你們應該知道,皇上這一次巡幸罕東衛,是政事。后宮不能干政,多的話,本宮也不好說的。”
大家頓時也嘆了口氣。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宜妃輕聲說道:“那,以娘娘的身份,傳召她過來說說話,也是可以的吧。”
南煙道:“你是說,敲打她一下。”
宜妃點點頭:“是啊,她若真的要隨行,娘娘囑咐她幾句,也是分內之事。”
其他人跟著說道:“娘娘的話,她可不敢不聽。”
“娘娘敲打她一下,也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是啊,巡幸罕東衛那么遠,她若真的起了歪心邪念,可不好管啊。”
“咱們還是該未雨綢繆才是。”
南煙想了一會兒,說道:“你們也不用多說了,讓本宮想想吧。”
眾人便說道:“那,妾等就先告退了。”
說完,便都離開了永和宮。
等到他們走了,若水才過來給南煙的茶杯里續水,笑道:“他們可真有意思。”
南煙等她續水續得差不多了,才端起茶杯來又喝了一口,道:“什么有意思?”
若水道:“想說的話自己不敢說,偏來慫恿著娘娘說。”
南煙苦笑道:“他們想說,也怕皇上啊。”
“皇上,有什么好怕的?”
“皇上可溫柔了。”
南煙看了這天真的丫頭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想來,她是作為許妙明的徒弟進宮來服侍自己的,跟仁孝皇后畢竟有那么一層關系,祝烽自然對她也溫和些。
再加上,在自己身邊的人,也少有見到祝烽真正兇起來的樣子。
畢竟這些年,他的性子已經改了不少了。
若見過當初他殺入皇城時,那嗜血殺神的模樣,誰也不會輕易的將“溫柔”兩個字往他身上想的。
南煙淡淡道:“他們擔憂,自然也有他們擔憂的道理。”
若水偏著腦袋看著她。
“那,娘娘呢?”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只輕笑了一聲,也并不說話。
這時,床上的心平又鬧了起來,說屁股發麻了,南煙便笑著走過去,抱起女兒來哄了半天,這件事,也就暫時拋到腦后了。
不過,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忘記。
兩天后,心平總算能在床上自由自在的翻身打滾,兩條腿也漸漸可以自己伸縮了,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
而她卻嚷著要出去玩。
畢竟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早就悶得不行了。
可南煙看著外面,今天的日頭特別毒,哪怕屋子里擺著冰盤,也有一股一股的熱浪從門窗縫隙里鉆進來。
她說道:“當心出去中暑啊。”
心平道:“我不怕!”
看她嚷嚷得厲害,一旁的聽福便說道:“娘娘,奴婢讓人準備椅子,抬著公主殿下出去逛逛,只走陰涼的地方,一會兒就回來。”
南煙道:“好吧。”
心平便坐著椅子,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等他們走了,南煙坐在臥榻上,稍微的休息了一下,便叫來若水,說道:“薛太醫今天是當值的嗎?”
若水道:“好像是呢。”
南煙道:“去太醫院傳話,就說本宮有話交代她,讓她立刻過來。”
若水一愣。
她不由得就想起那天那些嬪妃們說的話,輕聲道:“娘娘,是要跟她說那個嗎?”
南煙只淡淡的一笑,并不多說什么。
若水倒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轉身便跑了出去。
薛運頂著毒日頭來到太醫院,身上的官服雖說威風,可也厚重,這樣的天氣穿著,不一會兒,身上就窩出了汗。
她正端著茶杯大口的喝著,就聽見一個聲音叫她:“薛太醫。”
回頭一看,卻是永和宮的小宮女若水。
她急忙上前:“若水姑娘,什么事嗎?”
若水道:“娘娘讓薛太醫去一趟永和宮。”
“貴妃娘娘?”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驀地跳了一下,一點不安涌上心頭。
在后宮呆了那么久,她再是不在意周遭的人事,也不能不多想一想,皇帝巡幸西北,但公主殿下剛剛醒來,只怕貴妃是不會隨行的,而自己又會隨行…
只怕又有人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