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南煙突然道:“皇上,白虎城之行,皇上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祝烽道:“原本是打算過幾天就出發。”
“啊?”
“不過,現在心平醒過來了,朕自然是要多陪她幾天的。可是,朕也不會停留太久。畢竟,從京城到白虎城,一人一騎快馬加鞭也要幾天。更何況是大隊人馬前進。”
南煙想了想,輕聲說道:“皇上還是不要耽誤大事。”
祝烽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南煙笑道:“皇上在是心平的父皇這個身份之前,先是天下人的君父,白虎城此行,對整個炎國,甚至是炎國和倓國的關系走向,都非常的重要,皇上切不要為了心平耽擱了。”
“再說了,她如今已經醒來了,接下來就是康復的問題,自然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皇上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她說著,看著祝烽仍舊有些猶豫的眼神——
祝烽很少有這樣的神情。
對于大事,他向來當機立斷,從不拖泥帶水,但這一次,真的是因為女兒的緣故,連出發的日期都要往后拖延。
可見他的內心,在歲月的磨礪下,變得更堅毅,也更溫柔了。
但是,慈不掌兵。
并不僅指戰場上的殺伐決斷,更重要的,是對時機的把握。
從那封飛鴿傳書傳來“查干巴拉”四個字開始到后來他收到密探傳回來的密信,再到今天,已經很長時間了,再耽擱下去,還不知道情況會如何。
有的時候,良機稍縱即逝。
于是又柔聲說道:“皇上若只是因為擔心心平,真的大可不必,可以放心出發的。”
“除非,”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皇上不信任妾。”
祝烽聽得一愣,看向她:“你,你要留下來?”
南煙嘆了口氣,說道:“妾原本也是拿不定注意,可剛剛汪太醫那么說了,接下來的時間,心平需要慢慢的康復,讓手腳重新動起來,這樣的事,妾想要陪在她的身邊。”
祝烽道:“自有彤云他們可以出力。”
南煙道:“可心平的脾氣,皇上是知道的呀。”
“就算她不會鬧,可這么困難的時間,皇上要去處理大事,妾還是想要留在她身邊,哪怕是多給她一點鼓勵呢。”
祝烽道:“你真的不去?”
南煙想了想,說道:“妾是這么打算的,若是她恢復得好,只要短時間內能站起來,妾就立刻啟程去追皇上。”
“若真的需要很長時間來恢復——”
她看向祝烽,輕聲道:“妾也會在宮中祈禱,祝愿皇上馬到成功。”
聽到她已經這么說了,祝烽便也不多說什么了。
事實上,他還是想將南煙帶過去。
畢竟這么多年來,不管是在金陵的時候還是遷都到了北平,也不管是去邕州,去長清城,去沙州衛,南煙都是陪在他身邊的。
他也習慣了有她的陪伴。
她不去,心里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看來,自己是真的老了。
他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朕會留下一隊人馬,還有錦衣衛在京城。只要心平的事情你看著差不多了,可以出發的時候,就立刻讓他們護送你過來。當然,要記得先傳消息過來。”
南煙笑道:“妾知道了。”
說著,將頭輕輕的靠在了祝烽的肩上。
而祝烽低頭看著又一次呼呼大睡的女兒,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鼻頭上點了一下:“你這個磨人精啊…”
南煙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輕聲道:“皇上,薛運是會跟著皇上過去的,是吧。”
祝烽低頭看了她一眼。
平靜的說道:“嗯。”
“哪怕不是為了解毒,她畢竟是白龍城出生,跟白虎城相距不遠,對周圍的環境比較熟悉,讓她隨軍,也有好處。”
說著,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南煙:“怎么,還擔心?”
南煙立刻輕哼了一聲,道:“妾有什么好擔心的,皇上也太瞧不起人了。妾早就說過了,哪怕要納她為妃妾也絕無二話,封號都——”
“行了你,”
祝烽實在聽不得“醫妃”兩個字,只覺得辣耳朵。
直接打斷了她:“你再提這個,朕就把你的封號改做‘醫妃’,看你今后怎么見人。”
“哼。”
南煙輕哼了一聲,也不再說什么,只靠在他的肩上。
眼中,卻驀地閃過了一點淡淡的光。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南煙便更多的留在了永和宮,陪著心平做康復的活動。
一開始,是讓她試著動換手腳。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這丫頭總算是能在床上自己翻身了,但這也耗盡了她的耐性。想著自己以前是宮里上躥下跳隨便蹦跶的,如今連翻身都這么難受,氣得在床上大哭了起來。
“我要死了,我動不了了,嗚哇——”
正巧后宮的嬪妃們都來看她,一眾人立刻上前來哄她。
“公主殿下,沒事的。”
“殿下最厲害了,很快就能恢復了。”
“殿下千萬不要傷心,我們給殿下帶了好吃的來呢。”
“嗚嗚嗚…真的嘛。”
聽到好吃的,心平總算緩過一口氣來。
要伸手去拿,可手還是軟綿綿的,都接不過那糕點,又氣得大哭了起來。
南煙在一旁,看著又難過,又好笑。
忙活了半天,心平總算靠坐在床頭,因為糕點不好克化,只能讓若水給她弄了一點玫瑰清露來,喝得津津有味。
南煙和眾嬪妃也好容易坐下來休息一下。
大家都喝著茶,這時,宜妃黎盼兒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聲說道:“娘娘,妾聽說這一次皇上又要往西北行了。”
南煙點頭道:“嗯,之前巡幸了沙州衛,這一次,要去罕東衛看看。”
因為飛鴿傳書和密折的內容,和祝烽的真實意圖不能外泄,所以對外都是說,此行的目的是巡幸罕東衛。
宜妃點了點頭。
又輕聲說道:“可妾聽說,怎么這一次巡幸西北,皇上要帶著薛太醫同行,是真的嗎?”
南煙正喝著茶,聽到這話,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