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跟薛運之間,真的有些什么——”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梗了梗,眼睛也有些發紅,凄然道:“那我這個貴妃,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娘娘!”
聽到她這句話,彤云姑姑被嚇壞了。
她低呼道:“你可千萬不要胡說啊!”
這里畢竟是后宮,哪怕她已經是眾妃之首,在整個后宮是萬人之上,可在她的頭上,還有一個皇帝呢。
這句話,豈不是自己找死嗎?
皇帝陛下就算再是寵愛她,兩個人再是有情分,可寵愛和情分,也不是一直不變的。
感情不是死的,而跟人一樣是活的,會因為兩個人并肩經歷風雨而加深,但同樣的,也會在一次次的猜疑和對峙當中被減弱。
如今他們這個樣子,彤云姑姑就看到了后者。
這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南煙這樣心性的女子,她希望她得到幸福;而皇帝陛下,雖然高高在上,可高處不勝寒,他也需要一個能貼近他心靈的女子去溫暖他。
兩個人,明明都是好好的,為什么會到這個地步。
若他們真的因為一個完全不是障礙的薛運而分開,在彤云姑姑看來,不是最悲哀的,卻是最可笑的。
她苦口婆心的對著南煙說道:“娘娘,你可不能再糊涂了呀。”
“這一次,皇上雖然說了那么重的話,可到頭來,他不是還是沒有冊封薛運嗎?”
“娘娘若還要跟皇上這么鬧下去,吃虧的只有你啊。”
南煙沒說話,只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說那句話的時候,心里太過壓抑,此刻,她的眼角都是通紅的,這樣看向彤云的時候,目光也顯得有些痛苦。
但,她終究沒回應什么。
只說道:“本宮累了。”
“你們都下去吧。”
彤云姑姑還想說什么,但看著她現在這樣,也沒辦法,只能回過頭去,就看見念秋還站在身后,一臉深思的表情看著南煙,便沉聲道:“還看什么看,走!”
說完,拉著念秋走了出去。
他們離開之后,南煙仍舊坐在臥榻前,只轉頭看了一眼他們離開的背影。
永和宮的氣氛壓抑沉悶。
而坐在馬車里的薛運,心情也有些復雜難明。
算是,松了口氣。
當然,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這種復雜矛盾的心情讓她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
尤其是自己身上這一件衣裳。
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衣裳,此刻,讓她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現在,她都還在懷疑,這一切不是真的。
她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衣料光滑,帶著一點冰雪的觸感,讓她微微戰栗了一下。
而就在這時,馬車也晃動了一下,然后停了下來,她抬起頭來,就聽見前面的車夫說道:“大人,到了。”
她起身下了馬車,抬頭一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不過,沒有人來接她。
畢竟,今天她進宮的意義和平時去太醫院做事的意義不同——至少,她的母親韋氏是這么想的,如今家中的大小事宜都被她強行的接手過去,既然是等待著冊封,自然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家的。
于是,薛運一個人走了進去。
走到大廳的時候,就看見韋氏正坐在那里喝茶,云想站在她身邊服侍著,嬌俏的臉上帶著一點擔心的神情。
韋氏的臉上,還浮著一點笑意。
道:“你擔心什么。”
“從今天開始,運兒就不必再用男人的身份生活,可以做回她自己,你從小跟在她身邊,這不也是你樂見的嗎?”
聽見她這么說,云想輕聲:“老夫人…說得是。”
韋氏又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你這么愁眉苦臉的干什么?”
“不也是你說的,運兒對皇帝其實早有情了。”
“公子,哦不,是小姐,小姐她對皇帝陛下,的確是有感情的。可是,公子也不止一次說過,有感情是有感情,但并不是一定要跟對方在一起。”
“這是什么話?”
韋氏皺起了眉頭,道:“我怎么會教出這么沒出息的孩子來。”
“喜歡又不在一起,難不成就每天這么去他身邊干看著?這算什么事啊?”
“喜歡當然是要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云想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嘟著嘴,輕聲道:“若是這樣,那當初——”
這話只說了一半,韋氏的臉色一沉,轉頭瞪著云想。她生得眉眼銳利,這樣瞪著人時就像刀割一樣,云想急忙將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薛運走進了大廳。
“母親。”
“運兒?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見她回來,韋氏的臉上揚起了笑容,急忙起身,但立刻就發現,她身上的衣裳不對。
幾步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這一身衣服,皺著眉頭道:“你這,穿的是什么衣裳?”
“這,這奇奇怪怪的,是什么東西?”
雖然官服做成了女裝的樣式,但總的形制仍是官服,只是韋氏一輩子都在白龍城里,沒有見過正經官服的樣子,所以覺得奇怪。
她多少還是知道,成為皇帝的妃子,不可能在一個人出入走動,去哪里都要跟著人。
而且,所穿的衣裳肯定也是跟常人不同的。
怎么會是這樣的?
薛運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這,是女兒的官服。”
“什么?!”
一聽這話,韋氏的眉頭都擰了起來:“官服?你怎么還在穿官服?皇帝不是要給你一個名分嗎?那你——”
“這就是皇上給我的名分。”
“什么意思?”
薛運平靜的說道:“從今天開始,女兒就是大炎王朝的第一個女醫官,皇帝陛下敕封我為太醫院院判。”
“這,是太醫院院判的官服。”
韋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薛運倒是非常的平靜,甚至在平靜中帶著一點看戲的淡漠。
輕聲道:“母親,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