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解決事情,還是要真相?”
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葉諍已經知道答案了。
畢竟跟在祝烽身邊這么多年,哪怕他失憶過一次,但人的脾性沒那么容易改。祝烽也不會允許有人在自己背后動手動腳,卻不去厘清真相,只敷衍的解決問題。
所以,他一定是要真相。
果不其然,祝烽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問道:“所以你今天來請旨,是想要查封真覺寺?”
葉諍道:“是。”
可是當他這么說了之后,祝烽卻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眉心微蹙,仿佛陷入了沉思。
葉諍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皇上?”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這件事…你先暫時放下。”
葉諍大驚,愕然的看著他。
他說什么?
他讓自己暫時放下這件事,也就是說,暫時不查封真覺寺,也暫時不查真相。
葉諍詫異的問道:“為什么?”
一個臣子這么問皇帝,其實就已經是僭越了,但祝烽到也沒有發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先不要問,真覺寺的事,不用你去辦。”
“你先找到那個司慕貞再說吧。”
葉諍心中大感疑惑,但祝烽的話已經出了口,他也沒辦法再說什么,只輕聲道:“是,微臣領旨,微臣告退。”
說完,便要起身離開。
當他剛一轉身,就聽見祝烽在身后道:“等一下。”
他急忙停下,回過身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祝烽又想了想,然后說道:“先不急著出宮,你去將這件事告訴貴妃吧,也讓她知道。”
“呃…是。”
葉諍領旨,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等到他出去之后,忙碌了一個早晨的祝烽才總算歇下來一刻。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玉公公立刻上前來,為他續上了茶水。
“皇上,歇歇吧。”
祝烽拿起杯子來,想了想,問道:“承乾宮那邊,如何了?”
玉公公輕聲說道:“魏王殿下,還在閉門思過。”
“還在閉門思過…”
聽到這句話,祝烽的眼神微微的一沉,道:“連門都沒有出嗎?”
“沒有。”
“也沒有讓人傳話,要求見朕?”
“沒有。”
祝烽微微瞇了一下眼睛,那雙深邃的,如鷹隼一般的眼睛里閃過了一點冷光,半晌,輕哼了一聲。
玉公公小心的說道:“皇上有什么話要交代承乾宮嗎?”
祝烽冷冷道:“沒有。”
“你,也不要多說話。”
玉公公立刻低下頭去:“奴婢不敢。”
祝烽只喝了一口茶水,便將杯子放到一邊,繼續低頭伏案工作,只是他臉上的神情比之前更陰沉了一些,甚至連帶著整個御書房中的氣氛,都更沉悶了一些。
玉公公不敢多話,只能又退到墻角,安靜的站著。
另一邊,葉諍領了旨意,便直接往翊坤宮去了。
進去的時候,薛運正在給南煙診脈。
他見此情形,便規規矩矩的站到了一邊,等到薛運診脈完畢,收起墊子和手帕,然后小心的叮囑道:“娘娘這兩天,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
南煙靠坐在臥榻上。
臉色的確有些蒼白,跟背后白色的窗簾相比,都相差無幾。
她輕咳了一聲,道:“這兩天,睡得不太好。”
薛運道:“下官已經為娘娘開了不少安神的藥了,但也要娘娘自己放寬心,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影響到娘娘的休息,否則,孕體受損,將來生產的時候…只怕不順利。”
南煙嘆了口氣。
她何嘗不知道?
其實懷著一胎雖然一直都身處西北蠻荒之地,在尋常的孕婦來看,是非常不利的,加上中間一段時間,還被人用麻栗子給自己下毒,害得自己孕吐厲害,身體受損。
但即使這樣,這一胎都一直非常的平穩,并沒有給自己鬧出什么不適來。
反倒是回到皇宮,應該是平靜養胎的時候,她反倒平靜不下來了。
司慕貞的事,一直揪著她的心。
此刻,只能說道:“本宮知道了。”
薛運道:“還望娘娘多為孕體著想。”
說完,便起身告辭。
在路過葉諍身邊的時候,對著他頷首示意,葉諍也點了點頭,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了翊坤宮。
然后上前行禮:“娘娘。”
南煙抬頭看他,微笑著道:“你怎么來了。”
葉諍道:“皇上讓微臣來跟娘娘說一聲,不過,”他看了南煙一眼,苦笑著道:“想來,娘娘應該也知道外面的事了。”
提到這個,南煙的神情微微的沉了下來。
這些日子她正是為了這個,才會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于是說道:“司慕貞,是真的不見了?”
“是,微臣出動了禁城六軍,就差把整個皇城翻過來了,卻還是找不到她的蹤跡。”
“娘娘,這位司小姐——只怕真的跟這件事,大有關系。”
南煙的臉色沉沉,卻并沒有太驚愕的神情。
她說道:“本宮,果然猜得沒錯。”
“之前聽說這件事發生在真覺寺,就懷疑與她脫不了干系,卻沒想到,你們只是上門去查問一下,她就沒了蹤跡。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葉諍道:“微臣現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京城雖然大,但要藏一個人也沒那么容易,況且是這樣一個人。”
“怎么會找了這么多天,還沒找到。”
南煙抬頭看向他:“你派人去顧家和司家看了嗎?”
“都看過了,并沒有她回去的消息。”
“那,你有什么看法?”
葉諍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別的人在場,才低聲說道:“鶴衣說,司小姐雖然身份特殊,但若沒有顧家和司家的勢力加持,她也不過就是個弱女子,憑她,是不可能躲避禁城六軍的搜查的。”
“所以呢?”
“所以,他懷疑,要么,是有一個神通廣大的人在幫助她。”
“要么——”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
但即使不說,南煙也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