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里面走出了一個許久未見,但又非常熟悉的身影。
葉諍一看他,愣了一下:“黎指揮使?”
站在面前的,正是黎不傷。
他的臉色冷凝,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連一滴汗都沒出,像是帶著一個冰冷的面具在臉上,見到葉諍,也并沒有任何的表情。
只對著他點了點頭:“葉大人。”
葉諍微微蹙了一下眉。
對于黎不傷,他不算太了解,但當初從金陵回北平的路上發生的事,宮里宮外已經有不少的流言蜚語,雖然他相信貴妃對這個年少人沒有什么想法,但他有什么想法,就很難說了。
加上,北鎮撫司的四大指揮使,如今祝烽常用那三個,而獨獨冷落他。
葉諍多少也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所以有些不解,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看了看黎不傷,似笑非笑的道:“黎指揮使來這里見皇上,有什么要事嗎?”
黎不傷沒說話。
而御書房內,已經傳來了祝烽的聲音:“葉諍來了?”
葉諍立刻道:“皇上,微臣求見。”
“進來吧。”
“是。”
說完,也來不及跟黎不傷再說什么,急忙走進御書房,進去之后,他再回頭,就看見黎不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葉諍略一遲疑,而祝烽的聲音又響起了。
“還不進來?”
他急忙走過去向祝烽叩拜行禮,只見祝烽坐在桌案后面,手邊放著一份文書。
看樣子,是剛剛送來的。
黎不傷送來的。
他順手將那文書理了理,放到了手旁一堆的文書里面,然后抬頭看向葉諍,問道:“事情有什么進展嗎?”
葉諍跪在地上,說道:“微臣…正是來向皇上請罪的。”
祝烽低頭看著他:“沒進展?”
葉諍道:“微臣向黃山請了手諭,調集禁城六軍的人馬在城中搜捕司慕貞,但這個人…就像是化成了煙,全無蹤跡。”
“如今,所有的線索都在她身上,找不到她,這件事就一直沒有進展。”
“請皇上恕罪,微臣無能。”
祝烽看了他一眼,淡淡的一揮手:“先起來吧。”
“這件事也是朕為難了你。事情發生了的時候,咱們都在西北,事情發生了,再讓你去查,也的確很難有進展。”
“不過,除了找人,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葉諍站起身來,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神情復雜的看了祝烽一眼,然后輕輕的說道:“微臣這一次來,也是想要討皇上的一個意思。”
“哦?你要什么?”
“微臣想要知道,皇上到底是想要解決這件事,還是想要弄清真相。”
祝烽原本伸手去拿旁邊的茶杯,聽到這話,手微微的頓了一下。
仍舊拿過茶杯來,喝了一口。
然后平靜的說道:“解決事情和弄清真相,難道這兩個,不是一件事嗎?”
葉諍認真的搖頭道:“不是。”
祝烽看了他一眼:“那你跟朕說說,有什么不同?”
葉諍說道:“先說如何解決這件事。”
“嗯。”
“最近,微臣讓禁城六軍在城中大肆尋找司慕貞的下落,雖然人還沒找到,但不知為什么,消息卻走漏了。”
“哦?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在找她。”
“他們知道,官府在找她。”
“大家也都知道,她是作為貴妃娘娘的替身,在真覺寺出家;魏王和顧小姐相會一事,不管真相如何,但她是作為一個知情人存在的。”
“如今,事情一出,她不見了。”
“老百姓都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甚至,如今民間又出現了一些新的流言。”
“新的流言?都是些什么,你說給朕聽聽。”
葉諍上前一步,小心的說道:“有人說,司慕貞跟貴妃娘娘原本就有嫌隙,而且,也因為被逼出家的事,對顧家的人懷恨在心。這一次的事,正是她為了報復而告發的。”
祝烽微微挑眉。
他說道:“那你說,要解決這件事的途徑是——”
葉諍說道:“魏王和顧小姐一直受流言蜚語所擾,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流言未必都是壞事。要解決這件事,微臣認為,就應該靠這個流言。”
祝烽道:“你是說,趁著這個機會,將這個流言坐實。”
“順便,洗清魏王和那個顧期青的事?”
“是。”
葉諍認真的說道:“畢竟,他們兩被人找到的時候,并沒有真的什么不堪之舉,之前的流言,也都是一些好事者加油添醋說出來的。”
“如今,若能將責任都推倒司慕貞的身上,說是她將顧小姐邀請到真覺寺姐妹相會,而魏王恰好在那一天到真覺寺上香,為皇上祈福;司慕貞趁機將兩人約到一起,再——”
接下來的話,他便不說了。
也不必說,祝烽自然全都明白。
不過,祝烽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沉吟了一番,然后說道:“那,你剛剛說,厘清真相跟這件事不同?”
“是。”
“如何不同?”
葉諍道:“司慕貞如今失蹤,證明她只是臺面上的人物,微臣相信,這件事應該還有幕后的黑手。”
“事情一天不決,幕后的人也跟我們一樣,不會安心。”
“所以,若要再查,那就不能讓流言這么快決斷事實。因為這樣一來,幕后的一些人就不會再動了,那要查清,只怕是難上加難。”
祝烽沒有說話,只拿著茶杯又喝了一口。
道:“若你要查清真相,打算如何查?”
葉諍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微臣就只能請旨,查封真覺寺,以及那個尼姑庵,將里面所有的人都扣押起來,仔細查問,這些日子司慕貞到底還跟多少人有過來往。”
“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真的鬧大。”
“而老百姓也為不會那么容易相信,魏王和顧小姐的事,只是她司慕貞一個人陷害的。”
說完,他看向祝烽:“所以,微臣來向皇上討一個意思。”
“皇上要解決事情,還是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