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那么漫長的一夜,可除了薛運對他說那些話之外,竟什么都沒有發生。
若真的是那個國師,他不可能無的放矢的做這件事。
昨夜,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可他花了整整一夜來做的。
見他沉默了許久,葉諍又輕咳了一聲說道:“不過,在微臣的看來,那個國師也不怎么樣。”
“當年他幫北蠡王,倒是出了一些好主意,可自從他到了南蠡王身邊,反倒不管用了。”
“他要真的管用,阿日斯蘭也就不會跟蒙克對峙了兩年多,還沒個結果。而且,還眼睜睜的看著蒙克殺了那么多跟他對立的皇族。”
“據微臣所知,這位南蠡王可是非常看重血脈親情的。”
葉諍嘰里呱啦說了大半天,祝烽仍然一言不發,葉諍只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又沉默了許久。
祝烽突然沉聲道:“葉諍。”
“在。”
“咱們之前安在倓國的人呢?”
“都還在,除了當年北平之戰時啟用過一次,這些年來一直沒再動用過,現在全都靜下來。”
“該讓他們動起來了。”
說到“動”字的時候,祝烽眼中的精光一閃。
葉諍立刻道:“皇上的意思是——”
“蒙克和阿日斯蘭相爭多年,不可能無休止的斗下去,不論你說那個國師管不管用,他們倆遲早都是要分出勝負的。”
“我們不能到分出勝負之后,再想對策。”
葉錚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微臣明白了。”
面對不同的對手,有不同的態度和手段,尤其,倓國和他們炎國已經是老對手了,是打是和,都要建立在自己絕對利益的前提下。
而知己知彼,是一切的根本。
祝烽打仗做事,都信奉一句話: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他自然是要早做準備的。
于是,葉諍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他離開,祝烽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靠坐在椅子里。
其實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想過往對倓國采取什么行動,但思來想去,既然蒙克和阿日斯蘭已經開始相爭了,這對炎國來說就是最好的狀態。
若自己插手,很有可能,這兩個人面對強大的外敵,反倒會化敵為友聯起手來,到那個時候,對炎國就不利了。
所以,他一直沒有動手。
讓倓國人內耗,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現在看來,他們自己也明白,這樣內耗下去只會加速倓國的弱小甚至滅亡,不管是蒙克還是阿日斯蘭,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們必然會孤注一擲,竭力消滅對方。
等到那個時候,倓國大統一,再想辦法對付炎國。
所以,等到他們最終對峙的時候,他也要采取相應的辦法才行。
計劃完這一切,祝烽靠坐在椅子里,腦袋微微的后仰,只感到一陣眩暈,腦子里頓時像是一團漿糊了。
有些累了。
說來奇怪,他從來都是精力充沛,哪怕幾天幾夜不睡覺,也很少感到疲憊,反倒是這一次僅僅一夜沒睡,就讓他有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他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可是,閉上眼睛,卻還是無法睡去。
在一片漆黑當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昨晚那漫長而沉重的夜色里。
那夜色中,還有一雙眼睛。
含著淚的,充滿了渴求的眼睛。
一想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祝烽又忍不住捏緊了眉頭,抬手橫在了雙眼上,那沉甸甸的感覺,就像心頭壓上了一塊大石。
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他又一次,長長的嘆了口氣。
雖說祝烽打算休息一會兒,下午就出發,可他摸到床邊一躺下去,就直接沉沉的睡去。
一覺醒來,周圍安靜極了。
只隱隱聽到遠處有馬蹄聲,還有——近在耳邊的呼吸聲。
祝烽一轉頭,就看到了南煙。
她正靠坐在床邊,臉色倒是比之前看著稍微紅潤了一些,但眼底還是有些烏青,看上去仍舊是沒睡好覺的樣子。
而且,她安安靜靜的坐著,眼神放空,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
一臉的若有所思。
祝烽輕輕的道:“南煙…”
聽到他的聲音,南煙立刻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臉上浮起了笑容:“皇上,你終于醒了?”
“你怎么又跑到朕的營帳里來了?”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的嗎?”
“你昨夜沒睡,好好回去休息一會兒,等下午我們就該出發了。”
南煙看著他,微笑道:“皇上以為現在是什么時候。”
“嗯?”
祝烽一愣,立刻從床上撐著坐起來,正好一陣風吹動著帳子,看得到外面的大好陽光,他說道:“已經下午了?”
南煙笑道:“已經早上了。”
“啊?”
這一下祝烽是真的驚了,急忙起床撩開帳子一看,可不是,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周圍的營帳都收了起來,大概是怕驚擾到他,馬匹也都被牽到了比較遠的地方。
祝烽放下帳子,喃喃道:“朕怎么睡了這么久,自己都不知道。”
他說完,回到床邊,看見南煙扶著床柱慢慢站起身來,笑道:“想必是皇上做了什么美夢,舍不得醒來吧。”
祝烽微微挑眉。
美夢?
他的確是做了一晚上的夢,但,那并不像是什么美夢,至少在夢中的感覺并不美妙。
只是覺得很沉重罷了。
于是淡淡笑道:“哪有什么美夢。”
南煙抿著嘴道:“皇上不要瞞著妾,明明就是美夢。”
祝烽看了她一眼。
他正要問她,怎么就認定自己做的是美夢,但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見小順子在外面輕聲問道:“皇上可起了?”
是要準備服侍他洗漱的。
南煙立刻道:“皇上起了,進來吧。”
于是,小順子便帶著人將熱水毛巾送進來,服侍祝烽梳洗,很快洗漱完畢,吃過早飯,他們走出了營帳。
不過,祝烽出去一看,發現相比起之前帶來的隊伍,好像少了一部分人。
他問道:“人怎么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