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有些憔悴的聲音——
“皇上?貴妃娘娘?”
聽到這個聲音,南煙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掙脫了祝烽的手。
只見臺階上站著一個熟悉的,有些消瘦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一直閉門不出的秦娘子,秦若瀾。
她臉色有些蒼白,睜大眼睛望著他們一群人。
祝烽一看到她,微微的蹙了一下眉。
一時間,大家好像都安靜了下來,而秦若瀾望著他們,眼中閃爍了幾番,最終慢慢上前,對著他們行禮:“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拜見——魏王殿下。”
雖然她開口了,但一時間,大家也都不說話。
南煙看到她站在面前,尤其是目光落在祝成軒身上的時候,全身都顫抖了一下,好像被針扎一樣,那種感覺,在場的人,恐怕別人都不明白。
只有她知道。
祝烽看著她,仍然蹙眉。
半晌,才說道:“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秦若瀾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干澀,不知道是因為在這個地方站久了,被風吹涼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低聲道:“妾,妾的貓走丟了,到這里來找找。”
“貓?你養貓了?”
秦若瀾的臉色越發蒼白了一些。
她是養了貓,但祝烽竟然完全不知道,可見這些日子,只怕連想都沒想起過她。
祝烽只淡淡道:“天冷,找到就趕緊回去吧。”
“…是。”
秦若瀾低著頭,對著他們行了個禮,目光從祝烽的身上,看到了南煙的身上,卻好像不敢往祝成軒的身上看,只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離開了。
南煙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不語。
等到她離開了,祝烽才回頭,看著南煙:“冷么?”
南煙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但她分明,在風中微微的戰栗著。
祝烽上前一步,雖然只是靠近了她,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溫暖的氣息,就像是無形的一雙大手,直接將南煙攏了起來。
他說道:“朕陪你回翊坤宮去吧。”
南煙沉默了一下,才說道:“皇上今天出去了一天,只怕御書房已經堆滿了要批閱的奏折了。”
“皇上,還是應該以國事為重。”
“妾,妾自己就可以回去。”
祝烽忍不住又皺了一下眉頭。
他當然是想要跟南煙親近,今天這樣出去了一天,也好不容易,兩個人的關系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只是,在他們出去找了心平回來之后,她又變得有些神不守舍,對自己,又有些若即若離。
若是平時,他是沒有這樣的耐性的。
可現在,看著她蒼白的,消瘦得有些脫形的樣子,還有那小心翼翼的神情,想著她面對著自己時,那種恣意縱情的模樣,就知道她的心里,還有傷處沒有痊愈。
逼不得。
這樣一想,他自己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好吧。”
“你先回去,晚一點,朕再來看你。”
“謝皇上。”
南煙立刻轉身要走,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祝成軒,見他仍然小心的抱著心平,完全沒有因為秦若瀾的出現和離開有任何的反應。
他對祝烽道:“父皇,兒臣也先告退了。”
“下去吧。”
“把妹妹交給下面的人再去休息。”
“兒臣知道。”
于是,他們便各自散了。
到了冬日,白天愈短,黑夜愈長,他們一路往翊坤宮走去,眼看著天色就黑了下來,南煙的腳步也放緩了。
“這里怎么這么黑?”
身后,卻沒有人應著。
南煙微微蹙眉,停下腳步轉過頭去,卻見冉小玉走在身后,全然不知她已經停了下來,直接撞到了她身上。
“哎唷!”
南煙雖然已經看到了,但還是被她撞了一個趔趄。
“娘娘!”
冉小玉嚇得回過神來,急忙伸手扶著她。
“奴婢該死,娘娘,你傷著了沒有?”
南煙趔趄了一下才站穩,回頭看著她,說道:“你怎么了,怎么這么出神?”
“我——”
“在想什么?”
冉小玉遲疑了一下,又想了想,才說道:“娘娘,剛剛秦娘子找貓找到那個地方去,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
南煙原本也在想這件事,聽她這么一提,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于是,轉身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冉小玉沒有跟在后面,而是扶著她的胳膊,一路幫她分開前方的花枝樹杈,她的眼力也比南煙更好,雖然天色黑了,還是能分辨出該走哪條路。
南煙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后娘娘還讓她禁足呢。”
“她,她不比別人,就算她出來,皇后也不會嚴懲的。”
“再說,”南煙又嘆了口氣,說道:“若今天,只是皇上跟我,還有心平一同出去,她恐怕還沒這么積極,但別忘了,我們還帶著魏王。”
冉小玉道:“她一直盯著魏王呢?”
南煙原想說,用“盯著”這個詞不太好,畢竟身為母親,她隨時關注著祝成軒,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南煙道:“別忘了她前些日子做的事情。”
“娘娘是說——藥?”
“沒錯。若是宮中別的人加害寧妃,好歹還有個封號可以抵罪,可她,只是一個秦娘子,若被人發現謀害皇嗣,連個抵罪的機會都沒有,可能直接就是死罪了。”
“她那么做,為了什么?況且,不管寧妃得不得寵,跟她原本沒有關系的,她那么做,也完全與自己無益。”
“她那么做,就只是為了魏王。”
冉小玉道:“那她今天看著皇上帶著娘娘,還有魏王和公主殿下一起出去,她,她會怎么想?”
南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只一想,就能想到那種酸澀。
秦若瀾離宮中這些繁華盛景,甚至,離這些家人的溫暖,都太遠了。
不過——
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南煙說道:“她怎么想,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過節,皇上帶著魏王,證明皇上對魏王的態度已經緩和了不少。”
“而她——只怕,更要為魏王的出路,去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