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是連這個消息都不打算告訴自己。
更不打算,去救心平了。
南煙對著緊閉的大門沉默了許久,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眼神更顯得沉凝,但在這一刻,她的心里,已經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心。
既然你不管…
那,我的女兒,我自己去救!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慢慢的轉過頭去,伸手推開了房間一邊的窗戶,因為是二樓,雖然不臨街,但下面也有不少人走動,更有祝烽他們加派在周圍,暗中保護這個客棧的侍衛。
現在,不是時候。
要等,等天黑…
她抬頭看著天空,這個時候,無比的期盼天色快一點暗下來。
而在同一片天空下,另一個人,原本與她心心相印,卻在這個時候,默默的期盼著天色永遠不要變黑。
最好這一天,永遠不要過去。
可是,乞求天色快一點黑,是強求,乞求天色永遠不要變黑,更是奢望。
天色還是在她的眼中,一點一點的陰暗下來。
太陽落山,有仆從在各處的屋檐下掛上了燈籠,包括周圍的庭院,花園中,也都早早的掛上了紅燈籠,這個時候點亮,一片紅光。
是大喜的顏色。
也是為了明天做準備。
祝煊一路走過來,看著這樣喜氣洋洋的庭院,心中更添了一份得意,因為他知道,自己要納冉小玉為妾的消息已經在今天一天傳遍了整個長清城,甚至有可能,都傳到城外去了。
他不信,祝烽還坐得住。
就算祝烽坐得住,司南煙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明天,就有一場好戲上演了。
他越想越得意,走到軟禁冉小玉的那個庭院中,一抬頭,就看見房中點著燈,將一個俏麗的身影映在窗上。
祝煊走上前去,推開了門。
果然,看見冉小玉一個人坐在桌邊,對著桌上的一盞燭火發呆。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雖然四周燈火通明,可冉小玉的眼中,卻沒有一點光亮。
她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燭火,即使火光撲騰,卻完全不能溫暖她眼中的冰冷之意。
聽見祝煊的話,她慢慢的轉過頭來。
那雙眼睛里的眼神,鋒利得就像刀子,幾乎要刺進他的身體里。
但祝煊卻只是笑著,慢慢的走進來:“你現在還不睡,難道想明天紅著眼睛,一臉憔悴的去拜堂嗎?”
冉小玉冷冷的說道:“我說了,我不會嫁給你的。”
“你做夢。”
這種話,無論哪個人,對堂堂的寧王殿下說,都是砍頭的大罪,可祝煊聽到她的話語,卻只是微笑:“本王說過,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不如今晚早一點睡。”
“也許明天,能少做一點白日夢呢?”
他這話,又是譏諷,又是得意,讓冉小玉咬緊了牙,她冷冷說道:“你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謀算什么,你根本不是真的要娶我,你是想利用這個消息讓城里的人知道我在你的手里。”
“你想要逼出皇上,逼出貴妃他們!”
“你不會如愿的!”
“他們更不會上你的當!”
祝煊微微挑眉,看著她一臉憤怒的表情,笑著說道:“看來,你倒真是很聰明,只是,太沖動了。”
“不過,若真的不能如愿逼出他們——也好,不是嗎?”
他慢慢走到冉小玉的面前,用手中的扇子輕輕的抬起她的下巴:“那明天,就真的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了。”
“呸!”
冉小玉一把將他的開。
“我說了,我不會讓你如愿的!”
雖然之前,覺得她的倔強和頂撞看起來非常的可愛,也帶著一點別人身上沒有的率真,可是這個時候,祝煊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索性伸手,一把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逼著她抬起頭來看向自己。
“冉小玉,你聽著!”
“本王要什么,不用別人給,都是本王自己動手拿!”
“現在你在本王的手中,你給不給,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本王要!只要本王要,就沒有你抗拒的余地!”
說完,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氣,這才放開已經被他捏得發疼的下巴,轉身走了出去。
冉小玉看著他的背影,臉色微微的發沉。
的確,雖然祝煊已經公開的反叛皇帝,反叛朝廷,可一直以來,他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嬉皮笑臉,風流公子的做派,讓自己從來沒有正視過他,更懶得正視他。
但現在,她看到了一個,比較真實的祝煊。
剛剛,那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他要什么,都是自己去拿,包括自己,更包括他想要的皇位。
誰要阻止他,他會露出獠牙,會咬人,更會殺人,剛剛他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殺意,她看得很清楚。
這,才是真正的他。
所以明天的那一場婚禮,的確如他所說,會是一場戲。
只是——
皇帝,還有貴妃他們,真的會來嗎?
自己把心平公主交給了小和尚明心,他到底能不能帶著她找到貴妃,哪怕沒有找到貴妃,又能不能脫離寧王府的追蹤呢?
這一切,都像是刀子,在割著她的心。
冉小玉握緊了拳頭,喃喃說道:“不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如愿的。”
入夜之后,長清城中宵禁。
街道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只剩下風聲。
可是,在背光的長巷里,卻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影在穿梭前行,他們無聲的越過長街,登上高樓,探視著城中的一切。
而與此同時,在城外,也有一支隊伍趁著夜色慢慢的靠近。
很快,就到了城門下。
領頭的人,穿著一身黑衣斗篷,帽子將大半張臉也遮住了。
整個人,都仿佛融入了黑夜當中。
只有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向城樓上“長清城”三個大字,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眼中,才能看清那雙眼睛。
慣常帶笑,也慣常的溫柔,但這一刻,卻透著一點冷意。
“長清城。”
他一字一字的念著,然后慢慢的說道:“娶她,問過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