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mn4();GetFont();正文 “親衛營!那是大將軍親衛營的人!”
“他娘的!我們是自己人!自己人!”
不是親眼見證,很難想象僅僅是一支百人隊居然可以在上千人把守的營寨中四處沖擊,把陣形撕扯得七零八落。
然而這就是高長恭的親衛營,他們的實力、他們的團結、他們的戰斗意志,都使得他們在戰場上變成一頭出籠的猛獸一般,無法阻擋。
不過士兵們最不解的,是這支本該標記著鮮明的“自己人”記號的親衛營,卻突然變成了黑夜里的餓狼,張開獠牙狠狠地嵌進他們的胸膛,撕扯下他們的血肉,就好像是仇敵一般毫不留情。
“不要戀戰!把他們逼到西邊去!”張明琦嘶啞地吼聲在親衛營中尤其響亮。
親衛營軍士自然也堅決地執行這他的意志,強大的修為使得他們可以把一支百人隊當成千人隊在用,不但如此,甚至還帶著一種壓倒般的力量,殺得駐守士兵不斷地后退。
西面是木墻形成的一處轉角,上面還設立了一座讓弓箭手站立的高臺,一般情況下都可以用來抵御敵兵,防止突襲。
然而今天這一堵墻卻像是專門為張明琦建立的一般,借著地勢,這一處如漏斗一般的角落直接封住了敵方的退路,無數人擁擠在一起好似被被趕進了羊圈的可憐綿羊,左右前后都被封堵,只能發出絕望的呼聲。
“放下兵器者不殺!”張明琦并沒有殺他們的打算,畢竟都是袍澤兄弟,就算他真的下命令去殺,恐怕其他人也下不了這樣的狠手。
既然如此,招降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那支千人隊本已經在這樣的暴烈攻勢下快要絕望,在發現有一線生機的時候也沒有再掙扎,開始挨個扔下自己手中的兵器投降。
有幾人甚至還哭喪著臉,對著親衛們大聲哭訴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呀…”
張明琦卻已經沒有功夫再去聽那些聲音,在基本控制整個營寨之后,他留下了五十余人看守近千俘虜,就帶著人向著營寨最心臟的位置而去。
此戰的目的,在于扯掉那荒謬的“清君側”的旗號,把這支屬于荊吳的大軍重新回到諸葛宛陵的手中。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高長恭本人。
張明琦深深地吸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猛然掀開大帳的氈布,把火把對準內部照明,卻發現一個令他震驚的事實。
“大帳…是空的!”面對空空如也的大帳內部,張明琦如遭雷擊,整個人就僵直在了原地。
高長恭什么時候離開了軍中?又是誰劫持了他?而自家的大將軍不在大帳中的時候,又是誰越俎代庖地發出軍令,控制著整支軍隊?
只不過是一瞬,張明琦的腦中就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個想法,遺憾的是,這些問題根本沒有人能為他解答。
“明琦,現在怎么辦?”同樣也震驚無比的親衛營將軍狼青問道:“大將軍現在可能在哪兒?”
張明琦搖了搖頭,只能是做出一些簡單的推斷:“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孫家的人藏在亢洲城的什么地方了,從一開始亢洲不戰而降就讓我覺得有些怪異,向來從那時候孫家人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安排。從上次出征以來,大將軍的身體一直有些問題,若是真的被孫家趁機…”
他沒有說完,因為他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發生會帶來多可怕的后果,也更難以接受高長恭可能被劫持了的事實。
然而還沒有等他繼續深入思考如何擺脫困境,一名親衛營的人已經狂奔而來,用急促的聲音道:“外門突然出現一隊騎兵攻門,是青州鬼騎!”
眾人面色驟然一緊,就連張明琦也是一驚:“怎么會這么快?”
而當他向著遠方眺望,發現那本該沖天的火光居然已經被遏止并且正在逐漸暗淡,卻突然接受了顯示,只是微微嘆息了一聲。
“都已經到這地步,兄弟袍澤一場,還不能直接站出來么?”張明琦目光望向身后那一隊親衛營的軍士,冷冷地詢問道。
就在郎式震驚的目光之中,人群微微動了動,隨后有一名身穿著青州鬼騎黑色甲胄的親衛緩緩走了出來,低頭對著張明琦行禮。
“黎柱…”
張明琦伸出一只手,止住了狼青話語,腳下邁出一步像是居高臨下地望著那人,目光有些冰冷:“我不明白,若你真的要報信,早幾個時辰之前我們就已經被抓,但既然你抱著覺悟殺到了刺出,為何又會把事情告知給他人?”
一顆碩大的汗滴緩緩地從黎柱的額頭緩緩流下,盡管他低著頭,卻依舊可以感覺到周圍全是同袍兄弟們冷厲如刀的目光。
毫無疑問,只要他有什么可疑動作,就會被格殺當場。
但他依舊握緊了拳頭,保持著拱手的姿勢道:“幾年前孫家曾許我金銀,但我從未答應過。從我入青州鬼騎開始就誓死效忠大將軍,以前沒有變,現在沒有變,將來也不會變。今日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份內的事情而已。”
“好一個份內的事情,但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份內是誰的份內。”張明琦聲音尖銳仿佛夾著刀槍,“大將軍現在正被人挾持,我們拼死解救,結果你卻以出賣我們來報答大將軍?”
“我沒有出賣大將軍,只是…”黎柱抬頭看了張明琦一眼,隨后又低下頭去,“我不能說。”
“我也不想再聽你說。”張明琦眉眼間露出疲倦之色,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幾人把他帶走。
此番起事,他選擇了向來對高長恭親衛營,除了親衛營實力強勁之外,就是為了避免風聲走漏。
但他沒有想到,即使在這些人本該最為忠誠的人們之中也出現了叛徒,現在看來或許一切都是天意。
“荊吳難道注定又要動亂?”張明琦望著天際,低聲喃喃。
雖然軍中也有一些人說高長恭甚至有把他當成繼任者的意思,但張明琦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做高長恭的繼任者。
那是一顆天上的星辰,誰敢想象自己會有一天能與他并肩,甚至奪去它的光芒?
這一次的事情也證明了,他距離高長恭依舊有著太大的距離,至少若是高長恭本人,必然不會被抓到這樣一個疏漏而滿盤皆輸。
可他依舊不甘心,即便他不能成為那顆星辰,但又怎么能就此止步?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期待著他在這樣的絕境中能說些什么鼓舞他們低落的情緒。
但他突然不想再說,只是握緊了拳頭,張明琦握住了刀柄,不發一言地開始逆著人群開始向著反方向走去。
周圍是一張張或年輕或老成的面孔,他們的神情或疑惑或驚訝或深思,但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目光全部停留在張明琦身上。
張明琦經過所有人的身側,把他們的面孔重新一張張印入腦海中,直到最后走出人群,一只手開始把刀身出鞘,仿佛一個背負著沉重負擔的老卒,佝僂著背向著戰場走去。
不需要言語,很多人就自然而然跟上了他的背影,一個,兩個,三個…人數不斷增加,最終數百人全部跟上了他的步伐,銀色的刀身出鞘,匯聚成一片月光。
張明琦想,他可以不做那顆啟明星,只要能純凈如皓月當空,走好這最后一程,哪怕死了也沒什么可怕的。
所以他不需要說話,因為他的舉動就是最好的證明,比任何言語都要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