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美妾?秦軻不由得捂住了臉,只覺得曹孟實在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就連這東西都可以送,那他還有什么是送不得的?
劉德也是露出幾分尷尬的笑容,心想自己這位國主說這些違反倫常禮法,離經叛道的話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能震得人有些不知所措。
“美妾就不必了。”劉德說道:“國主宮中的人雖好,可這孩子尚未立冠成人,更別說是婚姻嫁娶,國主即便想賞賜這些,只怕他也無福消受。”
“迂腐。”曹孟笑著給劉德下了一個論斷,“這有什么無福消受的,大丈夫應該志在天下,卻也有停留在溫柔鄉之時,既然是未曾嫁娶,正好就由孤做這個媒人,挑選佳人先定下親事…”
秦軻臉騰地一下紅了,只覺得腦子里有些亂糟糟的,只能是不停地擺著手,囁懦道:“不是…這個不用了…我不要定親…”
他今年才多大?雖然說村子里也不少孩子早早就定下了娃娃親,不過師父也向來不同意早定親事,只說若將來你能遇上自己喜歡的女子,再談結親之事也不晚。
如今他至少可以確定自己是喜歡蔡琰的,又怎么可能聽曹孟的去結下這樣荒唐的一門親事。
結果曹孟卻是越看越有意思,哈哈大笑道:“看看,我們這位年少英雄倒是害臊了。”
劉德也是有些忍無可忍,終于暫且拋棄了禮法,沒好氣地曹孟說:“國主若是再這樣胡攪蠻纏,臣真就不幫國主謀劃這事兒了,讓國主自己跟這孩子說去,若是他不肯跟哲別格打這一場,臣也懶得管。”
曹孟終于止住了那豪放的笑容,微笑著道:“好好好,算孤多說,一會兒我自罰三杯。你就說吧,想讓孤賞這孩子些什么?我倒是真好奇了。”
劉德臉上的神情這時候才松弛下來,隨后看了看秦軻微笑著道:“在臣看來,國主與其想與他結成親家,也不必非得跟人結親,二公子如今不是正領大軍在村外?倒不如讓兩人結拜為異姓兄弟,日后正是年輕人的天下,待他們二人再重聚之時,說不定能有一番作為呢?”
其實這正是劉德的想法,在他看來,要收秦軻入滄海,不能急躁,反倒是要以春風化雨般徐徐圖之,以期日后。
若是秦軻真和曹沛結拜為兄弟,日后哪怕說秦軻不在滄海為將,總也會對滄海多幾分歸屬感。
何況在他看來,日后秦軻將來必定會有離開荊吳的一天,到時候,滄海正好成為他的第二港灣,再要收他入軍中也容易不少。
“讓他和沛兒結拜?”只是曹孟聽到劉德的主張,卻是反倒是生出幾分遲疑,似乎是有什么考量難言,隨后又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可他和沛兒年紀并不相仿,倒是跟值兒更為接近一些,說不定,他倒是能跟值兒結拜…”
“國主明鑒。”還沒等曹孟說完,劉德卻低沉地打斷了他,“三公子和秦軻雖然年紀相仿,可畢竟未曾隨軍出征,遠在滄海也難以成禮。何況在臣看來,年紀之差,并不影響兩人互為兄弟。臣當年與二弟,三弟結拜之時,不也相差不少?”
曹孟感覺到劉德的強硬,也是有些愕然,隨后也不做太多深思,干笑了幾聲道:“也罷,既然你說是就是吧,孤也沒什么話可說,一會兒發信號,讓沛兒過來便是。”
聽到曹孟同意,劉德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顏,笑著拍拍秦軻的肩膀:“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謝謝國主?這樣的機緣,只怕你此生再難尋第二份。”
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里,最迷糊除了幾個蠻人之外,就是處在對話中心的秦軻了。
他很不明白的是,明明他都已經答應了去幫著打一場的要求,而且并不要什么回報,怎么劉德非得折騰出一些有的沒的東西?
還有,為什么要他和那個什么二公子結拜為兄弟?他又不認識二公子,怎么就莫名其妙要和這位二公子結為兄弟了?
但看著劉德眼睛里那期許甚至幾乎像是懇求的眼神,他又覺得沒法拒絕,心想反正這結拜一個兄弟總比真被曹孟安排什么親事來得靠譜,將來還多個滄海曹二公子的兄長,說出去也算長了幾分威風不是么?
趕明兒回了荊吳,孫青再用整個孫家唬人的時候,他也能哈哈一聲大笑,隨后迎風而立,單手扶著額頭,做出一個瀟灑的表情,朗聲回應道:“孫家算什么,我大哥還是曹孟他兒子呢!”
于是他立即掉頭答應下來,只是又有些躊躇道:“多謝…國主…那個,我是不是得跪下謝恩?”
“那倒不必了。”曹孟聽著秦軻答應下來,心中高興,拍拍手道:“這是在外面,也不是在滄海大殿,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吧,一會兒要跪,也該是你和沛兒一起跪。”
“哦…”秦軻點了點頭,倒是忘記了這一茬。
劉德笑瞇瞇地看著兩人,再度說話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國主多一個俊才義子了,不過國主總不能白收這么個義子吧?秦軻雖然不姓曹,但如今也算是半個曹家人了。而他在修行方面天賦又不錯,國主何不把那‘承天丹’給他一顆,幫他最后一把?”
“承天丹?”秦軻看向劉德,難不成這才是劉德想要給自己的東西?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在這兒等著孤呢。”曹孟不由得失笑道:“你為自己這個后輩算是謀劃到了極致了,居然還打上了‘承天丹’的主意,怪不得你想讓他跟沛兒結拜為兄弟。你難道不知道這承天丹可是曹家的珍寶,非曹氏不得外傳嗎?”
劉德點了點頭,微笑道:“臣當然知道,這承天丹是當初前朝皇帝賜予曹家的傳承的丹藥,一共五顆,曹氏先祖用了一顆,國主用了一顆,如今還剩下三顆。”
“你知道?”曹孟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看著劉德,“那你還好意思找孤伸手?”
秦軻感覺此刻的曹孟正醞釀著什么情緒,但偏偏劉德看上去絲毫不擔憂,只是拱手道:“臣知道,在國主心中,人才比幾顆丹藥重要,不是么?”
兩人平靜對視著,目光相似有火花迸濺,似乎使得屋內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但只是片刻之后,兩人卻突然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曹孟捂著肚子,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有趣的話一般。
笑聲把房間里的空氣再度如春風化雨一般溫暖了起來,連那被秦軻攙扶著躺在稻草上的季叔都被這笑聲所驚動,緩緩蘇醒了過來。
“季叔。”秦軻看見季叔的動靜,立刻靠到季叔的身旁,給剛剛醒來的季叔拍著背部。
曹孟看了季叔一眼,隨后繼續對著劉德笑道:“好!劉德,別的話孤向來不怎么愿意聽,但你這句話算是說得孤心坎你去了,既然如此,由你!你說給就給!不過是一顆丹藥么?孤若是能用這一顆丹藥就換來一個人才,日后一統天下便不會是難事。若真是如此,誰又說孤將來不能再重建當年盛世,再請人開爐煉出個幾十顆承天丹?”
劉德微笑點點頭道:“國主如此豁達,劉德佩服。”
“佩服歸佩服,可若光給孤拍馬屁可不行。”曹孟一邊笑罵,一邊從自己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一只小瓶來,有些鄭重地遞到了劉德的手上,輕聲道:“除了馬屁,你還得想法子讓這小子將來真能給孤做事,若是他不肯,那你還得再給孤找個其他的人。到時候,孤可是非宗師不要哦。”
“是。臣一定盡心竭力。”劉德應聲笑道。
經過劉德的解釋之后,才明白了所謂的承天丹,意思自然是受命于天,承接上天福緣的丹藥。
前朝曾有一位篤信方士的稷煬帝,為了長生不老,所以在每年祭天時候,都會在祭天大典上要方士煉就一爐丹藥。
但因為藥材難尋,火候也難以把控,所以真正成丹也只不過是一千一百九十五顆罷了,正好是至尊之數。
然而,那一千一百九十五顆丹藥依舊沒有使稷煬帝得到他想要的長生,反倒是令他日漸癲狂起來。
最后,他死前一怒之下推倒了丹爐,點燃了宮室,與那剩下那些沒有吃完的丹藥一起葬身火海。
誰知大火焚燒之后,幸存下來的承天丹都變了顏色,被皇長子小心地收了起來。
宮中的方士紛紛被驅散,丹房也封閉不再打開,皇長子繼承大統之后勵精圖治,廣納人才,才中興了前朝近五十年的時光。
而這些碩果幸存的承天丹,都用以賞賜臣子,“承天”的意思,自然又被改成了“承天子之福”,也只有極少數臣子才有機會得這樣的賜物。
曹孟的先祖正是其中之一。
“那我要這東西做什么?”把季叔和慶嬸安頓好之后的秦軻聽完了劉德的話,也是有些傻眼,“這承天丹聽著名字倒是厲害得很,結果卻是讓人瘋狂的毒藥?我拿來難不成拿去害人么…”
劉德溫和地看著秦軻,輕聲解釋道:“留下來的承天丹已然不是先前的模樣,非但不是毒藥,反而成為真正強身健體的靈丹妙藥,最為重要的是…它能幫助修行者的氣血修行。”
秦軻微微一怔:“你是說,承天丹對我的修行有益?”
“若僅僅只是有益,國主便不會視若珍寶了。”劉德輕輕笑闡述,在秦軻看來,一身儒生氣質的他實在是個最合適不過的解說者,平穩柔和的聲音令人感覺舒服之極,“你知道國主當年是如何成為小宗師的么?要知道他的修行天賦實在是…”
劉德也知道自己不該這般形容,但還是苦笑一聲道:“有些糟糕。如果不是靠著這承天丹,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五年時間里,就從氣血兩重境界到了小宗師境界。”
“這么厲害?”秦軻終于來了興趣,“那我吃了這個豈不是可以直接進小宗師說不定還能進宗師了?”
劉德無奈地看著秦軻,揉了揉他的頭,卻也不自主地笑了起來,只覺得自己若是真有這么個孩子也是不錯的事情:“若是如此,滄海國早就該多出三位宗師高手,天下無敵了。”
“也對。”秦軻想了想,覺得簡簡單單要靠一顆丹藥就成就宗師境界也實在有些夸張了一些,不過劉德既然這般替他爭取,必定是因為這丹藥對他的修行有不小的好處,便笑瞇瞇地道,“這么看來,我倒是白撿了一樣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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