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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提到這個,阿布一時也有些沉默,但不像秦軻那樣一言不發,而是用有些惆悵的語氣道:“嬋兒…應該不可能吧。”

  “為什么?”

  “我只是個平民百姓,也不怎么出眾,仔細數來光太學堂里比我強的就有好幾個人。何況在荊吳,仍然是士族的天下,以我的出身,就算我將來有了官位,甚至是能領兵出征,也很難封爵。”

  阿布幽幽地嘆息道:“而嬋兒姑娘是群芳國主的義妹,雖然群芳只是個彈丸小國,可國主是前朝皇帝名正言順冊封的公爵,論身份地位,本就能與其他幾位國主齊肩。只要群芳國主首肯,以嬋兒的姿色氣度,足以配得上這天下間任何一位當世英豪。她又怎會看得上我?”

  阿布睜開了眼睛,從懷里,他摸出那塊臨走前,嬋兒送給他的禮物,那是一只白如凝脂般的玉鐲子,據說是群芳國主在她笈笄禮上賞賜給她的。

  之所以送給他這只鐲子,是為了感謝他在那雨夜之中救了使館中許多人的性命。

  雖然阿布并不擅長相玉,卻也知道這件東西出自群芳宮廷,而自古群芳地界盛產美玉,這鐲子如果拿出去,怎么也能換回數萬銀錢…

  按照荊吳官員的俸祿,這恐怕是他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而且,蔡琰或許可以跟著你行走天下,但她不會。她不會離開群芳,不會離開身邊的姐妹。”阿布想著嬋兒那外表柔弱,實則內心剛強的身影,那場雨夜里,她渾身濕透,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卻仍然倔強地不肯退卻。

  阿布緩緩地道:“她愿意與群芳同生共死,一如我,愿意為了荊吳鞠躬盡瘁…”

  秦軻莫名感覺到一些悲傷,伸出一只手按在阿布的肩膀上,小聲安慰道:“干嘛這么看輕自己,我聽你說嬋兒姑娘對你印象不錯,或許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布搖搖頭:“這件事情我不太敢往深了去想,至少我那時能認識她,能竭我所能護了她一次,便心滿意足了。”

  他翻了個身,輕聲道:“阿軻,睡吧,明天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早些養好精神,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嗯。”既然阿布不想再提,秦軻沒有必要非得去戳他的痛處,所以他也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任由一片厚重的黑暗覆壓下來。

  第二天清晨,墨家騎兵在日出之際再度出發,隊列猶如一條長蛇。而在王玄微“拋下輜重,輕裝簡從”的軍令之下,整支隊伍的行軍速度比前些天更加迅速。

  不過一日時間,大明山已經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大明山,廣闊而又光明之意,這座山的地形雖猶如一只碗口,四周高峰環繞,中間凹陷深邃,卻因為獨特的地形和位置,陽光可以很自然地照射進來,整座山谷在白天都能夠充分享受陽光的沐浴。

  因此其中的草木也十分繁盛,層層疊疊,仿佛望不見盡頭。

  “向前。”王玄微下了軍令,隨后墨家騎兵開始從山坳口進入,沿著一條顯得隱秘的小道,徹底被山林草木所掩蓋,靜若無聲。

  坐在馬上的秦軻耷拉著腦袋,顯得有些萎靡。

  昨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他回了荊吳,結果發現高長恭已經成親了,而當他受邀去了婚宴,卻愕然發現他那個千嬌百媚的小嬌妻正是蔡琰。

  雖說他知道高長恭的心里裝著北方長城之巔的那個木蘭,這種移情別戀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但好端端的做了這么個糟心夢,他的心里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

  一路上,他總是用力錘著自己的腦袋,努力想把那些畫面甩出去,等他好不容易稍稍清醒,一下子環顧四方,發現除了樹還是樹,忙問道:“為什么要來這里?我們不是去支援行州么?”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所有墨家騎兵心中的問題,這大明山光明亮堂,可相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片荒郊野嶺罷了,他們這一路拋棄輜重,縱馬狂奔,總不會是為了來這里踏青才對。

  王玄微也沒有回答,只是依舊遙望前方,控制著胯下的戰馬繼續向前,穿過那厚重的草甸。

  走到這里,幾乎已經沒有了路,墨家騎兵們也早已經失去了方向,他們唯一的方法,就是跟隨著前軍持續向前,奮力地劈開雜草、灌木。

  秦軻把菩薩劍從鞘中抽出,四處揮舞之間,那些瘋長的野草齊刷刷被斬得只剩個斷根,可即使如此,隨著隊列一路向前,野草越來越高,越來越濃密,竟是斬也斬不完了。

  王玄微一人獨獨在隊列的最前方,他周身有玄微子環繞。相比較昨天夜里秦軻看見的那些玄微子,這些玄微子顯然要更大,身上閃爍的金色光芒也更加耀眼明亮,一如自己曾經在葉王陵墓見到的那些一樣。

  大概是經過一晚上的修養,王玄微已經恢復了對這些玄微子精妙的控制,只需要他目光掃視過的地方,玄微子就能十分迅捷地纏繞過去。

  這些不知道怎么培養出來的蟲子足以啃噬金石,自然所有的雜草和灌木都無法阻攔他分毫。

  秦軻一路跟隨那個身影前進,大概行走了兩刻鐘的時間,終于在一處山澗,王玄微抬起右手,揚聲道:“候!”

  “下馬,隨我向前。”王玄微一路直走到那高高的山壁之前,緩緩地撫摸那早已經被雜草所掩蓋的巖壁,微微皺著眉,腳步挪移顯得詭異無比。

  “他在做什么?”秦軻站在后面,小聲地跟阿布交談著,“看動作,像是在跳大神?”

  “怎么可能是跳大神…”阿布哭笑不得地道:“王將軍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只不過是我們理解不了罷了。”

  秦軻嘻嘻一笑:“我不也是玩笑話而已,當然,我也沒打算去理解他,彎彎繞繞的心思太多,我可不想未老先衰…”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山谷里卻轟然一震,猶如晴天霹靂,又猶如山崩,驚得他差點跳起來。

  山中的鳥雀也跟著群起騰空,撲棱著翅膀,沒頭沒腦地向著四處飛去,戰馬不明所以地嘶鳴受驚,互相亂奔,弄得場面混亂無比。

  而秦軻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山澗”猶如一頭巨獸一般,緩緩地張開了嘴巴,山石崩裂之間,有一聲仿佛鬼哭一般的聲音從里面瘋狂地涌了出來。

  “這是…”秦軻哆嗦了一下,“什么地方。”

  阿布一開始也是心驚,但很快也發現,這是山澗的一塊巨石在一股力量之中,不斷地向上被抬起,一直向上,直到兩丈高的位置,才緩緩停止。

  一股塵封已久的難聞味道散了出來,洞穴中的風終于停歇了,最后一聲仿佛嘆息的聲響過后,一切都恢復了寧靜。

  這是…一間密室?

  不過,這密室也太大了些吧!

  隨著其中火光驟然升騰,無數懸掛在巖壁上的火炬在這一刻同時被點亮,這種機關,秦軻見過一次,就在公輸家那間地宮去往深處的暗道之中。

  但與這完全由巨石構建出的大門相比,反倒顯得不那么出奇了。

  墨家機關術向來興盛,在稷城的稷上學宮之中,有機關術造詣的教習成百,弟子更有數千之多。

  僅僅只是從眼前的機關上,秦軻就可以隱約窺見墨家大師們雄心壯志,竟有些遺憾自己在這方面完全一竅不通。

  而等到眾人隨著王玄微進到洞窟,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高有四丈的洞內,不但足以容納千人部隊,更重要的是,在洞窟的最里面,竟存放著滿滿當當的物資。

  早已熄滅的鍛造爐冷卻已久,鐵砧上卻還有不少未成形的兵器散亂擺放著,而一座又一座的兵器架上,無數鋒利的馬刀靜默著,似乎在等待某一日再度被人握起,飽飲鮮血。

  而秦軻掀開一只木箱,里面鋪著一層層厚厚的秸稈,其中包裹著的黑色手弩在火光之中亮起冷厲的鋒芒。

  馬刀、手弩、皮甲、鎧甲…論數量,這些東西足以武裝一支整編的騎軍,卻不知道為何會存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密室里。

  “這是,黑騎的戰備?”涂二狗跟著秦軻一路四處翻看,而當他仔細辨認之后,終于確信,這些裝備正是墨家最精銳的黑騎軍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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