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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個子

  阿布苦笑著道:“你一個墨家人都不知道路,我又能有多熟?倒是可以問問軍中的人,誰知道的話可以讓他們幫忙指指路。另外,這一路上我們也得小心避開一些零散的唐軍。”

  他抬眼望向那些慘死的唐軍斥候,幾名墨家騎兵正在他們的尸體上摸索著,很快找到了一份地圖,一名身材高大的憨厚漢子看了半天,還是一路將它捧到了秦軻的面前。

  大漢斟酌著開口喊了一聲:“將軍,請,請過目。”

  秦軻先是一怔,隨后搖搖頭:“我不是將軍。”

  大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著秦軻那張顯得過分年輕的臉,一時啞然,他只知道秦軻是公輸家主的夫君,可應該怎么稱呼,他心里也沒底,只能撿著怎么合適怎么來。

  叫姑爺?那是公輸家的人才能有的“愛稱”,其他人…只怕沒這份資格。

  叫公子?這…這大概有些不敬,就算秦軻年紀確實小,可是以他現有的實力,加上王玄微臨危之時對他的那份托付和信任…

  高大的騎兵漢子左右為難,撓撓頭笑道:“現在不是,將來肯定是,早些叫一聲也不打緊。”

  秦軻撇撇嘴,道:“你怎么知道我將來能做將軍,你會算命?”

  騎兵漢子擺著手道:“我哪里會算命,我就是這么覺得,上將軍那么器重你,必定是看中了你的才華…嗯…就好像老人們說的,是真龍總要飛天的,而我們這些小蝦米,自然只能一輩子縮在淺水里…我也沒念過幾年書,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來,將軍也別見笑。”

  是潛龍騰淵吧?說書先生慣用的玄乎說法。

  阿布和秦軻相視一笑,秦軻倒也懶得辯駁了,他清楚自己連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會去做墨家的將軍,不過眼下他還是要扮演好這個角色,伸手接過了那份地圖。

  “這地圖…好像殘缺不全。”秦軻原本還有幾分期待,可看了一會卻發現這份地圖并不怎么完整,頓時失望起來。

  阿布嘆了一聲,道:“也正常,要畫一份地圖非一日之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對山川、河流、道路的測量,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成…有這樣一份地圖,已經是這些斥候的心血了。”

  “看來只能找人帶路了。”秦軻突然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騎兵漢子,問道:“那個,你知不知道大明山怎么走?”

  騎兵漢子笑得十分誠懇,語氣十分真摯:“不知道。”

  秦軻捂著頭,道:“好了好了,你的表情可以不用這么感人肺腑…”

  “不過我知道行州的路,我有個遠房叔叔住在那里,小時候我隨著爹娘去過幾次。大明山…似乎就在行州附近。”

  秦軻眼前一亮,道:“那不結了,我們往行州方向去,肯定能到大明山,而且王玄微…呃,上將軍他本就是打算馳援行州的…”

  “這樣吧,一會兒你帶路。”秦軻笑著道:“出發!”

  然而此時,后排的騎兵隊列里卻發出一陣騷動,秦軻皺著眉轉頭,看向那正在嚷嚷的幾人,道:“怎么了?”

  “將軍!快來看看這小子…”

  騎兵陣列中,一名身形顯得極其矮小的士兵低頭瑟縮著,寬大的頭盔和甲胄于他而言很不合身,簡直好像將一套盔甲安在了一只猴子身上。

  而那名咋咋呼呼的墨家騎兵繞著矮小士兵走了一圈,遠遠地朝秦軻繼續喊道:“將軍!這小子不像咱們的人,咱們可是精挑細選出來跟著上將軍的,又從哪兒會冒出來這么瘦的小家伙?”

  “對對,會不會是個奸細?”又一名騎兵湊上來,眼中滿是質疑。

  “奸細?”秦軻眼神微微變換,與阿布并肩走了過去。

  周圍的人紛紛恭敬地向兩側讓開,只是還沒等秦軻走到那小個子的面前,卻聽那小個子尖聲說道:“嘿,你們這又是什么道理?瘦一點就是奸細了?那錦州城里豈不遍地都是奸細?”

  聲音十分清脆悅耳,帶著一點輕柔。秦軻聽著這個聲音,面色一沉,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那小個子身旁,剛巧小個子也微微抬起了頭,盡管沒有展現全部的面容,可那雙大大的、明亮的眼睛已經向秦軻言明了一切。

  “咳,那個,沒事,這人…我認識的,她不是奸細。”秦軻扶了扶額頭,眼神略有些躲閃。

  “將軍…”最先喊起來的騎兵還想再說,秦軻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眼神將他的話給逼了回去,隨后他從一旁牽過一匹戰馬,揮了揮手示意讓那小個子上馬坐好,再一邊牽著馬遠遠走開,阿布跟在他身后,也是緊皺眉頭。

  眾人這時心中免不了打起了小鼓,又見到秦軻的肩膀似乎有些耷拉,一副很是喪氣的樣子,更覺不可思議。

  這小個子到底什么來頭?竟受得起秦將軍親自牽馬?

  難不成…這是公輸家的哪位重要人物?

  不過這個問題,秦軻當然不會作答,他現在可是心亂如麻,甚至呼吸困難,幾乎快要背過氣去了。

  “你怎么跟來了?”秦軻盡量控制著自己的音量,語氣卻掩飾不住有幾分不悅。

  坐在馬背上的“瘦猴”輕輕地笑了一聲,俯下身子在秦軻耳畔道:“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錦州。”

  “你怎么是一個人!不是還有老高在嗎?公輸家那么大,無聊了你還可以去找雪說說話,城里的大小店鋪也都還有開著的…”

  “哪還有什么店鋪,戲園子也早就停啦,唐軍圍城,城里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情唱戲。”小個子嘟了嘟嘴,又道:“至于公輸雪…我和她又沒什么交情,能說什么話?”

  “你們都是女孩子,難道不是很容易能聊到一塊兒去嗎?”秦軻一手握著菩薩劍,用劍柄敲了敲腦袋,他想到了之前在荊吳,第一回帶姐姐寧馨去張芙的住處時,兩人便很快成了朋友,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兩個姑娘家之間會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你這個傻子…”馬背上的人狠狠瞪了一眼秦軻的后腦勺,恨不得用眼神在那上面開上幾個大洞才解氣。

  阿布跟著一起走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急急忙忙地問道:“蔡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也想問呢。”秦軻不滿地抱起了雙臂,看著那扮成士兵的蔡琰,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有些嚴厲地低吼道:“你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戰場這么危險的地方,一路上刀光劍影,又是箭又是槍的,你怎么就敢偷偷藏進來?你要是出了事,可…可怎么辦?”

  秦軻幾乎不敢想象戰場之上的蔡琰究竟是如何自保的,他的情緒極其復雜,有不安,有氣惱,有心疼,還有令他渾身冷戰不斷的后怕…

  “我留在錦州也不見得能安然無虞啊,萬一唐軍來硬的非要攻城,強行破了錦州,你覺得憑老高一個人能護得了我?”蔡琰聳了聳肩,“何況我又不是對戰事一竅不通,我爹爹以前還是唐國大將軍的時候,我跟著兩個哥哥也沒少往軍營里跑…”

  “你爹是你爹,你哥哥是你哥哥,他們都有修為傍身,你呢?”秦軻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大膽,這一路血火纏身居然都沒有嚇住她,換成是別的姑娘,怕不是出了城就得哭爹喊娘,鼻涕眼淚糊一臉不敢動了吧?

  不過到底蔡琰算是將門虎女,他只能輕輕嘆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要是真的受了傷什么的,我怎么跟你爹爹交代?”

  “欸?所以,你到底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擔心你自己?你怕被我爹爹打,是不是?”蔡琰眨了眨眼。

  “哎喲,姑奶奶你又來了,我這不是…都擔心嘛!”秦軻攥緊了劍柄,斜眼看到身旁一棵小樹,剎那鋒芒出鞘跟著一記劈斬。

  樹干應聲斷成兩截,樹葉顫抖著落了一地。

  “冷靜…”阿布傻傻地站著,好半天才從喉嚨里蹦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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